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葉辰幾乎是並肩一起坐上他的銀色保時捷的，他臉上棱角的生硬頓時讓我有種陌生感。
這種陌生感在心底瀰漫，發酵，成爲一個個小泡泡，充斥着我的身體。
“小林，去第一人民醫院，要快。”葉辰坐好後沉沉說了一句。
他甚至忘記了系安全帶，也忘記了提醒我係安全帶。
我心裡有些難過，只要事關雪梨，他整個人總是顯得如此焦急沉重。
如果今天出車禍的人是我？他會這樣焦急的趕去醫院嗎？
我捏了捏褲子口袋裡的銀行卡，上面已經沾染上了我的體溫。
“對了，剛纔忘了和你說了，我出去是因爲雪梨約了我。”我從口袋裡掏出銀行卡，然後小心翼翼遞給他，“這個是她讓我轉交給你的，說是當年你媽給她的那筆錢，她一直沒用……”
葉辰看了我一眼，眼神很複雜。
他問我，“她還說什麼了？”
“說訂了中午一點的票要離開，讓我不要告訴你，還說讓我好好愛你，就這些。”
我內心坦蕩，不想隱瞞任何一句話。
葉辰從我手裡拿過銀行卡，縮着兩道濃眉看了看，終是嘆息了一聲。
這一聲嘆息直擊我心底，我側眸，淡淡說道，“對了，忘了一句重要的，她說，她還愛着你。”
沉默，空氣裡都是沉默的味道。
葉辰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個“愛”字，他無論對我多好，也從未提及過這個字眼。
或許這就是我和雪梨在他心中最大的不同吧。
雪梨是他說過“愛”的那個女人，而我不是。
我不想看葉辰，不想看他那張艱難抉擇的臉，怕我會心痛。
“橙橙……”葉辰終於還是開口了，他伸手，指尖有些冰涼，我的指尖同樣冰涼。
一雙手交纏在一起，好像兩個冰人的觸碰。
“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對我來說，我和雪梨只能是朋友……”
“如果是因爲孩子，你大可以不必如此。”
我轉頭定定看着他，一雙眸子沒有絲毫的退卻。
我雖然很愛他，可是我也有我愛的底線，如果一段感情要靠着一個孩子來維繫，那我情願不要。
一輩子那麼漫長，該以怎樣的姿態去互相折磨和將就才能度過？
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也不是葉辰想要的。
葉辰的眸子幽黑，他在沉默五秒之後終於說了一句話，“別這麼快就說放手好不好？你和我都需要時間，需要時間去確定一些事情。”
也就是說，他還不確定他對雪梨是否有情，也不確定是否能放棄我……
也是，站在他的立場上，這的確是一道很難做的選擇題。
一個是五年前的摯愛，一個是懷着他孩子的女人，不管如何選擇，都有傷害。
我是該遷就他給他時間？還是該現在就退場？
畢竟我心裡清楚，雪梨出車禍意味着什麼……
就像電視劇裡演繹的那樣，或許到醫院看到雪梨受傷的他會心痛的無以復加，會再次接納她，而我，到時候只會退的更加狼狽。
可是，我心底總有一種堅持，想看看我在他心裡究竟算什麼……
女人就是這樣，明知道或許下一秒會頭破血流，卻仍然會選擇義無反顧的迎頭而上。
可笑如我，終於還是點頭，“好，我給你時間整理。”
葉辰捏緊了我的手，他心底說不出的感激，至少這一刻，他的女人沒有選擇逼迫他做選擇，而是給他時間整理。
單憑這一點，就足以知道女人對他有多愛。
他唯一能說的只有兩個字，“謝謝”，而唯一能做的只是捏緊女人的手，在她額頭落下一個火熱的吻。
車子飛快，很快穩穩停在第一人民醫院的門口。
我和葉辰下了車，這一次他並沒有丟下我，而是一路牽着我的手，我們一起進了醫院，又一起找到了雪梨。
找到雪梨的時候她正在急診室內的行動牀上躺着，昏迷狀態，整個人蒼白的像是一張白紙，連嘴脣都是灰暗的，而肇事司機早就逃之夭夭了，是好心人撥打了120，送雪梨來的醫院。
我看到葉辰的眉心動了動，我以爲他會不顧一切撲上前握住雪梨的手，或者是撫過雪梨的臉頰，畢竟電視劇不都是這麼演繹的嗎？
但是他並沒有，只是靜靜的看着，看了半分鐘左右。
醫生按照流程詢問我們和受傷人的關係。
葉辰很清晰的吐字，“朋友關係。”
我的心稍微鬆了一下，不由捏緊了他的手指。
“醫生，她現在什麼情況？”葉辰開口詢問。
醫生看了看診斷書，“病人右小腿有一處骨折，多處肌肉撕裂，現在處於半昏迷狀態。”
一聽有骨折，葉辰的眉心擰成了麻花，“需要手術嗎？”
醫生搖頭，“這倒不需要，病人雖然遭遇外力撞擊，但是骨裂並不明顯，有些錯位，只需要用石膏或者夾板固定住，養幾個月就好了。”
聞言，我不由鬆了一口氣。
說實話，我是真怕雪梨出大事，雖然自私點來講，我應該盼着她出點大事，最好去死。
但是再死一次，葉辰還是會思念，不是嗎？
她既然已經回來了，我只能坦然面對。
我聽到葉辰也低低呼出一口氣，他應該內心比我還擔心吧！
“那她怎麼還不醒來？”葉辰又問了一句。
醫生看了雪梨一眼，皺眉回答道，“中途醒來過兩次，但是很短暫，或許是因爲病人身體太瘦弱，和體質有關係，等等看吧！”
葉辰“哦”了一聲，他轉眸朝着行動牀看過去。
我試圖從他眸子裡捕捉到什麼，但是什麼都沒有捕捉到……
在葉辰的安排下，醫生很快爲雪梨做了全身的各種檢查，然後處理了傷口，以及在骨裂的地方打了石膏……
處理完後，雪梨被送進了特護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