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將軍本也還想再說什麼,可一見王軒似乎又要開口的模樣,他連忙上前拉了他一把,阻止他開口說話。
王軒略有不滿的轉頭看了驃騎將軍一眼,驃騎將軍不爲所動,一臉嚴肅的回望了回去。
王軒雖然一向被寵着長大,但被驃騎將軍兇的也不少,所以對於他還是有些恐懼的,現在這般被他一望,心頓時就虛了幾分。
許顏見到這樣的場面,雙眼圓滾滾的一轉,轉身就對着皇上謝恩,“皇上,那臣女就與公主先退下了。”
許顏說完後,慕容世和慕容錦也紛紛告了退,皇上的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手一揚就算是準了他們離開。
得到皇上的應允後,他們絲毫沒有耽擱的就走出了大殿,王軒見着他們離開,一時急紅了眼,張嘴就要說什麼,可卻又看見了自家爹爹冷峻的神情,只能硬生生的逼自己嚥下去。
畢竟還是自己寵着長大的,驃騎將軍見到王軒這個樣子,也略有些不忍,思慮了會,他便轉身對着皇上道,“皇上,臣家的小兒性子愚鈍,臣也自知他是萬萬配不上公主的,可事到如今……但那些個荒唐事畢竟是年紀輕做下的,如今他對公主卻是實打實的上心,若是有幸……他想必是會改的。”
這番話下來,驃騎將軍用了多個想必、如果,這便說明他自己也是不確定自家兒子能不能改好的。
傾雲身爲一國公主,那就是值得最好的,如何能嫁給這般說以後可能會改的人,皇上心中越發肯定的想着。
“況且,他們兩人也自有情誼,若是我們硬是棒打鴛鴦也是不好。”驃騎將軍又緩緩開了個口。
而下定決心絕對不能讓慕容傾雲嫁給王軒的皇上,此刻又有了些煩心,他一時之間倒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拒絕這門親事,畢竟他不知道傾雲與他到底是何關係。
這也是讓他不敢茂茂然說出拒絕的最大理由,按着剛纔自家女兒的表現,他明顯可以看出這事絕對是有隱情,只是這隱情不知道是不是王軒口中的那一種。
他可還沒來得及想過,若真是王軒口中的那一種,他該如何……
心中的煩悶開始氾濫,皇上也沒有什麼心情再與他們耗下去,便直接一揮手道,“此事三日後再議,朕也與公主交談一番,你們先下去吧。”
皇上態度堅決,趕客意味也是甚濃,驃騎將軍見此,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便是行了一禮就退了下去。
而皇上則一個人獨坐在位置上許久,直到張公公上前爲他添茶,他才堪堪回過神來。
“張公公,你來說說,公主之事你是如何看待的。”皇上端起茶杯,用茶蓋輕撫了幾下茶麪,微抿了一口道。
之前不知驃騎將軍與王軒來此有何事,他便讓張公公也留了下來,所以張公公對公主的這事也有不少耳聞。
“奴才不過是個奴才,公主之事奴才不好開口。”張公公欲言又止。
皇上略皺了皺眉,抿脣道,“直說無礙。”
皇上這般說了,張公公便也沒有什麼好推辭的了,他措辭了一番後,就開了口,“奴才是覺得公主有着傾城之姿,又是我慕國唯一公主,身份尊貴,嫁給那般吊兒郎當的少年郎,實在是……”
張公公此番說的就是皇上心中想的,他見到不止自己一個人這麼認爲後,當即就拍下了頂板,這王軒他家女兒是鐵定不嫁了。
只是,想要躲過王軒此人,這事倒還要好好思慮一番,皇上眯了眯眼,忽然開口道,“去,咱們去看看皇后娘娘。”
終究還是傾雲的孃親,皇上想着,先與她討論一番,指不定便會有什麼辦法。
而王軒與驃騎將軍便一同出了宮,馬車上,本就不安分的王軒因着心中有事,顯得更加坐立難安。
驃騎將軍瞥了眼自家不安分的兒子,冷着聲音問道,“你這般是想做什麼?想下去走回去嗎?”
他的心中從一開始就憋着一團火,這團火經過剛纔的添油加醋,加上剛纔王軒的好表現,現在已然越來越大。
王軒也是一向是自由慣了的人,說話也向來都是毫不顧忌的,要不是因爲現在在他面前的自家老爹,他可不會那麼能忍。
可就算再能忍,被他這麼一指責,他也忍不下了,他也是滿腹的委屈,瞪眼,“爹,你這麼兇做什麼,我都還沒問你你剛纔爲什麼一直攔着我,我是你兒子不是你仇人!”
