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關米夏總是來無影去無蹤, 若不是關米夏夜晚會回來宿舍,宿舍裡的其他三人都快以爲關米夏是被人綁架。
佟同姑娘見關米夏今晚能在八點之前踏進宿舍門,甚是歡喜, 舉着一桶康師傅香辣牛肉麪跑到關米夏跟前, 來回上下打量了兩圈, 混着嘴裡的方便麪, 說道:“老小, 你可真是我把想死了,你看我,沒有你在的日子, 最近憔悴了多少。”狗腿地想要擠出兩滴眼淚,果真紅着眼眶, 但那是被康師傅辣到的。
“你整天好吃好住, 沒十點就睡得跟死豬一樣, 哪裡憔悴啦。”莫藍捏着佟同那肉乎乎的臉頰,說出真相。
“你看看, 這地上的頭髮和掃把上的加起來比我頭上的還多,這些都是證據。不是你整天說我掉頭髮的嗎?”佟同風一陣飄去,又風一陣飄回來,手裡拿着從陽臺拿回來的掃把,指着掃把上的頭髮說道。接着換上嬌滴滴的李清照模樣, 吟起詩來:“滿地頭髮堆積, 憔悴損, 如今有幾根堪脫。”嫵媚的撫了撫那隻扎着的馬尾辮, 一臉憂愁。
“用霸王防脫, 中草藥成分,千發掉盡還復來。”莫藍拿了一瓶霸王洗髮水, 極專業的形象代言,打擊佟同姑娘的心。
關米夏同情地拍拍佟同的肩膀,說道:“佟同同志,防脫之路是艱難困苦的,你要發揚我們黨不怕困苦、不怕勞累的精神,逆風前進啊!”說完,關米夏放下手中的包,攤坐在椅子上。
只聽見徐丹清從電腦顯示屏後探出了個頭,對關米夏說:“老小,你最近逃課逃得厲害,高數的老師已經認識你這號人物了,再不去,期末連考場的門都別想進,人家老師直接批准你免考,下學期補考了。”
“嗯,嗯,嗯。”佟同拼命地點頭,從方便麪擡起頭來:“我覺得這門我也很難過得了,這幾天上課都是在和周公打KISS,太激情了、太耐人尋味了,我都忘了老師是長啥樣的了。”
“我最近也是被高數整得跟四不像似的,真想看毛片發泄一下。”莫藍這一句引來所有人的眼光。
“毛片是屬於什麼級別的呢?”首當其衝開問的是佟同姑娘,佟同沒有顧忌的把話題引開來,認真地、虛心地請教起來。
“類似於美國的□□吧。”徐丹清一聽是感興趣的話題,迅速起身離開心愛的電腦,也跟着一起過來湊熱鬧。
關米夏點頭表示明白,也虛心請教問了一句:“那什麼是最高級的呢?”
“這個問題太高深了,那應該是H吧。”莫藍撓了撓腦瓜子,不確定地回答道。
“哇,神人,這你都知道。”徐丹清鼓掌表示稱讚。
莫藍一臉泰然,喃喃地解釋說道:“估的,H for high嘛!”
聽完答案,衆人笑成一堆。
“話說,最近老小你神出鬼沒,是不是在哪窩了個小白臉,整天跑那兒甜蜜去了。”莫藍又把話題退回原始狀態。
“沒,就一朋友出了車禍住院了,我也是無奈啊!”關米夏閉上眼睛,淡淡地把真相的一小部分說出來。
“你小姑娘可別朝三暮四的,林崇哥哥那邊我可是拍胸脯保證要喝到你們的喜酒的。怎樣,近來和林哥哥發展成啥樣,姐姐我這心急着呢!”心急私底下和林崇邀好的媒人紅包泡湯了。徐丹清拉過一張椅子,放在關米夏對面,像監獄裡的牢頭,開始審起案來。
“無進展,無退步。你們別太指望那杯喜酒了。我和林崇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要發展,早發了。”關米夏還是維持着原先的狀態,一字一句,坦白出來。
“你們可別小瞧我們關姑娘,我們的志向怎能吊死在一棵樹上,時代不同了,咱也要男女平等,我們也要三妻四妾。”佟同大聲地呼籲新時代與時俱進的口號。
徐丹清搖搖頭,苦着臉說道:“咱現在就是一隻找不到一棵樹拉屎的小鳥,怎能奢望一大片森林。老小,你和佟同都是本地人,佟同我就不指望了,看她現在也是貧困戶狀態,你見多識廣,給姐介紹介紹,咱要求不高,能吃苦耐勞,省吃儉用,疼我愛我就行了。”
佟同姑娘不服氣徐丹清踩了她滿身灰:“你怎麼就這能耐,吃苦耐勞,省吃儉用,整一個民工大叔就滿足你要求啦!真是沒出息。”
“老小,我也要。”莫藍風騷地遞了個眼神,電得關米夏雞疙瘩皮都起了一大片。
關米夏皺着眉頭,看着莫藍放大在她眼前的腦袋,不解的問道:“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了?”
