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凌若夕拒絕了同南宮玉逛御花園,只是把凌小白留下來陪他,自己則返回鳳儀宮,離去的步伐急切且匆忙,當她進入寢宮時,忽然,面色一冷,空氣裡那股淡淡的血腥味怎麼可能逃過她的感官?銳利的目光落在靠窗站定的雲旭身上,蹙眉問道:“你受傷了?”
“小傷。”雲旭滿不在乎地說着,隨後從染血的衣袖中取出了那株紅蓮冰心草。
如同蓮花般美麗嬌豔的藥草,紅得似要滴血,但花蕊中卻是冰涼的白色米粒果實,整顆草藥被妥善地保管在一個錦盒中,凌若夕仔細將這株草藥與藥典中的圖稿比對後,確定了它真的是自己所需要的藥草,心頭頓時一喜,隨手將錦盒接過,卻沒有立即服用,而是放到桌上,再度將注意力放在雲旭的身上:“怎麼受的傷?”
以他的身手,不應該會受傷的。
“同心鎖被下過結界,一旦被打開,就會觸動結界,引來侍衛,我一時不查纔會被誤傷,不礙事。”雲旭怕她不信捲起左手的袖口,將被刀刃割破的手臂露出來,一條雖深卻不見骨頭的傷疤,血淋淋地從他的手腕一路延伸到手肘,若是再深幾寸,必定會傷及筋脈。
“拿去。”凌若夕隨手翻出一瓶治療外傷的金創藥,扔到雲旭懷中。
微不足道的關心,卻讓雲旭莫名的有些感動,這個女人從來不是冷心冷情的,只要被她打上標籤,被她在乎着,便能感受到,她隱藏在冷漠表象下的溫柔,如同三月春陽,讓人捨不得放手。
雲旭緊緊握住藥瓶,低聲道謝後,才頂着紅彤彤的耳垂離開寢宮。
凌若夕微微擰起眉頭,在椅子上撩袍坐下,開始回想紅蓮冰心草該如何服用,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大腦裡的數據飛快的運轉着,身爲殺手,過目不忘是她的本能,更何況還是有關於恢復實力的事,凌若夕怎麼可能沒有印象?
找到藥方後,她迅速起身,提筆在書桌上記錄下方子,隨後離開鳳儀宮,準備前去想南宮玉借一鼎丹爐。
南宮玉聽聞她的要求,立即將宮中最好的青銅丹爐交給凌若夕。
“你會煉藥嗎?”他低聲問道,很想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是這個女人不會的!
醫術、煉藥、修行、殺戮……所有與強者有關的,似乎通通與這個女人掛鉤。
“試一試就知道了……”凌若夕坦然地說道,絲毫不覺得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獻給自己有什麼不對。
南宮玉嘴角微微抽動幾下,對凌若夕敷衍、大膽的想法徹底無奈。
借了丹爐後,凌若夕又獨自前往宮內的太醫院,潛入藥房準備抓取自己需要的材料,她偷偷摸摸地翻着藥房內的抽屜,希望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用來配製紅蓮冰心草的藥材。
這事,若她向南宮玉開口,或許會事半功倍,只可惜,如果在這個時候被人知道,她居然在偷偷煉製攝政王府內順手偷來的藥草,恐怕南宮歸海會立即懷疑是她的人潛入了王府。
還是小心爲上。
仔細留意過殿外方圓數十米內沒有人在暗中監視後,凌若夕這才關上大門,將丹爐放到桌上,爾後,將藥材一一分類,整齊地擺放在一邊。
龍華大陸的煉藥師,是以玄力爲基礎,催動丹爐煉製靈藥,玄力品級越高,煉製出來的靈藥品種便越純粹,凌若夕盤膝坐在地毯上,苦笑地看着火苗時時現時滅的丹爐,惆悵的嘆了口氣。
這點火苗,真的能把她想要的靈藥煉製出來嗎?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丹爐內終於冒出一縷縷如同蒸汽般的白霧,凌若夕眼疾手快打開丹爐的蓋子,將藥材按順序倒了進去,在托起小型丹爐在掌心,擠壓着筋脈內滯留不前的玄力,瘋狂送入丹爐中。
那團火苗總算是旺盛了一些,草藥在丹爐內融合、稀釋、再融合,而外部的火苗也跟着由紅變淡青,再到煞白。
一縷縷白青色的煙霧從丹爐內嫋嫋升起,模糊了凌若夕那張佈滿汗漬的臉廓,衣衫被分泌出的汗水打溼,粘稠的緊貼住她的身軀,幾縷秀髮更是貼在臉蛋上,從額頭滑下的汗珠漫過臉廓,從下顎墜入衣襟,她的呼吸急促得好似野獸的喘息,玄力最大限度送入丹爐,她明顯感覺到身體傳來的空虛感。
火焰時烈時弱,一個時辰過去,丹爐竟開始猛烈搖晃起來,凌若夕眼眸微微亮起,靈藥要出世了……
丹爐嗡嗡的震動聲從殿宇內傳出,早已包紮好傷口的雲旭盡忠職守地站在殿外,聽着裡面傳出的動靜,爲凌若夕暗自加油打氣。
“轟!”如同爆炸般的聲響,讓整個密封的寢宮似經過一場小型地震,凌若夕被震得頭暈目眩,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揮手將殿內濃濃的白色煙霧驅散,“咳咳咳咳咳。”
“凌姑娘?”雲旭擔憂地聲音從緊閉的殿門外傳來。
“我沒事。”凌若夕緊抿着脣瓣,在濃霧中總算找到了丹爐,掀開蓋子,一抹奇異的淡香撲鼻而來,豐盈的玄力混雜在香氣中,讓她只覺得渾身舒暢。
冰心凝神丸,以紅蓮冰心草爲藥引,加入幾味常見草藥可治癒體內過重傷勢,續筋脈,修丹田,是治療內傷的靈藥!
