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紅脣一抿,立馬跪在了地上:“小姐,我到底做錯什麼了?”
周圍的士兵都不解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紛紛在不遠處觀望着。常相思手持着劍,身體都在發抖:“你和小沫兒,一個天,一個地!”
海棠聽到師妹的名字,心裡忍不住悲慼,雙目含淚:“小姐,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一個人怎麼可以裝成這樣,常相思的劍逼近海棠:“你愛上了幻靈國的人,是不是?”
海棠一愣,眼珠子滴溜一轉,趕緊矢口否認:“小姐冤枉,我沒有!”
劍從海棠的面前移開,看見面前的人毫無悔意,一陣陣噁心讓常相思彷彿僵硬在原地。沉默瀰漫在主僕之間,海棠低着頭,揣摩着主子的氣息。
“你走。”常相思扭過頭,背對着地上的人,再也不發一言。這沉默的力量,壓得海棠無法透氣,旁觀的人更是沒有出一聲。只有那呼呼的風聲,縈繞周圍。
“小姐,保重。”當海棠站起來時,常相思閉上了眼睛,一行眼淚滑落,真的猜對了,常相思寧願自己是錯的。
“咻!”常相思迅速鎖住了海棠的穴位,海棠動彈不得,只能用驚恐的眼神望着昔日的主子。
常相思一雙含淚的紅眼睛平視着海棠:“你視師妹的死不顧!視掌門的訓誡不顧!視焰國百姓的安危不顧!今日你海棠與上空家再無瓜葛,也不再是我手下!”
對海棠如此正式的除名,是常相思對小沫兒的尊重,畢竟當初海棠接替的是小沫兒的位置。
海棠的穴被解開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着常相思磕了三個頭:“我……我走了。”
海棠這理所當然的舉動,讓常相思徹底失望,她一甩袖,指着圍觀的其中一人:“你出來!”
這個人,正是公玉華。常相思將自己的劍遞給他:“軍法處置!”
周圍的人都知道海棠的不一般,見這個無名小卒要實施軍法,大家都本着看好戲的心態在一旁站着。
“是。”一縷頭髮垂在公玉華額前,少了錦衣華服的他,更加爽利而乾脆。
海棠的臉一白,常相思冷然坐在一邊,低眉喝茶。
鋪天蓋地的殺氣卷向海棠。放眼這軍中,也只有公玉華能治得了海棠這個頂級殺手。海棠連連後退,令人窒息的殺氣讓人覺得難以順暢呼吸,士兵們更是被公玉華的一招一式驚呆了。
刀光劍影,在茶水和常相思的眼眸之間晃盪。海棠的劍法是出色的,她一陣抵擋和連環攻擊之後,公玉華有點吃力地招架着。但形勢很快逆轉,公玉華用絕對的優勢,在一陣猛烈的攻擊後,控制住了海棠。
“啪啦。”是海棠經脈碎裂的聲音,根據焰國軍法,叛徒是要被廢除武功,並且廢掉四肢。公玉華的最後一劍,宣示了勝利。
“啊!”痛苦的嚎叫響徹整個天空,海棠渾厚的內力正快速消失。常相思心抽疼了一下,又氣又愧,氣的是海棠的背叛,愧的是她錯信了這個人,惹來禍端。
海棠沒有了聲氣,公玉華摸
了摸她不再跳動的脖子,垂手而立:“已完成。”
士兵們一下子炸開了窩,這個平日裡普普通通的小子,想不到卻是深藏不露,雷鳴般的掌聲一下子響了起來。
而常相思鼻子一酸,她從未見過公玉華這謙恭的樣子,在都鳩國,他起碼是個王爺,而現在不過是一個最底層的士兵,要打要殺都是衝在前頭的小卒。
“其他人將人埋了,你又一次立功,隨我回王宮吧。”常相思站了起來,看也沒有看海棠一眼,空氣中那還沒有來得及消散的氣味,讓她的心依然揪着。
就是這最後疏忽的一瞬間,海棠的脈搏悄無聲息地跳了一下。
走了出去的常相思,才發現公玉華站在原地沒有跟着。她側身回過頭,見那雙眼睛正猶豫地望着她,在凌亂的風中,誰會想到這個渾身是泥頭髮凌亂的公玉華,會是一個顯赫之人。
“走吧,好嗎?”一層陽光淺淺鋪在常相思的臉上,驚豔逼人,嫵媚清秀。那原本柔美的聲音,更是帶上了小小的磁性。這讓公玉華難以拒絕,他點點頭,腳步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本是多情身,全部予美人。
兩個人再次並肩走着,不同的是,這次是在焰國的土地上,兩個人都沉默不語,最後是常相思打破了沉默:“剛纔你在猶豫什麼?”
