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清,對不起!”看着他困頓的停留在半空的手指,陸繪珊的聲音隨着抽泣也顯得有些模糊不清。陸惟恩小心翼翼,又略帶仇恨的看着那個冷冰冰的男人。他雖然驚慌,卻也沒有多少悔意。
陸繪珊將這一切看了個清清楚楚,可她除了哽咽着抽泣,也不知該做些什麼。莫子清的臉上始終沒有什麼表情,倒是簡可諳覺得根本看不懂這一家三口到底是演的哪一齣。
哪有兒子拿刀去刺自己親爹地,還能帶着倔強的小眼神,一臉無辜的站在那裡!
“你帶惟恩去把手洗了,這裡就交給我。”言少芬適時的接下話,暫時替陸繪珊解了圍。但這種尷尬並沒因爲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而改善,相反,她卻是越來越不安。
“惟恩寶貝,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呢?”陸繪珊儘量用溫柔而不帶責備的口吻來問陸惟恩,那些溫熱而鮮豔的顏色已經在他的手上褪去,但她彷彿還是能看到那些觸目驚心的紅。
那刺鼻的腥甜味道,就像是來自地獄的血色曼陀羅,散發着詭異的芳香。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覺耳邊有個聲音這麼說着,然後我就像是提線木偶一樣鬼迷心竅了。”陸惟恩的成語用得有些恰到好處,但陸繪珊卻並沒覺得欣慰或是驕傲。因爲,他的話讓她的心頭更是瀰漫起不安。
難道,惟恩被催眠的同時,行爲跟思維也受到了一定的控制?陸繪珊在心裡想着,但這隻能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想法,就算是要對人說出來,怕是也沒人會相信吧!
不對,莫子清肯定會相信她的!陸繪珊不知道自己的自信源於哪裡,她就是從心底這樣肯定着。只有這個男人跟林暮遠,纔會對她的一切直接或間接的過錯不帶色彩的去淡化。
“等下出去,跟莫叔叔道個歉,聽到了嗎?”陸繪珊掏出紙巾替陸惟恩擦了手,柔軟而帶着一點奶香的惟恩,認真的點了點頭。
陸惟恩的身上,散發着小孩子特有的清香,陸繪珊在這氣味中捕捉到一絲屬於莫子清的味道。這讓她有些難過,甚至是想丟開一切,就當纔剛剛認識這個男人,然後一見鍾情。
“媽咪,你在想什麼?惟恩幫你報仇了,你不高興?”陸惟恩對自己的過錯顯然是毫無悔意,儘管他還只是個孩子,可陸繪珊還是覺得有必要跟他談一談。
“惟恩寶貝,你看着我!”陸繪珊的臉上帶着少有的嚴肅,她的眼神裡帶有一種渴望。不單只是希望陸惟恩跟莫子清能夠冰釋前嫌,更多的是她心中掙扎着的恐慌已經面臨到危險了。
“媽咪,你想對惟恩說什麼?”從驚慌失措到鎮定自若,陸惟恩只用了短短几分鐘。作爲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而言,陸繪珊都不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惟恩,你別這樣對莫子清虎視眈眈,他跟你跟我都並沒有仇。”陸繪珊憋了半響,才說出這麼一句話,偏偏陸惟恩卻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扭頭走了出去。
言少芬已經替莫子清處理好了傷口,喝過定驚茶的簡可諳,也稍稍恢復了臉色。只是,見不到梁書的身影。
“Areyouok?”莫子清先出
了聲,把陸繪珊在心底醞釀好的臺詞都逼了回去。她抿脣點了點頭,然後把陸惟恩往前面推了一把。
“惟恩,你剛剛不是跟媽咪說有話要對莫叔叔說嗎?”陸繪珊露出甜美的笑容,她有一些緊張,帶着無法言喻的痛苦。
“我……我嚇壞了,對不起!”陸惟恩愣愣的盯着莫子清,說的話也不知道是在爲自己辯解還是真心認錯。陸繪珊看得出,他並沒有想要道歉的意思。
莫子清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但那微微張開的口,確是若有似無的輕輕牽扯着肌肉。
“媽,你跟朵芬在一起呆着,我現在有話要跟珊兒說。”莫子清看了言少芬一眼,對方則心領神會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帶着簡可諳往會議室走。但走到一半的時候,言少芬又倒了回來領走陸惟恩。
“對剛剛的事情,你有什麼看法?”眼瞅着辦公室就只剩下自己與陸繪珊二人,莫子清開門見山的問道。
他的眸子裡閃着幾許光輝,卻沒有任何的感情,就連往日的冷漠也都沒被拉扯進來。莫子清就這樣注視着陸繪珊,彷彿四周的空氣已經在這一刻凝固起來,然後等着化開。
陸繪珊不知道他這麼問的用意,又似乎能夠想到莫子清心底的想法。因爲,那必然是跟她心底的猜測一模一樣。