一枚紅色的藥丸靜靜躺在凌若夕的掌心,她深深吸了口氣,平復下略顯激動的心潮,拍着衣襬從地上站起,寢宮內桌椅凌亂,似是有狂風席捲過,信步走至牀榻邊,盤膝坐下,將藥丸吞入腹中。
“唔……”入口即化的藥丸化爲藥水,剛漫過筋脈,頓時一股火辣辣的灼熱感便襲上凌若夕的神經末梢,叫她不自覺悶哼一聲。
熱!
極熱!
渾身的血液彷彿變作了岩漿,熱得她快要抓狂,體溫節節攀高,她的肌膚也在逐漸變得通紅,甚至有一絲絲熱氣,從凌若夕的頭頂、肩膀上飄起。
她咬緊牙關,硬是在這堪比酷刑的折磨中扛着、受着,數日來毫無動靜的丹田,此刻如同一個火球,牽引着玄力在她的體內橫衝直撞。
“滴答……滴答……”汗水悄無聲息的落下,幾乎剛沾染上她的衣襟,便被蒸發爲水蒸氣。
一刻鐘、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烈陽從輪空到西下,這場漫長的酷刑似乎還沒有要結束的含義。
雲旭高高豎起耳朵,自從兩個時辰前的爆炸後,殿內就再也沒了動靜,他想要進去看一看,但又怕萬一她正在突破關頭,害她玄力反噬,一顆心隨着時間的流逝,七上八下的,手掌也緊張得滲出滿手的密汗。
“你怎麼在這兒轉圈圈?孃親呢?幹嘛不進去?”凌小白在南宮玉那兒玩了一個白天,如今被阿二牽着返回鳳儀宮,剛進入院子,就看見在紅廊上來回踱步的雲旭,奇怪的問道。
小手朝着房門伸出,眼看着就要推開。
“不可以!”雲旭沉聲呵斥道,嚇得凌小白猛地收回手臂,心尖一顫,愈發的茫然了……
“幹嘛不可以?小爺要見孃親。”他任性地撅着嘴,一副雲旭不讓路他就咬死他的陣勢。
雲旭只能報以苦笑,“小少爺,凌姑娘正在閉關,貿然進去或許會害了她。”
閉關?
凌小白嘴裡發出一聲瞭然的咦聲,可愛地點了點頭,頭頂上那戳呆毛迎風搖曳,他提着衣襬砰地在殿門外一屁股坐下,雙手環住膝蓋,“那小爺就在這兒等孃親出來。”
雲旭微微鬆了口氣,他就怕凌小白不聽自己的,三人守護在殿外,漫天的火燒雲逐漸變成青色,遠方,明亮的宮燈與燈籠一一點燃。
“蹬蹬蹬。”青色的夜幕下,一抹人影正焦急地往鳳儀宮趕,雙足離地,竟在無意識間運上了玄力。
“阿大?”阿二古怪地擰起眉頭,瞧着闖入院子的同伴。
“快!快帶姑娘走!攝政王殺進宮裡來了,快走啊……”阿大氣喘吁吁地說道,“皇上吩咐帶姑娘出宮,暫避風頭。”
完了……
雲旭心頭一緊,恐怕紅蓮冰心草被盜一事事發了,他仔細將今日的行動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確定沒有露出任何的蛛絲馬跡被人抓住後,才道:“凌姑娘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爲何要避?”
若是她此刻避開,豈不是不打自招嗎?
“現在攝政王帶了人闖入宮中,就在御書房找皇上討要說法,總之,還是先避一避爲妙。”阿大雙手撐住膝蓋,喘了幾口氣後,爬上臺階,準備闖入殿中帶走凌若夕。
“止步。”雲旭身影一閃,如同一尊門神傲然阻擋在紅漆大門外,“姑娘現在不便見客。”
“我說你這人,知不知道什麼叫輕重緩急?這事不能拖!萬一攝政王的人來抓人,到時候可就晚了……”阿大急得不停地在原地跺腳,這事攝政王擺明了是在懷疑凌姑娘,絕對會派人前來的,所以皇上纔會提前一步,讓他來帶人走,可這雲旭怎麼就不知道放行呢?
“吵什麼?”一道冷冽的聲音從門內傳出,緊鎖的雕花大門吱嘎一下開啓,凌若夕凜然淡漠的身影赫然出現在四人眼前。
一席黑色長衫,墨發如雲,圍繞在她身側的玄力波動,時隱時現,一雙深邃如琉璃般的眸子,內斂華光,她定眼看着爭執的雲旭與阿大,眉頭微微一蹙。
“凌姑娘,你突破了?”雲旭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分明感覺到,這個女人的實力已經步入藍階巔峰!距離紫階,只一步之遙。
世人皆知,能突破紫階的,絕對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高手,可她纔多大?沒有靈藥長期的服食,沒有師傅帶入修煉門中,僅靠着自己,居然步入藍階巔峰?
這已經不是天才,根本就是妖孽!一個十足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