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在他面前倒下了,現在連方眠也在他面前倒下了!
彼岸不可置信的蹲下身來,手掌覆上方眠的臉龐想要捏一捏她的雙頰。可方眠蒼白的臉龐在他的眼中驀地放大,他終於忍不住喃喃開口:“眠眠……”
皺起的眉頭還沒有散開,方眠的兩隻眼睛往中間擠着,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可無論彼岸怎麼喊她,她就是不肯睜開眼睛。
她齊肩的頭髮軟綿綿的落到地上,沾上些許泥土……
葉紫蘇也慌了,他本以爲這次黑虎用閻王之物控制了彼岸,他必定會贏,那彼岸就會徹底的灰飛煙滅了。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方眠竟會突然之間衝出來擋在彼岸面前,替他接受了這一擊!
“方眠!”
他吼了一聲,向着方眠就快步走過去,可彼岸卻頭也不擡的揮了揮胳膊,他的身子立刻騰空而起,往旁邊重重的甩了出去!
“葉紫蘇,我要你付出代價!”
彼岸衝着葉紫蘇怒吼一聲,站起身來看着他,雙眸中佈滿血絲,恨不得一掌將他打死!
但黑虎纔是罪魁禍首!
猛地轉過頭來看着黑虎,他擡起手指着他,五官因爲憤怒而擠在一起,咬牙切齒的開口:“黑虎,眠眠受到的痛苦,我要你全部償還回來!”
黑虎也黑着一張臉:“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麼本事!”
彼岸緊緊握着拳頭,周身散發出濃厚的黑色煙霧。他身子向前傾着,慢慢往前飄去。
黑虎用力握着長棍,也慢慢往前飄,同時不停的揮舞着長棍,一道道鋒刃般的光束衝着彼岸飛去。可他沒想到,每一道光束靠近彼岸的時候,彼岸竟大手一揮,全部將其揮散了!
黑虎一驚,咬咬牙,往長棍中注入着大量的陰力,而後衝着彼岸用力一揮。剎那間,無數道鋒刃光束從長棍中冒出來,朝着彼岸的方向就飛了過去!
光束速度很快,甚至超過了黑虎以往所有的速度,在黑虎的記憶中彼岸從未贏過他的速度,所以這次他很有信心!可是很快,他就呆住了。
所有的光束本在飛速衝去,可在到達彼岸面前的時候,忽然全部如同定住一般立在彼岸的眼前。而彼岸一副冰冷的表情,正透過光束的間隙,死死的瞪着他!
黑虎看着這一雙眼睛,猛地意識到,他不對勁!
他周身的黑色煙霧的濃度,竟在急速的增長之中!如果說他的陰力是一瓶水,那之前就是處於三分之二滿的狀態。可漸漸地,他的陰力已經逐漸到達瓶口,快要溢出來了!
黑虎雙腿一軟,往後退了一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彼岸體內的陰力越來越強大,甚至已經強大到他無所預估的地步!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伸出長棍打算來個最後一擊。
但他還未發起攻擊,彼岸的陰力忽然達到爆滿的狀態,緊接着他面前的光束,全部換了個方向,衝着黑虎的方向急速飛了過來!
這種變態的速度,比他自己的要快上十倍!
來不及做出任何防禦光束已經來到了他面前,他下意識的擡起胳膊去擋。可是他的胳膊剛剛擡起來,光束卻已經穿過了他的身體!
“啊!”
一陣劇痛,黑虎失聲尖叫着,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一點疼痛!
自己明明是鬼魂,怎麼會有痛覺!黑虎在心中咆哮着,全身上下所有被光束穿過的部分像是戳出一個洞,往裡灌着冰塊般的冷風!
彼岸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他繼續往前飄去,嘴裡繼續說着。
“是不是很痛?眠眠比你更痛!你以爲你是誰,你憑什麼傷了我的眠眠!”
一聲怒吼衝破天際,彼岸的表情猙獰,他的雙眸中閃過幾道光芒,每一道光芒都是代表着黑虎的痛苦加劇一分!
“你……你究竟是誰……”黑虎不停的往後退着,聲音越來越虛弱,“你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遊蕩鬼這麼簡單……怪不得閻王說……”
但他已經說不出下面的話了,因爲彼岸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那眯起的雙眸下,是佈滿血絲的眼球!
不久前還對驅散他很有信心的黑虎,在這一瞬間忽然身子一軟,跪了下來!
“彼岸,你放我走吧,我保證不會再來煩你,我只是個驅魂師,閻王要我做什麼我就要做什麼,我沒有選擇的權利!我求你,放我走吧!”
彼岸俯視着這個驚慌失措向他求饒的第三等驅魂師,冷笑一聲,左胳膊擡起來,而後狠狠的向下砍去!
黑虎咬咬牙,一個翻身閃了過去,彼岸撲了個空。他陰沉着臉轉過頭去,看着黑虎跑向葉紫蘇身邊,冷笑一聲,不再理他,轉身向着方眠的方向飄去。
黑虎見彼岸換了方向,急忙喊了一聲:“葉紫蘇!給老子醒過來!”