“我不太想去承認,你的心裡,也是一樣的吧?”陸繪珊像是在問莫子清,又像是在問自己。那雙鷹鷲的眸子清亮如明月,冷冷清清,卻又叫人安心。
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之中,陸繪珊突然覺得有些疲累。她堅強了太久,在這個時候,只想要一個溫暖的臂彎躲一躲。哪怕,這不過是在所有情況變到更糟糕之前的一個溫暖小片段。
“別內疚,也不用覺得對不起我。”莫子清淡淡出聲,他能理解陸繪珊此刻的心情。更何況,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說到底,她跟陸惟恩,不過是受牽連的受害者。
看着陸繪珊原本嬌羞紅潤的小臉上,已經失去往日的笑容,就連那沒心沒肺的樣子也都一掃而空,莫子清的心裡還是有那麼點不舒服的。
辦公室內的空間被陽光照得透亮,就連莫子清也在這亮光中被蒙上一層淡淡的絨光。陸繪珊站在離他不到兩尺的距離,內心翻騰不息,她感到眼角有一些溼潤,那是心底的委屈涌上來的一種情緒。
“莫子清,你是個大壞蛋!嗚嗚嗚……我討厭你!”陸繪珊猛然哭了出聲,帶着哭腔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幾乎哽咽得她連話都說不清了。她朝着他在的方向撲過去,一頭扎進他的懷裡。
莫子清身上的香氣,有着淡淡的清甜,夾雜了他與生俱來的清香。在這醉人的香氣中,陸繪珊發現自己心裡的委屈正在慢慢散開。
那裡正綻放着一些花苞,一望無垠的花海隨風擺出好看的弧度,而她就是穿着純白色乾淨的裙子站在花海里的公主,擁抱着她的王子。
但王子的身後,站着全是拔出佩刀的兇狠武士,朝着他們一步一步逼近。
“我懷疑惟恩的思維,也都被控制了。”陸繪珊緩緩將心底的猜測說了出來,她的眼
睛一直緊緊閉着,簌簌抖動着的睫毛,更是讓她的不安明晃晃的展現了出來。
莫子清雖然沒有說話,但陸繪珊還是能感覺到他用力的點了點頭。牽扯了神經及肌肉拉扯的行爲,讓她奪眶而出的委屈淚水,也變成了感動。莫子清,老孃就是喜歡這樣的你,就算跟你一起要面對的是難以細數的傷害又怎樣,我愛的,只是這樣一個你!
“你是眼淚,只會讓我感覺到自己沒用。我是一個男人,卻只會給自己心愛的女人跟孩子帶來傷痛。珊兒,對不起!”莫子清誠懇的說着,一向冷峻的帥氣面孔,浮起淡淡的薄霧。相較平時簡短的言語,卻更讓陸繪珊感到揪心的疼痛。
不,這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我自己對你執念太深。如果不是我將感情盛放在你的身上,如果不是我一心只想偎依在這樣一個你的身邊,又怎麼會在危機來臨的時候,成爲拖累你的人!
陸繪珊將頭搖成了撥浪鼓,看着他專注的眼神,心裡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告訴他。可那些在心中連成海浪般綿長澎湃的話語,卻是根本溜不出她顫抖着的蒼白嘴脣。
那如被揉皺的山茶花瓣一般的脣瓣,泛着柔和而淒涼的美。她想不到以後,想不到失去的記憶,想不到自己對他的感情有多麼綿長深邃,能想到的,也只有給他一個親吻。
陸繪珊擡起雙手,輕輕捧住了莫子清如刀刻斧鑿的臉頰,踮起腳尖用盡全力般想要接近他。愈來愈靠近的脣,如漸漸拉近的攝像鏡頭,讓她如癡如醉的看着,然後重重落下親吻。
“我要懲罰你,只有這樣,你纔會知道你欠了我多少!”陸繪珊輕聲說着,沾染了陽光的言語,彷彿被裹上一絲金燦燦的光芒,然後封住了莫子清的聲線。
貼合在一起的脣瓣就像是沾上露水的花苞,綻放着輕柔而聖潔的美。這是他們的靈魂在漸漸相溶,也是陸繪珊第一次覺得,自己錯過了太多跟莫子清交好的時光。
“莫總裁,沈氏跟林氏召開發佈會,表示兩家企業今後站在同一方向,也將是與莫氏相爭的最強力對手。現在正在一臺播出,是重播。”梁書急急的推開門,對着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淡淡出聲。
要不是情況來得太突然,他也絕對不會這麼魯莽的站在一旁變成最高瓦數的電燈泡。只是,隨着梁書的話,陸繪珊心頭一緊,雙手也用力抱緊莫子清的腰部。
指尖觸到一絲潮熱,陸繪珊這纔想起來莫子清的後腰處還有傷口,這更讓她在緊張之中又忍不住攥緊雙手。
“啊,對不起,你沒事吧?”陸繪珊慌忙鬆開手,對着莫子清緊張的道歉,下一秒卻是轉過臉去問梁書,“這是怎麼一回事,沈氏怎麼會突然跟林氏召開發佈會,意思是要聯手對付莫氏了嗎?”
陸繪珊問得認真,擰緊的眉頭表示了她的疑惑。梁書的眉頭也是緊緊的皺着,擰成川字的眉頭下,是一雙深邃而清亮的眸子。她能從這雙眼睛裡看到他的理智跟沉穩,也能看到肯定的回答。
“梁書,你去找林遠山父子,我去會會陸成願。”莫子清的手還在擁着陸繪珊,只是,冰冷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