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心中所繫國家大事,他心中明白慕容世想與許顏說些什麼,無非是解釋些自己那些迫不得已的苦衷,向許顏訴說自己內心有多痛苦。
皇上知道,那些都沒有用。慕容世爲人處世的手段高明,可對待女人卻總是束手無策。皇上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自己同許顏說這麼一些話。至少許顏可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原諒了慕容世也說不定。畢竟許顏是大將軍許起最疼愛的女兒,皇上不希望與之鬧得不愉快。
“許顏啊。”皇上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你能醒了就好,你醒了我也放心了。”
不知道爲何身爲一國之君的皇上突然關心起了自己的身體,但許顏還是頗有禮貌的點了頭,以示感謝。
許顏的冷淡與疏離被皇上看在眼裡,他嘆了一口氣,委婉的開口:“朕知道你心中有氣,委屈。可世兒畢竟是太子,將來三宮六院是不可避免的。更何況這次飲血城之行,他雖沒能護住你,卻也算盡了心力。作爲一個太子他需要顧及的事情很多,如果你當真愛他,朕希望你懂事一些。”
他的話語字字句句都在爲慕容世開脫,分明就是再說慕容世如此對自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說起三宮六院,許顏又想到了飲源和慕容世路上相處的點點滴滴,其實皇上說的沒錯,可是許顏可是大將軍的女兒,從小受父母恩愛的耳濡目染,下意識的想要那種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感情。
皇上所說之話,彷彿將許顏從美好的夢境之中拉了出來,告訴她嫁給了太子,這些便都是不作數的。
飲源與慕容世一路之上恩恩愛愛並肩做伴的默契刺痛了許顏的心,難道慕容世對自己如此柔情,也就能對別的女子如此嗎?
“您是皇上,自然說什麼都是對的。”心中的不爽快讓許顏言語之間有些不恭敬,“但您可不要忘了,慕容世當初是如何說的。他是太子沒錯,但難道拋棄病重的妻子與他人廝混也是理所應當?”
身體上痛苦之時,心中更是脆弱。許顏之所以一直不肯原諒慕容世,不過就是在自己最孤立無助之時慕容世陪伴了別人。
許顏這話讓皇上啞口無言,無法反駁。說到底也是慕容世的不對,回到慕國那天他竟然先將昏迷不醒的許顏送回皇宮,自己去陪飲源逛集市。
此次確實是慕容世做的太過,皇上與許顏也沒有什麼可辯解的,但身爲君主被人這樣反駁終究有失體面。一怒之下,皇上拂袖離去。
“呵。”許顏想着自己也快要死了,送也沒送皇上。
待皇上走後,她眼尖的看到一抹潔白的衣角,慕容錦手中捧着一堆吃食走了進來,二話不說便扔到了牀上:“吃點東西吧。”
慕容錦剛剛心中難過便先行離開了,可走了沒幾步,心中終究是放心不下許顏。許顏這個姑娘小孩子心性,慕容世就給她喂些清粥她怎麼會有胃口。
擔心許顏餓着了,慕容錦去宮外溜達了一圈,買了些個零嘴來。他記性甚好,許顏愛吃哪樣不愛吃哪樣他都清清楚楚記在心中。挑選完吃食,他心滿意足的向宮中走,只要想到許顏那張幸福的臉,心中便比吃了蜜還甜。
看到面前這一堆吃食,許顏有些愣住,這些東西竟然都是自己兒時愛吃的東西。
她擡眼看着慕容錦,自從回國之後許顏便一直昏迷,現在算來好似很長時間都沒有見過面了。
慕容錦的眉眼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溫柔好看,許顏現在看來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這些東西全部都是自己愛吃的,許顏從來沒想過有一個人會對自己如此關懷。現在看着這些東西,她彷彿感受到了慕容錦的心意,頓時心中有些酸澀。
這麼久以來遇到的所有苦悶,所有煩惱與憂愁她都無法向旁人訴說。可是現在在慕容錦面前,許顏覺得慕容錦很可靠。
見許顏發愣,慕容錦還以爲她沒有力氣,便自己將包裝拆開餵給許顏。
許顏擡頭盯着慕容錦,乖乖張口吃下了慕容錦遞過來的吃食。這是自己兒時最愛吃的冰糖山楂,現在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自己的口中蔓延,還是兒時的那種味道。
心情複雜的嚥下口中的東西,驀然間,許顏撲到了慕容錦的懷中抱住了他。
慕容錦嚇了一跳,手中的冰糖山楂滾落在地上,滾出去老遠。