她以爲,公玉華會毫無猶豫地跟着自己走。
“怕給你惹麻煩。”公玉華深知自己的身份一旦被揭穿,對常相思一點好處也沒有。
常相思再也沒有說話,兩個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那柔和的光線進入到公玉華眼睛之時,顯得他更加地溫柔:“他對你好嗎?”
“好。”常相思沒有說的是,她即將面臨裘無止的處罰。焰國三分之一的兵力在上空清雲手裡消亡,她有難以逃避的責任。
兩個人往王宮的方向走去,而士兵們將海棠拖到一個坑裡,就地埋了後就離開了。一陣黑風將髒兮兮的海棠從泥土裡捲了出來,將她放到了地面。
“呃。”海棠疼得喊出了聲,模糊的視線之中,一雙如同鷹一般的眸子正注視着她。她悽然一笑:“我就知道……你會來。”
洛基一把抱起海棠,邪魅的笑容明亮而又冰冷:“放心,本王不會虧待你的。”
說罷,洛基帶着海棠離開了這地方,只留下了那一地的殘葉。
而這邊心事重重的常相思,正和公玉華往焰國王宮裡面趕,剛剛到王城,就看見人們正興沖沖地往一個地方跑着,興奮得不知所以。
沒有心情的常相思避開人潮,和公玉華往人少的地方擠去。
兩個提着菜籃子的婦女,邊走邊道:“哎喲,聽說這小夥子長得可俊了,可惜了可惜了。”
“就是就是,不知道是做了啥錯事,要被當街處決呢?”
“誰知道呢,聽說是叫什麼空?”
“是叫上空清雲!告示上不是寫着?哎喲,這名字也好聽……”
呆立的常相思似乎沒聽清一般,她扯了扯公玉華的衣袖:“她
們說的是?”
一陣風吹過,一張糊在磚牆上的紙“嘩啦”地響了一下。常相思抖着手將它撕了下來,是一張軍法處決書,上面寫的正是上空清雲!
常相思立馬往人潮涌動的地方飛身而去,密密麻麻的人不斷地往處決臺涌去,一個人正被五花大綁捆在了中央。
一個小小的人,正坐在執行官的中間。霧娘站在他身後伺候着,而那小腦袋皺着眉頭四處張望。只見那清麗身影翩然而至之時,裘君諾興奮了起來:“姨郡主快看,她來了!”
衆人仰望着這身形蹁躚的人落在處決臺上,只見常相思右手一揮,捆綁的繩索就落在了地上。上空清雲見狀,卻一把推開表妹,怒吼道:“傻瓜,你來幹什麼?快走!”
常相思一把抓住上空清雲的手,咬着牙搖頭,悲從心來。處決臺上的三個執行官正大眼望小眼,這情況超出了他們的料想。
一股怒氣從常相思的眼裡直燒臺上:“大王說過,只要我找出因由,彌補損失,就會放過我表哥,爲何不給我時間?”
一個執行官聽了此言一傻眼,火速打開聖旨,查看了一遍之後,胸有成竹地清了清嗓子:“彌補損失?人死不能復生!這可是大王的意思。”
裘無止不過用了一個謊言,讓常相思離開王宮。瞬間明白過來的她,終於知道裘無止的意思——上空清雲不得不死。
“既然如此,把我也綁了!”常相思的話一出,衆人譁然,第一次看到有人主動求死,這可是千古第一奇聞。
上空清雲急了:“相思,此事與你無關!快走!”
常相思動也不動,紅鷲在身的她,正以一股纏綿之氣立於臺上。三個執行官再次傻了眼,面面相覷,卻又不敢動常相思半根汗毛。
那個執行官又看了一遍聖旨,裡面可沒有說要砍了這個女子,三個執行官將求饒的目光投向了太子爺。
“太子爺,您看,這……這可如何是好?”執行官笑眯眯地問道,裘君諾本以爲孃親會救了表舅舅,誰曾想會是這個局面。
上空清雲的手腕都被綁出了傷痕,常相思撫着那傷痕,心疼地哽咽道:“哥,我們死也要死在一起。”
如果沒有上空清雲,那常相思在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至親了。與其這樣孤單,縱然活上千年萬年,又有何意義?
此時臺上的兩人,成爲了全場的焦點。裘君諾的小臉急出了汗,現在他巴不得孃親拿出以往的神勇,將表舅舅救了就完事了。霧娘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太子爺,下令吧。”
常相思不會走,也不能走。畢竟三分之一的兵力毀於一旦,根據軍法和王法,裘無止要上空清雲和常相思哪一個死,都理所應當費。
夕陽西下,那溫暖的陽光覆蓋在人羣的身上。那張令牌從那隻小手扔出,“哐”一聲扔在了青石板上,迴盪出清脆而又響亮的聲音。
常相思望着這張曾經她不惜一切也要救回來的小臉,她的心隨着令牌落地,碎了一地。
執行官吆喝一聲:“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