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青檸已然候着了。
許顏走進去後,青檸便迎了上來,她跟上許顏的腳步,邊走邊問道,“小姐,可要準備東西去成安寺?”
許顏點頭,揮了揮手,示意她去辦。青檸對她行了一禮,轉身就吩咐園內的侍女們開始收拾東西。
許顏則自顧自的坐到了院內的石桌旁,她的心思有些重。
她雖說自我安慰着傾雲還有其他人照顧着,可就這般陪着自家孃親去成安寺,撇下傾雲不顧,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按着以往來說,這一去成安寺必定要至少五日時間,後面傾雲醒後倒也還好說,就是前面兩日,她還醉酒之時……
“小姐,東西已經按往年的規格準備好了,小姐今年可有什麼特意要帶上的東西?”正思慮間,青檸忽然上前對她說道。
許顏偏頭瞧了她一眼,腦中忽然浮現了一個辦法,她挑了挑眉,拉着青檸就急道,“青檸,你家小姐我正陷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救是不救?”
青檸被許顏忽然之間的熱切態度嚇了一跳,腦中迅速的閃過各種家僕爲救主子,大義捨身的話本子情節,然後……腦補過多的她又被自己嚇了一跳。
可頂着自家小姐灼熱的目光,她也來不及再思慮多少,只能握着小拳,硬着頭皮,大義凜然道,“能幫上小姐的,奴婢自當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看着青檸一副捨身取義的模樣,許顏噗嗤的笑出了聲,她伸手,彈了下青檸的額頭,笑道,“這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呢?就算要肝腦塗地,那也如何都輪不到你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吧,我都跟你說了吧,話本子不能看太多。”
“不是……”青檸被許顏打的一愣,反應過來後就聽見許顏在說自己話本子看太多,她下意識就小聲的反駁了下。
“不是什麼?是把整月例錢都拿去買話本子的不是你,還是在屋子裡藏了一桌子話本子的不是你?”許顏一笑,又伸手敲了她一下,這下用了些力道。
“嘶……”青檸倒吸了口冷氣,摸了摸被許顏打疼的額頭,她扁了扁嘴,看着有些委屈,可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青檸哪裡都好,爲人勤快聰明,做事幹淨利落,放在身邊是如何也挑不出錯處的,當然,這得除掉她極喜愛看話本子這一點後來說。
說起來,她愛看話本子這點和許顏也有關係,許顏當年初入學堂,識得幾個字後,就有些飄了,回家見了青檸,便煞有其事的說要教她認字。
於是乎,她個半吊子的夫子就開始教了青檸,那會兒,以她的水平,認字也就真的只能稱爲認字,那些個千字文,四書五經,她是全然讀不懂的,更枉論教導青檸了。
於是乎,她就把比較通俗易懂的話本子帶到了青檸面前,本來只是想要暫時應付下,哪知此後竟一發不可收拾了。
“成了,我也不與你開玩笑了。”許顏對她眨了眨眼,“這兩日我不是要陪孃親去成安寺嗎?其實我今日還有一事……”許顏將事情大致的描述了一番,而後,她看向了青檸。
“傾雲還未醒來我就這樣離開,我總有些不安心,青檸,你進宮幫我照料傾雲幾日可好?你與我呆的時日久,有你照料着她,我總歸是比較放心的。”許顏也沒再多都兜圈子,只徑直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聞言,青檸微歪了歪頭,沒有異議道,“奴婢謹聽小姐吩咐。”
見青檸應下,許顏點了點頭,心中壓着的沉重總算是減下了幾分,她想了想,又開口道,“傾雲醉酒之事不宜外傳,所以只有她宮中的兩個貼身侍女知曉,到時你與她們配合一番,在此期間,若有人來尋,你便盡數擋在門外。”
這番話剛說下,許顏便又想到了一事,宮中之人大多身份尊貴,他們若真想見傾雲,那根本不是青檸一個丫頭可以攔的下來的。
她垂眸,思量了一番,又道,“你進宮後,先去找太子殿下,到時讓他帶你去公主寢宮,這兩日,若是碰上什麼人不信公主這兩日不見客,你又應付不過來的,你便去尋太子殿下。”
許顏邊說邊從袖中拿出了進宮的令牌,遞給了青檸。
青檸接過,立在了一旁,她問道,“那奴婢現在就進宮嗎?”
