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一聲慘烈的叫聲打破了寢宮的安靜,凌小白抓狂似的不住扯着自己的頭髮,肉嘟嘟的手指顫抖地指着眼前正悠然品嚐的女人:“孃親,你剛剛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尼瑪的,他絕壁是昨晚沒睡好,大清早居然出現了幻聽!捐款神馬的,五十萬兩銀子神馬的,絕對是幻覺,絕對!
雲旭默默的站在屋外,聽着小少爺那不可置信,又自欺欺人的聲音,身體微微一抖,顯然被嚇得不輕。
“只是區區五十萬兩銀子而已,鎮定。”凌若夕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口氣極其輕鬆,極其淡漠。
凌小白徹底在風中凌亂,五十萬兩,還而已?摔!魂談啊,那是他辛辛苦苦掙回來的銀子,別說得這麼輕鬆好不好!
“孃親,請你一定要告訴寶寶,你在同寶寶說笑。”五十萬兩什麼的,絕壁是假的對吧?他的孃親怎麼可能會做損己利人的事呢?
只可惜他那卑微的期盼,被凌若夕無情的澆滅,“兒子,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
臥槽!小爺的人生就是因爲有你才更慘淡的有木有?
凌小白終於體會到了,所謂的苦(心)逼(酸)是什麼滋味,一口氣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來,小臉漲得通紅。
怎麼辦,他好想死一死。
“孃親,能不能告訴寶寶究竟是什麼原因,居然能讓孃親這麼大方?”嗷嗷嗷,淡定,他一定要淡定!要相信他的孃親絕不會做出虧本的事。
雙手用力握成一團,他定眼看着凌若夕,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交代。
那可不是五兩銀子,是整整五十萬兩啊,把他切成片送去集市賣掉,也值不了這麼多銀子吧?這種蛋碎的感覺是腫麼回事?親,把他英明神武的孃親還給他啊親,他不要攤上一個敗家的老孃啊喂!
只可惜上天沒有聽見他心裡痛苦的請求,凌若夕微微擡起眼皮,“小白,在你眼裡孃親什麼時候不大方過?”
“……”他能說他從沒有見過她身上出現大方這種屬性麼?能麼?
默默的將漫上喉嚨的悲愴和淒涼吞下,凌小白艱難的擠出一抹笑:“孃親,請滿足寶寶的求知慾,寶寶真的很好奇。”
丫的,別讓小爺知道是哪個混蛋慫恿了他的孃親捐錢出去,否則……凌小白暗暗磨牙,恨不得將那人千刀萬剮。
“放心,這次只是小出血,用最小的投資換取將來更大的利益,我們的眼光要放遠,懂麼?”凌若夕斂去面上的戲謔,鄭重其事的給自己的兒子灌輸着做買賣的本質。
凌小白頓時眉頭一凝,眼底蹭地竄起無數光芒,雙眼彷彿凝聚了世間無數的美好,聽孃親這意思,將來還會有連本帶利把銀子給拿回來的可能?
喲西!這樣纔對嘛。
他舔着臉嘿嘿的笑着蹭到凌若夕的身旁,小腦袋不停的在她的身上磨蹭,“孃親威武,孃親英明。”
他就說嘛,孃親纔不會那麼大方。
凌若夕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喂,兒子,你的節操呢?變臉的速度要不要太快?
“行了,胡鬧夠了就收拾一下,陪我去外面轉轉。”手掌輕輕將肩膀上的小腦袋推開,她格外淡定的吩咐道。
“南宮叔叔不是說讓咱們最近別太高調麼?”凌小白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他不太希望凌若夕離開寢宮,畢竟,外面有好多壞人在暗地裡說着孃親的壞話,他纔不要讓孃親聽見呢。
“讓你去就去,哪兒那麼多廢話?”凌若夕眸光一冷,屈指重重在他的腦門上一彈,疼得凌小白立馬哇哇直叫,那讓人心碎的可憐叫聲,從寢宮中穿盪開去,守在屋外的雲旭莫名的打了個寒顫,小少爺又開始抽風了,真不知道,那麼完美的少主爲何會有這麼一個不着調的兒子,難道是基因變異了麼?