“你如果是我仇人,我早就一刀砍了你了。”馬車裡沒有其他人,驃騎將軍也是絲毫沒有遮掩的瞪了王軒一眼。
就是他這個好兒子,總是能給他惹來一身的麻煩,然後還時不時給他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就像今天這事,他今日本好好的在家休息,這個逆子忽然就風風火火的從外面回來,說是要進宮,要爲公主負責。
什麼叫進宮,什麼叫爲公主負責,他是個什麼樣子自己還不清楚嗎?娶公主?
自家兒子有幾斤幾兩他還不清楚,他就當他是在發瘋,沒有搭理於他。
王軒縱然着急,但也沒有慌了神,他就直接找了個事先準備好的百姓,將這幾天在外頭瘋傳的事情講給了驃騎將軍聽。
驃騎將軍剛開始時還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奈何那百姓越講越真,他那麼一分析,忽然發現那百姓說的平淡,但卻有理有據。
一番掙扎後,他讓人上街隨手就拉着個人問了一番,還是得到了一樣的答案。
他這才堪堪注意起來,然後聽了王軒的仔細解釋的話,而後白了臉,最後提起精神,進了宮……
“爹!你亂講什麼!”王軒喊了一聲,而後皺了皺眉,又開口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剛纔爲什麼要攔着我呢。”
“爲什麼要攔着你?”驃騎將軍回過神,又冷哼了一聲,“我倒也不想攔你,你若不是我兒子,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絕對不會管你。”
驃騎將軍言辭冷冽,說的尖銳,可王軒卻依舊有些不知所云,他摸了摸頭,看着驃騎將軍的面孔略有些迷茫。
看到自家兒子這番模樣,驃騎將軍嘆了口氣,若是現在他的面前是他的兩個哥哥的話,他稍加提點,他們便能懂了,可偏偏是王軒,偏偏去招惹公主的也是王軒。
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家兒子在外面是什麼樣的名聲,也不怪皇上不情願,這樣的名聲,這樣的男子搭配公主,若是公主是他的女兒,他定然也是不依的。
“你可知你剛纔在大殿上質問的是誰?你可知你剛纔是在對着誰說自己不服氣?”驃騎將軍擡眸,冷着臉掃了王軒一眼。
王軒摸了摸頭,還是沒明白驃騎將軍的意思,只張嘴就直直道,“皇上啊。”
驃騎將軍又冷哼了一聲,這回看都沒再看王軒一眼,他道,“你也知道剛纔坐在那高位之上的是皇上?那你知不知道你剛纔那樣就是以下犯上,皇上是可以降罪的。”
“那不是還有爹您在嗎。”王軒摸了摸鼻子,腆着一副臉討好的看着驃騎將軍,“您爲慕國做出那麼大的貢獻,皇上總會給您幾分薄面的,就算真的想治我的罪,也會看在您的面子上……”
“放肆!”驃騎將軍猛地拍了下桌子,瞪圓了雙眼,“你這逆子,到底是有沒有有腦子,皇上是君,我不過是臣,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還面子?皇上要看我哪裡的薄面?”
“你真是越大越不像話了,我告訴你,你回府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自己的屋子裡,如果這段時間你再出個什麼事,我就把你送到寺廟裡去,和你斷絕父子關係,省的你還影響你大哥二哥的仕途!”驃騎將軍吹鬍子瞪眼,看着的確是真動了氣。
王軒這些年闖下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禍,若是仔細算起來沒有上千也有好幾百了,可他還從未見過自家爹爹如此憤怒的模樣,他甚至還說出了要與他斷絕父子關係的話,王軒一時也愣住了。
驃騎將軍大力的瞪了王軒一眼,滿眼的恨鐵不成鋼。
他心中其實也明白,他的這個兒子的確是被家裡人寵壞了,心中沒有絲毫的鬥志不說,胸中也沒點城府。
他可能還真的絲毫不知道,他剛纔那副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取了,稍加修飾就會是一個怎麼樣的大罪名。
還有他剛纔在殿上的表現,索性他遇上的是現在這個皇上,若是以前,他用這般的口吻對着皇上說話,他現在便不可能站在這了。
驃騎將軍還真不是嚇他,他是陪着皇上一路走過來的老人,他清楚皇上的脾氣,皇上現在看着是溫潤如玉,一副好相與的模樣,其實他年輕時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主,只是這幾年年紀大了些,有些個小事便也不再去計較了,可若是真發起火了……
“公主這事若是別人問起,你萬不可隨意作答,皇上做出處理之前你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家中。”畢竟還是自己的兒子,驃騎將軍哪怕沉着臉,卻也還是開了口。
只是王軒一臉呆愣的模樣讓驃騎將軍有些火大,他瞪了他一眼,猛然提高了音量,對着王軒喝道,“可聽明白了?”
王軒一驚,回眸瞧了眼驃騎將軍,見到他臉上的厲色後,趕忙猛地一番點頭。
驃騎將軍嘆了口氣,眼中帶着沒有掩藏的憂愁,只有馬車還是如往常一般噠噠噠的往前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