許顏點頭,朝她擺了擺手,“你此番便進宮吧,傾雲已然睡了一日,身邊雖有她的兩個侍女候着,但我終究還是去不放心的。”
聞言,青檸對她行了一禮,面色略有些躊躇,她快速的瞧了許顏一眼,又低下了頭,聲音略低,“奴婢不在身邊伺候着,小姐自己去成安寺可要萬事小心。”
說真話,青檸從小便跟着她,分開這麼多天倒真是第一次,許顏的目光柔了幾分,緩着聲音開口道,“我會照料我自己,你放心吧……”
“小姐……”聽到許顏這麼說,青檸快速的眨了眨眼,心中忽然涌上了一番別離的愁緒,可還沒等她真正的憂愁一番,便又聽到自家小姐開了口。
“沒有了你,我還可以帶上翠雲,帶上紫黛,翠雲梳的髮髻好看,紫黛做的東西好吃,哦,對了,我還可以帶上秋衣……”許顏邊說邊衝她眨了眨雙眼,一副小得意的模樣。
見到許顏忽然的轉變,青檸一愣,而後剁了剁腳,微惱道,“小姐!”
許顏衝她眨了眨眼,狡黠一笑,正要開口說話之際,門外卻忽然走進了一個嬤嬤,進來就探頭探腦的瞧上了好一番,直到看到了許顏的身影,這才頓住了目光,快步走上前。
許顏識得,那是將軍夫人身邊的貼身嬤嬤。
“小姐,夫人遣奴婢來問一聲,小姐是否可以啓程了。夫人說,現在日頭越發烈了,若是早些時候啓程,便可早些趕到落城,也可在中午日頭最烈之際在那處修繕一番。”那嬤嬤邊向許顏行禮,邊開口。
許顏點頭,衝她擺了擺手,她道,“我已然備好東西,你去告訴孃親吧,我們即刻便可起身了。”
嬤嬤誒的應了一聲,而後又向許顏行了一禮,然後便後退着走了出去。
許顏轉頭,又看向了青檸,她緩言道,“好了,我便不與你開玩笑了,你且進宮吧。”
“小姐……傾雲公主那處也不一定要奴婢去照料吧,翠雲,紫黛,秋衣她們也都是可以的。”青檸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小聲的開了口。
她畢竟是和許顏朝夕相處的長大的,此番去成安寺路途遙遠,雖說許顏身邊還有其他人可以料理她,可畢竟不是她親自陪着的,她終究還是不放心。
“我剛說的那話是開玩笑的,哈哈,你還當真了不成?”許顏打趣的開口,但當目光落在青檸身上,她看到她眼底的關切後,她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她沉默了會,才道,“你照料着傾雲,我總歸放心些。”
聞言,青檸扁了扁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最終卻什麼也沒有吐出口,只對着許顏行了一禮,便有些賭氣的快步走了出去。
許顏看着她的身影,一時失笑。
而後,她沒再耽擱多久就帶着收拾好的東西和幾個侍女去找了將軍夫人,兩人即刻就啓了程。
將軍今年有事,不得一同前去,他怕妻女在路上遇上事,所以他派遣了好些士兵,喬裝成了普通護衛,護送將軍夫人和許顏前往成安寺。
一路安穩,卻也一路顛簸,一行人緊趕慢趕總算是在天黑之前到了成安寺。
將軍夫人每年都會在這幾日來成安寺,這已然成爲了一種習慣,主持每每到了這幾日,便會讓小童在寺門口候着他們,今年如是。
見到她們的身影,門口處的小童快步走了上來,對她們弓了個身,他道,“阿彌陀佛,許施主今年來的比去年早了一日,所幸師父早有所料,叮囑我提前一日在此候着了。”
“主持師父料事如神。”將軍夫人回了一禮,感慨道。
那小童笑了笑,看了他們一羣人一眼,又道,“師父已然給施主們安排好客房,許施主舟車勞頓,此時天也漸黑,施主怕是早已疲憊,我且帶施主去休息吧。”
“勞煩小師父帶路了。”將軍夫人興致頗高,看不出什麼疲態,反倒是許顏,忍受了一整日的顛簸,此刻有些精神不濟。
“我等每年都來貴寺叨勞幾日,真是勞煩小師父和主持……”將軍夫人一邊說,一邊跟着那小童往前走了去。
許顏現在只滿心想着趕緊休息,見那小童說要帶她們前去休息,趕忙也跟了上去。
還是往年住的廂房,許顏讓侍女匆匆的打掃一番後,和將軍夫人打了個招呼就進去休息了。
或許真的是因爲顛簸了一日,真的疲倦了,所以許顏很快就睡着了,等再睜開眼睛之時,已然是第二天一早。
耳邊的是清晰的敲鐘聲,鼻尖縈繞的是檀香,許顏躺在牀上,雙眼眨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昨日已然陪着孃親來了成安寺。
她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半起了身,張口就要喊青檸,可在這兩個字就要突破嘴際,她卻又忽然想起,此番她來成安寺,似乎沒有帶上青檸。
她微嘆了口氣,雙眼遙視遠處,她在想,宮中現在到底是如何的一番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