溫凌恆沒有表現出惱意,但連翠卻還是被他周身散發的壓迫感給逼得心裡直髮慌,身子發抖話也有點說不利索。
“奴婢……奴婢……”
許妃頓時有些急了,忙不迭地快步走到她跟前厲聲道:“王爺問你的話,你便老老實實地回答就是!”
連翠慌慌張張擡頭看了看許妃,又低下頭繼續說道:“奴婢識不得,只瞧見那男子穿着一身白衣裳,或許是王爺的哪位貴客。”
這幾日登門拜訪的人不少,但如連翠口中說得那般穿白衣的年輕男子卻只有一位,溫凌恆心下便有數了。
“單憑一個婢女口中之詞,碧月只覺得這事情不足爲信,”碧月微微擡起眼眸注意着溫凌恆臉上的神色,低聲道,“怕不要無端端得誣陷了王妃纔好。”
許妃本就看不慣碧月這個侍妾,雖說是惠太后身邊的貼身丫鬟,但說到底也只是個下等之人,跟自己的地位完全不能相比較。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出身微賤的女子,卻把王爺的心也一併勾走了。
自打碧月入府以來,溫凌恆便將自己冷落到了一旁,再也沒有寵信過她。
如今她又在王爺跟前幫着杜思君說話,明顯是處處與自己作對,許妃又怎可能不惱怒。
“連翠親眼所見怎還會有假!”
許靜不等溫凌恆再說什麼,便按捺不住惱意得將話鋒直指向了碧月:“倒是你,身份低微還奪人寵愛,王妃也並不怎麼待見你,你還上趕着獻什麼殷勤!”
碧月囁嚅着嘴脣低下眼來,似是被許妃的囂張跋扈嚇得簌簌發抖:“碧月自知卑賤,也並不是故作殷勤想要討得王妃的垂愛,只是切切實實這樣想的罷。”
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縱不是溫凌恆,就是旁人見了也要憐愛三分。
杜思君這個當事人在旁邊一言未語,瞧着她們爭鋒相向的架勢只覺得好笑。
許靜一早便跟自己看不對眼,想要加之自己的罪名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她卻有些想不明白碧月的意圖。
她明明就是惠太后身邊的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只需要眼看着她們爭執起來坐收其成就好了,又何必要來蹚這一湯渾水,招得許妃的厭惡。
杜思君頓了一頓,轉而望向了跪在地上的連翠:“你說你瞧見我同旁人在百花園中耳鬢廝磨,可有什麼證據?”
連翠低着頭不敢看她,只是諾諾地應答道:“憑……憑奴婢這雙眼親眼所見。”
“當真是笑話,”杜思君禁不住都笑出了聲來,“你那眼還是什麼稀罕東西,說什麼便是什麼了,那我要是說你黑白顛倒搬弄是非,是不是也要求王爺好好地責罰責罰你?”
連翠嚇得渾身發顫,連聲朝溫凌恆討饒道:“奴婢句句屬實,奴婢沒有說謊。”
照着這情勢看來,連翠或許是真得看見了杜思君在百花園中跟那白衣男子說話的情景,只是轉頭告訴了自家主子後,許妃便要她添油加醋在溫凌恆的跟前去告上一狀。
有這個人不假,杜思君同他說過話也不假,縱是想要抵賴,這潭子清水也已經被攪渾,真實究竟是怎樣,根本說也說不清楚。
溫凌恆輕輕撫摸着那酒杯,擡眼看着杜思君,緩聲問道:“今日晌午你去沒去過百花園,有沒有同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說過話?”
答案都是肯定的,但一旦回答了便是再也解釋不清楚了。
就算紅蘿當時在場又如何,許靜必定會說紅蘿是自己的貼身婢女,自然要幫着她說話。
“我……”
杜思君正準備答話,卻不想一直站在旁側沉默未語的五夫人,會在此時突然往前幾步走到了溫凌恆跟前,福身開了口:“王爺,其實頭晌王妃並未去過什麼百花園,而是在妾身的房間陪着妾身。”
她這話一出口,許妃登時便驚在了原地,明明連翠便親眼瞧見杜思君在百花園,怎的五夫人會說那時候她在她的房內。
“你說謊!”
許靜立即怒不可遏地指着她叫囂了起來:“什麼在你房內,分明就是爲了庇護她而隨口扯得幌子!”
“怎麼,”五夫人不緊不慢地回了她一句,“難不成只有你說的話纔是真的,旁人的話就做不得數嗎?”
許妃被她的話給生生噎住,怒不得發只能恨恨地盯着她。
“這事倒着實有趣,”溫凌恆忽地笑着拿起了桌上的竹筷,去夾那話語間已經半涼的菜,“你既是說那時候她在你的房裡,那又便說說你們在房內做了些什麼?”
“不過是聊些體己的話語罷了,”五夫人鎮定自若地回了他的話,“若是要證據,妾身的婢女便可作證。”
她說得是信誓旦旦,全然沒有連翠說話時的惶然,旁人見來也會覺得可信幾分。
溫凌恆轉而望向了還在發怔的杜思君,伸手握住她有些微涼意的手,將她拉到了身側示意她坐下:“既是這樣,那便是錯怪了你了。”
杜思君低聲地應了一聲,腦子裡卻還想着別的。
她跟五夫人並無什麼交情可言,連說話的次數也寥寥無幾。爲何對方會在這時候突然站出來替自己說話,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至於這個搬弄是非信口雌黃的婢女,要殺要剮全憑你處置。”
連翠一聽溫凌恆這話,頓時便嚇得臉都失了血色,抖如篩子,嘴裡只會訥訥地重複着:“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方纔誣陷王妃的時候還理直氣壯的樣子,現在倒是害怕沒命了。”
紅蘿氣不過地罵了一句,只想替杜思君討回個公道:“莫不是許妃娘娘指使你,讓你往王妃身上潑髒水的!”
連翠只覺得許妃此時瞪着自己的眼神,光宛如鍼芒似的要將自己給戳穿。
她若是把許妃給供了出來,就算杜思君肯饒她一命,也必定會被許妃給處之而後快。
左右都是一死,她咬了咬狠下心來,高聲喊道:“是奴婢私心冤枉了王妃,沒有人指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