“沒有。長距離的戀愛是要經得起考驗的,我也是寂寞難耐啊。”莫藍回答道。
關米夏搖搖頭,說道:“我可不想人家從新加坡回來還要帶把菜刀,多貴啊。我這小命還要留着喝你們的喜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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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病房門,菜販子的家屬都在,見到關米夏,已經見過一次面的菜販婆子就衝過來,生氣地嚷道:“你來這幹啥,俺們這不歡迎你,有多遠,給俺滾多遠去。”
關米夏盯了一會躺在牀上的菜販子,環視了病房一週,發現還有個男孩子坐在牀前。男孩約麼十五、六歲,臉有點發黑,身上的衣服估計是校服,但已經明顯褪了色。
“我只是想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關米夏說得極其小心翼翼,人家一家三口都是正冒着煙的火山口,眼看就要爆發了。
“我們不需要你們的假好心,還不快滾,再不滾,老孃那掃把趕你了。”菜販婆子氣勢洶洶,指着關米夏,眼瞪得老大。
“你別動氣,我是真心地來道歉的。我哥哥他不懂事,我們會承擔一切責任的。”關米夏說道。
“道歉,道歉有用,能讓他走起路來。承擔?承擔個屁。”菜販婆子指着躺在牀上的菜販子,聲音開始變得嗚咽了。“你們都是仗着家裡有權有勢,你們看看這好好的一個人都被你們整成啥樣了。”話說完,伸出那發抖的手抓起放在牀頭的那杯子就往關米夏這邊扔。關米夏沒閃開,站在原地,看着杯子慢慢飛近,整個杯子不負菜販婆子的厚望,直中關米夏的腦門。
“啪”的一聲,玻璃被子落在原地,支離破碎了。
可以感覺到熱血順着傷口往外涌出,菜販婆子也有點心虛,但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走過來的是那個男孩,拽着關米夏的衣角,直把關米夏拉出病房。
“姐姐,你沒事吧。”見到關米夏用手捂着傷口,紅色的血液滴在白色的襯衫上,像梅花的花瓣般,染紅了襯衫。
“沒事,我得先去止血先,你先回去吧。”關米夏硬扯出笑容,伸出那隻空閒的手,放在男孩的肩膀上。
“我陪你去吧。”男孩見關米夏的臉開始蒼白,不放心讓她一個人離開。
包紮的是醫院的老醫生,認識關米夏的。問了幾句,關米夏都是混着答過,沒把實情講出來,老醫生話裡透着憤怒,包紮的同時不時地打量關米夏身邊的男孩,眼神像利劍般把男孩上下掃了一遍又一遍。
“曾叔,人家可是好心送我來的,你別把人家當賊防吶!”關米夏一句話喚回老醫生的眼神。
老醫生“嘿嘿”笑了兩聲,不好意思說道:“原來是活雷鋒呢!真是對不住。”
包紮完,關米夏和男孩走出房間。
“姐姐,我們能找個地方坐下嗎?我有話跟你說。”男孩提出的請求,關米夏點頭默許了他的要求。
轉了一圈,關米夏順路進了小超市買兩個麪包還有兩瓶水。順着花園的小道,走回花園。坐在花園裡的石椅上,男孩對上關米夏的雙眼,說道:“姐姐,我代我媽媽跟你道歉,她不是故意這麼做的。”
“我知道。”關米夏點了點頭,又說道:“我沒閃開是想讓她心裡好受些。你也不用跟我道歉,該道歉的是我們,是我們對不住你們。”
“給,吃點。”關米夏遞了個麪包還有一瓶水給男孩,男孩接過,遲遲沒動手打開,心裡像窩着什麼事,一副欲開口又退縮回去的樣子。
關米夏見他這副模樣,也不自在,開口想要把氣氛調節一下:“你多大了?”
“十五了。”沒有經過思考地迅速回答關米夏的問題。
“在這邊讀書?”
“不是。在老家那邊。”
“讀多少年級了?”
“初三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問答,問答,再問答。
極純樸的一個男孩,話裡帶着一股傻勁,沒有圈子裡人的爾虞我詐,沒有城裡人那麼奸詐狡猾。這讓關米夏想起幾年前那個小山溝裡的一羣憨厚的農民朋友們。
”那個,那個……”剛纔對答還算流利的小夥子忽然之間變成了口吃,N個“那個”之後,才小聲地吐了一句話,讓關米夏愣了好一陣子。
“那個,姐姐,我爸爸不是你家哥哥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