他就這樣任她抱着,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在何處。胸膛前的衣襟溼透,慕容錦知道,許顏在哭。
嘆了一口氣,慕容錦伸手安撫着許顏的後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從前聽慕容世說起曾經與許顏在飲血城經歷過的種種事情,只是聽着雖然讓他心中憤怒,但卻體會不到究竟有多難過。
現在許顏趴在慕容錦的懷中路,哭的那樣傷心,叫他看着也是心中疼痛。這還是在飲血城受了多少苦纔會哭的這樣傷心。
撫摸着許顏的後背,隔着單薄的衣衫他感到擱手。自己也曾經是中過毒差點死掉的人,許顏中的毒比自己要重許多,她瘦成了這個樣子,想必是遭受到了不少的痛苦。
那些折磨痛在許顏身上,折磨在慕容錦心中。他抱着許顏的雙手微微用力,眼圈也是有些發紅。
他太累了,他也不想堅持,想放肆的痛哭一場纔好。
慕容世那邊估摸着皇上該離開了,便又來看看許顏。沒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弟弟抱着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的畫面。
許顏抖動的雙肩告訴他,她在哭泣。曾幾何時,許顏也曾如此放心大膽的在自己懷中親暱的痛哭。可如今她連一個笑容都吝嗇給他。
那些不該有的想法在心中像野草一般的發了芽,瘋狂的滋長在每一個角落。他對許顏有那麼一絲疏忽,慕容錦就趁虛而入了嗎?那副謙謙君子的樣子原來也是裝的,連嫂嫂都敢欺辱。
冰冷的聲音刺穿了在場人的骨髓之中,慕容世開口:“你們這是在做些什麼?”
許顏嫁給慕容世爲**這是不爭的事實,如今突然聽到慕容世的聲音,他下意識放開了懷中的許顏,生怕毀了她的清譽。
不過是難過之時想找個懷抱哭泣一番,卻被這樣質問。他慕容世可以與飲源眉來眼去摟摟抱抱,她許顏就不行?擦乾了眼中的淚水,許顏擡眼冷冷的看着慕容世。
鳳鸞殿的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尷尬,慕容錦開口慌忙說道:“皇兄,我與許顏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別叫我皇兄。”見許顏又是這副令他討厭的眼神盯着他,帶有一絲冷淡和疏離。嫉妒的驅使下,慕容世遷怒於慕容錦:“你可僞裝的真好,我都差點被你騙了。嘴上說些什麼喜歡許顏的話,說着只要看着她便好,其實心中早就有那些齷齪的想法了吧。”
“我沒有!”慕容錦開口解釋,慕容世這帽子實在是扣的太大,更何況他從始至終都是敬重慕容世的。
慕容世聽到慕容錦說話心中更加惱怒:“沒有?我這雙眼睛可都看着呢。”
眼前的慕容世只知道一味指責,不分青紅皁白毫無理智可言,這樣子倒是讓慕容錦感到厭煩,他忍不住與慕容世爭吵:“你還說我,你就真的配得上許顏嗎?你口口聲聲說愛她,結果呢,你爲她的病做了什麼?除了與你那側妃在一起你來看過許顏幾次!”
慕容錦怒目圓瞪,沒有了平時謙和的樣子。兩兄弟之間劍拔弩張。
許顏怕慕容錦吃虧,慕容世畢竟是太子,便開口:“阿錦,你先走吧。”
“好。”許顏冷清的聲音讓慕容錦清醒下來,他明白許顏是爲自己好,便先行離去。
許顏護着慕容錦的用意太過明顯,慕容世開口譏諷:“你還學會護着他了?”
此刻許顏心中的心結還未化解,並不想理會慕容世,便將頭側過一邊去,連看都不在看慕容世一眼。
慕容世也知曉是自己先違背的二人的誓言,便好聲好氣的與許顏聊起了家常。
聊了許久,許顏也悶悶的不做迴應。
“你到底怎樣才肯消氣。”一人唱獨角戲沒什麼意思,慕容世開始不耐煩了。
“你去陪你的側妃好了。”許顏冷冷開口,“你們不是很恩愛嗎?”
慕容世愣了幾秒,沒想到許顏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好歹也是太子,該說的話也都說了,她還想要怎樣。
“不可理喻。”慕容世起身,拂袖離去。桌上的茶杯因爲他的力度過大而落在地上變成碎片,慕容世的身影停頓了一下,卻還是狠狠摔上了許顏的房門。
如此,便是再也沒有耐心了嗎?
許顏看着地上被摔碎的茶杯,想將碎片收拾一下可是身子卻是虛弱的下不了牀。
房屋之中只剩下了許顏一人,她愣愣的看着茶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變得如此小家子氣,爲什麼她與慕容世二人到了如今見面便只會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