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樂村下村不大,這裡的人口不過二十幾戶人家。平樂村大部分的人姓荀,荀氏一族大部分居住在平樂村上村,也就是小清河的上游,那裡是個大村,足足有四五十戶人家。
葉家出門不遠,便是彎彎曲曲的小清河。河面不寬,河水也不深,河水清澈,可以看見一條條小魚成羣結隊的在水中游近,然後又擺着魚尾離開。
不管是平樂村上村還是下村,祖祖輩輩都是靠着小清河的河水過日子,他們把這條河視爲母親河,從來不往河裡面亂扔東西,將這條河流保護的極好。
族長和里正更是下了命令,捕魚分季節,到了魚蝦繁殖的季節,村民們就不能捕魚了,讓魚蝦得以繁衍。
葉青坐在河邊,往水裡有一搭沒一搭的扔着石子兒,只見石子兒撲通一聲沉入水中,驚跑周圍的魚蝦,水面上蕩起一圈圈水紋,朝着河中間盪漾開去。
葉駿北啃完最後一口紅薯,一屁股坐到葉青身邊,在身上蹭了蹭手,撫上了葉青毛茸茸的頭髮,低聲哄着她道:“妹妹,放下吧,你試着看看遠方,好男人多得是,何必爲了一個賤人不開心呢?你看,不遠處那男子說不定就是你的理想夫婿呢!”
葉青不吭聲,側頭看向葉駿北。十**歲的年紀,國字臉,皮膚因長時間下地勞作顯得黝黑,給人一副不符合年歲的成熟。眉毛又粗又濃,雙眼清澈明亮,此時他正認真的看着自己。
“大哥,誰說我在想那渣男?”她可沒功夫想那個陳世美!
“啊?”葉駿北錯愕,驚訝的收回手,潛意識的將手喂進了嘴裡。半響後才又道,“沒有再想自然最好,只是你爲何還不開心呢?爹孃可擔心了好幾天了。醒了就該..”
“大哥,紅薯好吃嗎?”
葉駿北被妹妹這麼沒頭沒腦的問一句,完全不明白這是哪兒跟哪兒。頓頓紅薯一點都不好吃,可是家裡的菜要拿到鎮上去換點銀錢,他們可不能吃。而且,去年大旱,今年這時候他們還有紅薯填飽肚子已經不錯了,哪裡還有工夫去想紅薯好不好吃!
“好吃麼?”
葉青又問,葉駿北機械似的搖了搖頭,頓頓紅薯,吃下去堵得心慌。可是,不吃就得餓肚子!
“小妹,你是不是不想吃紅薯啊?那哥哥今兒個下河給你弄點魚吃吧?”
雖然現在是禁止捕魚的,但是爲了妹妹,他管不了那麼多了。頂多被人逮到了送到里正和族長那兒挨一頓臭罵,但能讓妹妹嚐嚐鮮也是值了!
葉青回頭,看向遠方,半響後站起身,拉起葉駿北,低聲道:“大哥,我看到隔壁家的石磨了,你去推磨,晚上咱吃好吃的!”
“好吃的,啥好吃的?咱家除了紅薯,能有什麼好吃的?”
葉青想着紅薯直接煮熟食用難以下嚥,若是把紅薯做成爽口的酸辣涼粉來吃,味道鮮,吃法鮮,定然能讓大夥兒改善改善伙食。只是,沒有現成的紅薯澱粉,只有自己推磨了。
她出門四處晃悠,還真讓她見到隔壁家的後院子裡有一方石磨。她是技藝精湛的廚子,但幹體力活卻是不行。再加上葉青這副風都能吹倒的身子骨,推磨這種粗重活自然而然落到了葉駿北的身上,誰讓他是個愛妹子成癡的哥哥呢?
“青青,你說的那啥酸辣涼粉真的好吃?”
許氏見兒子女兒將家裡的糧食這樣磨碎糟蹋,她的心都在跟着滴血。一家人一頓的口糧,要是浪費了可怎麼是好?青青這丫頭怎麼醒來之後,行事奇奇怪怪的呢?
什麼酸辣涼粉,她都沒聽說過,這丫頭哪兒去聽來的?聽說也就罷了,她哪兒會做啊?
“娘,你別急,等着便是!”
葉青將切碎的紅薯塊往石磨口上倒,再加水,葉駿北半信半疑,手上的活兒卻半點沒落下。
張氏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滿眼驚奇。
磨碎了十來斤紅薯,接了慢慢一桶紅薯漿汁,葉駿北應了葉青的要求,提着漿汁回家倒入大鍋裡煮沸。張氏則陪她一起清理好石磨,纔跟人道謝回家。
“青青,你說的紅薯涼粉是真的?”
葉青點頭,然後道,“嫂子晚上可要多吃些。”言罷,小跑進了廚房!
此時,一大鍋漿汁水已經快煮沸了!
葉青驚喜的將張氏早就洗乾淨晾在一旁的紗布放到筲箕裡,雙眼放光的盯着鍋裡,待水一沸水,便將漿汁用葫蘆勺舀緊筲箕裡過濾。只聽見竹編的筲箕下,過濾後的水流進桶底的聲音,像清泉一般悅耳!
許氏婆媳三人看着葉青熟練的動作,完全被驚呆了。這丫頭平日裡整日做女紅,少有下廚,她廚藝什麼時候如此嫺熟了?
不等幾人回神,葉青已經將漿汁全部過濾了,去掉了渣,倒進了洗乾淨的大鍋裡。
“大哥,收火,小火就成!”
“哦!”
葉駿北照做,葉青便用鍋鏟慢慢的攪動過濾好的汁,隨着時間的流逝,葉青手下白白的汁水慢慢變了顏色,變成了淡褐色。
成了!
葉青一臉驚喜,將變色的汁水盛出來倒入五個大碗裡,挨個裝滿,剩下的便裝入了一個盆中。
“好了,我們出去吧!”
“好了?”
許氏看着粘稠的汁,心疼的滴血。這麼多紅薯就這麼被浪費了,哎,這丫頭!
可是,她能說什麼?女兒受了委屈,她拿了紅薯發泄發泄,糟蹋了一家人的吃食,自己難不成打她或是罵她一頓?
“青青,這..”
張氏望着盆盆碗碗的汁,也是一臉驚愕和茫然,果然,不能抱太大希望的!
“妹子,這就是涼粉?”葉駿北一臉興奮,雙眼冒着如狼似虎的幽光。只要不啃紅薯,喝湯也成!
葉青詫異的看了葉駿北一眼,然後點頭,還是自個這個大哥相信她,眼光還是不錯的,晚上多給他吃一碗算是獎勵。
“恩,等涼了成凍就可以吃了,到晚飯的時候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