本暈乎乎的葉紫蘇聽到聲音,慢慢睜開了雙眼。但看到黑虎後立刻清醒過來,站起身來就要去找方眠,嘴裡小聲喃喃着:“方眠怎麼樣……”
黑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將長棍指向他,嘀咕一聲:“活人真是麻煩!”
打算去看看方眠傷勢的葉紫蘇還未走出幾步,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一步。他疑惑的回頭一看,卻迎上了黑虎惡狠狠地目光:“我的分身還在你身體裡,你打算去哪兒?”
葉紫蘇驚恐的倒吸一口氣,還沒發出聲音,黑虎就帶着他飛走了!
來到方眠面前,彼岸擡頭看着在空中四處飄散的文竹鬼魂皺皺眉頭。右手擡起在空中一抓,而後迅速按在文竹身上,文竹四散的魂魄剎那間回到他身上,可因爲太過虛弱,依舊不穩定。
但好歹,暫時不會魂飛魄散了。
找回了文竹的魂魄後,他便彎下腰來看着方眠依舊皺着的眉頭心疼不已,伸出手指在她的額頭上撫了撫,想要爲她撫平,可無論他怎麼揉,方眠始終皺着眉頭,一副痛苦的模樣。
她的嘴脣顫了顫,微微張開,他急忙俯下身去聽了聽,驀地瞪大了雙眼。
她竟然在喊他的名字。
“彼岸,彼岸。”
一聲一聲,喊進他的心裡。
他張開嘴巴,想要喊喊她,像是每次喊她起牀一般,輕聲將她喚起來。可是話到嘴邊還未說出口,他忽然感覺到全身的力氣像是被猛地抽離,而後身子一軟,向後直直的倒去……
失去意志之前他還在想,這下倒好,他們一人兩鬼,一同倒在了這個人跡罕至的鬼地方……
還沒有要死一起死,倒是先要暈一起暈了……
人們常說,暈過去的時候很容易會做夢,而這時候做的夢,通常都是以往的某個記憶。
文竹夢到了在腦中突然出現的那個男人。
男人身着一身白色長衫,似乎是清朝的服飾,正笑吟吟的看着一塊石頭,嘴裡不住的感嘆着:“嘖嘖,你瞧,這塊三生石真的很神奇,對不對?”
身邊似乎有一道麗影,恭敬無比的垂首開口:“是的,很神奇。”
男人笑的愈發燦爛,他忍不住扶上三生石,認認真真的看着上面映出來的幾行字。文竹瞪大了眼睛,卻也看不清石頭上究竟寫的是什麼。
他忽然意識到,既然這塊石頭是三生石,那這裡應是奈何橋纔對。既然如此,那說話的女子,是孟婆嗎?與孟婆聊天的男人是引魂師,還是黑白無常?
文竹在睡夢中握了握拳頭,百思不得其解。
彼岸夢見的,是那一日與若添的商談。
方眠自從給他畫了符咒之後,就很少會來到麪館了,他糾結許久,卻又拉不下臉親自去道歉。若添對此大罵他一頓,而後給出一個主意。
那便是她親自將方眠給他畫的符咒摘下來,隨後告知方眠,從而順理成章的讓他住到方眠家中去。
可是沒想到若添剛剛將符咒摘下來沒多久,黑虎就找過來了。黑虎在家中大肆破壞的時候,他的心裡忽然有一絲雀躍,這個樣子,是不是會讓方眠更加相信?
若添眼疾手快的給方眠撥了電話,方眠果不其然的衝了過來,幫助他們化解了危機。假裝傷得很重躺在地上的時候,他在想,這個時候若是向她道歉,是否會管用。
但是笨拙如他,在方眠看過來的時候,他沒出息的慫了。急忙站起身來往房間飄去的時候,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這麼好的機會,他竟然因爲一時衝動放過了!
直到後來在麪館外面見到葉紫蘇牽着方眠手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放過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機會。
他想,這一次若是再慫下去,將來恐怕再也沒有了機會。
所以,他鑽進了葉紫蘇的車子。
方眠再次夢到了那條長長的通道,前方有着一道光亮,可週圍卻是一片黑暗,她向着光亮的地方不停的奔跑着,可跑啊跑,就是跑不到盡頭。
忽然,她的餘光瞥到了不遠處那抹身影,正向她招手。她疑惑了,這究竟是誰?
她想了想,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衝着身影大喊一聲:“是誰在那裡!”
身影晃了晃,慢慢向她飄過來。她眨眨眼睛,驚喜的發現那人已經飄到了她的身邊,正和她並肩奔跑着。
那張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嘴邊的小酒窩若隱若現,帥氣逼人。
她驚喜的喊出聲來——
“彼岸!是你!”
與此同時,她感覺到,光亮的出口距離她越來越近了。
猛地,她睜開了雙眼,可視野中,卻是被黑乎乎的的幾條柱子分隔出的夜空。
這裡是哪裡?幾點了?
她瞪大了雙眼坐起身來,驀地發現,她竟被關在一個方形大籠子裡!身邊躺着彼岸和文竹,依舊昏迷不醒。方眠傻眼了,難不成彼岸輸了?所以黑虎將他們關了起來?
焦急間,不遠處忽然冒出一個聲音。
“呵,睡了幾個小時,總算是醒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