雖然肉疼着那麼多的銀子打了水漂,但凌小白還是乖乖的聽了凌若夕的吩咐,換上一件乾淨的小版長衫,握着凌若夕的手,同她一起離開了寢宮。
“雲旭,去把阿大和阿二找來,告訴他們,計劃開始。”她準備打響名聲的計劃,就要從這後宮裡開始崛起,凌若夕剛走出殿門,便朝着一旁的雲旭交代道。
雖然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秉着隱衛忠誠的職責,雲旭立即點頭,很快便帶着阿大和阿二齊齊來到了後宮外的小花園裡。
一處涼亭靜靜坐落在蔥綠的草坪上,懸掛在涼亭上方的風鈴,在風中輕輕搖曳着,時不時傳出清脆的碎響,好似黃鸝的名叫,分外悅耳。
凌若夕一邊陪着兒子享用下午茶,一邊吩咐阿大和阿二前去後宮,將宮裡的妃子通通聚集到此處。
“孃親,咱們來這兒做什麼?”凌小白哇嗚叫了一聲,一口將手裡的桂花糕塞進嘴裡,腮幫一鼓一鼓的,活像只正在進食的小倉鼠,極其可愛。
“討債。”凌若夕淡漠地說道。
“誰欠孃親銀子?快告訴寶寶,寶寶去替孃親討要回來。”凌小白卷着袖子,一副蠢蠢欲動的模樣,討債啊,這可是他最愛乾的事。
靈動的雙眼咕嚕嚕轉動着,他在思考這後宮裡究竟哪個肥羊竟敢拖欠孃親的銀子。
“閉嘴,安靜。”凌若夕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待會兒有你發揮的時候。”
“哦。”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凌小白乖乖的閉上了嘴,摩拳擦掌的準備着待會兒讓自己發光發熱。
他們並沒有等多久,在阿大和阿二的半強迫下,後宮裡的嬪妃打扮得花枝招展,步入了小花園,當她們看見涼亭裡談笑風生的母子時,眼裡閃過一絲嫉妒與不屑。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十多名嬪妃整齊的站成一排,向凌若夕屈膝行禮。
“好閃。”凌小白趕緊擡手,用手掌遮擋住自己的眉眼,明媚的陽光下,這幫嬪妃頭頂上金貴的珠釵閃爍着璀璨的光暈。
“都起來吧。”凌若夕伸出手中在半空中虛擡了一把。
不少嬪妃一邊起身一邊在心裡嘀咕,這皇后都已經成爲了所有人宣泄怒火的對象,居然還能有閒情逸致在這兒陪兒子飲茶?
有人鄙視着凌若夕的淡定,有人羨慕着她的殊榮,更有不少人,則是暗暗猜測着她今日把她們叫來這裡究竟是爲了什麼事。
“諸位想必也聽說了,在北方出現了大地震,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凌若夕擡起眼皮,高深莫測的看了眼涼亭外的嬪妃們:“近期國庫空虛,皇上爲銀子的事急得焦頭爛額,本宮貴爲皇后,不願見到子民們被災害所苦,更不願見到皇上日夜心焦,於是,本宮希望諸位姐妹能夠出一份力,讓南詔度過這次的難關。”
凌小白刷地轉頭,瞠目結舌地看着把話說得如此正直,如此傲然的女人,這真的是他的孃親麼?不會是被誰給掉包了吧?她怎麼可以說出這麼深明大義的話?
習慣了某人殘暴、粗魯的言行,突然間聽到她這番話,凌小白表示無法接受,他狐疑的從上到下將凌若夕打量了一番,心頭各種心思徘徊不定。
嬪妃們聞言,當即變了臉色,這話的意思是,想讓他們拿出銀子來,支援國庫?
“諸位姐妹有不同的意見?”凌若夕見他們面露遲疑,心頭涼涼的笑了,但臉上卻一絲不露。
“不知道皇后娘娘捐了多少銀子?”一名身份不高不低的妃子嬌滴滴的問道,眼眸中卻滿是惡劣與不屑,想讓她們出錢,那她呢?難道她就想作壁上觀麼?
凌小白心臟一疼,想到已經長了翅膀離開的銀票,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力給揪了一下,那叫一個煎熬。
“本宮一人之力實在有限,只捐了區區五十萬兩。”
“哈?”有嬪妃詫異的驚呼一聲,更是有人眼前一黑,險些沒站穩,五十萬兩?這完全足夠讓一個落後的城鎮迅速的進步發展吧?
“皇后娘娘,您說的是真的?”臥槽!土豪,求做朋友,一名嬪妃驚疑不定的問道,恨不得立馬撲上去抱住凌若夕的大腿。
凌小白悻悻的癟了癟嘴,她們幹嘛這麼熱情的看着孃親?身體用力往凌若夕的懷中鑽了一下,頂着一戳呆毛,撅着嘴道:“孃親纔不會說謊呢,不就是一點銀子麼?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嬪妃們聽得一愣一愣的,是她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太過玄幻?否則,她們怎麼可能從一個奶娃娃的嘴裡,聽到如此狂妄,如此囂張的話語?
“恩,小白說得不錯,”凌若夕淡淡然拍了拍兒子的後背,眉梢微微一挑,看向不遠處怔然的女人們:“你們都是跟了皇上不少日子的老人,如今國家有難,你們理應伸出一份援手。”
“娘娘不必說了,臣妾願捐五百兩。”她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誰還會聽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一名妃子義正嚴詞的說道,當即從袖中拿出一張銀票,走入涼亭,頂着這對母子倆壓迫感十足的目光,將銀票放在了桌上。
“才五百兩啊。”凌小白惆悵的嘆息一聲,“孃親,早知道咱們也該只捐幾百兩銀子的。”
妃子身體一僵,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小心翼翼的擡了擡眼皮,卻正好撞入凌若夕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心尖一哆嗦,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背脊蹭地竄上了頭皮,咬着牙再次從衣袖裡取出了一張銀票,那也是她身上帶着的所有銀子了:“娘娘,臣妾就……牛這麼多了。”
喂,別說得他們像是在打劫好麼?凌若夕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臉上卻不爲所動,下顎輕輕一擡:“恩,兩千兩,阿大,記下,將來等到災情過去,今日募捐之人的名字將大白於天下,享受萬民愛戴。”
這話一出,剩下的十多名妃子一個個幾乎拿出了壓箱寶,到最後,僅僅是後宮所捐出的銀子,就已高達兩萬五千兩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