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相思一把抱住裘無止,淚水猶如決堤般地涌出:“你怎麼這樣傻!我還給你,我不要,我不要!”
大師嘆了一口氣,起身往裡屋走去,只留下常相思和裘無止在屋中。
裘無止抱着抽泣的常相思,拍了拍她的後背,像哄孩子一般:“沒事的,我現在不是還在嗎?”
“你……你還剩多少時間?”常相思沒有想過,自己會問這樣一個讓她肝腸寸斷的問題。
“三十五。”
“月?”常相思心裡一陣苦悶,頓感悲愴。
“三十五天。”
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常相思一把推開裘無止,雙手猛捶他那厚實的胸膛:“誰讓你給我的!你拿回去!我不要一個人!”
常相思泣不成聲,平日裡的冰冷粉碎了一地。這個這樣對自己的男人,可是她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裘無止任由常相思的粉拳落在自己身上,常相思哭得差點背過氣去,天好像一下子就塌了,她一下子找不到方向。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內心萬般不捨得。
“對不起……”常相思捶夠了,用力地抱住裘無止,她回來得太晚了。
“傻。沒了我,你還有君諾呢。他以後是大王,你要扶持他。”裘無止輕鬆得好像是他要出去旅遊一趟一般。
“我可以將壽命還給你嗎?”常相思擡起那梨花帶雨的臉小心問道,裘無止搖搖頭。
“那我讓別人給你。”常相思趕緊說道。
裘無止依然搖搖頭:“不行的。好了,別哭了。我們回去休息?”可隨之他眼前一黑,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常相思抹去眼淚,急急地走向裡屋。只見此時大師正閉目養神地打坐,她哽咽道:“請大師將壽命還給他吧。”
“咚咚咚。”木魚有序地敲着,大師似乎聽不見常相思的話一般。她就一直站着,終於過了許久,大師站了起來,淡然道:“本僧無能爲力了。”
“爲什麼?”常相思攔住了大師的去路,誓要達到目的。
“世間事情,可有可無可變,唯獨不可逆。”大師不急不惱地道。說罷,他就消失在了常相思的面前。
常相思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三十五天,三十五天連夏季都沒有結束。她回到裘無止的身邊,此時他在沉睡着。她心疼地抱着他,恨自己沒有了記憶。
從來沒有一個長夜這樣漫長,常相思就這樣抱着裘無止,她望着外面無邊的黑夜,任由淚水淌着。
這個等了她四年的他。
這個逆着世人也要保護她的他。
這個面對着戰火紛飛,連休息也沒有時間的他。
還有三十五天,就沒了?常相思想到這裡,大腦一片空白,即使她沒有記憶,可她卻那麼地難受,難受得好像被人挖走了心一樣。
原來比死還讓人恐懼的是等死。
“啊!”一聲聲悽怨的哀嚎不斷在王宮之中響起,震動了整個王宮,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大家都不知這悲傷的嚎叫來自哪個角落。
“無止,求你,不要離開我。”常相思含淚撫摸着他熟睡的臉,這輪廓多麼俊美而迷人,他的生命是如
此鮮活而滾燙。
常相思貼着他的臉,咬着牙忍着的淚水,還是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掉了下來。
天色逐漸亮了起來,在廂房裡睡了一夜的裘無止睜開眼時,發現身邊沒有任何人。只留下了一股淡淡的體香。
裘無止悵然若失。此時,廂房安靜得一根針掉落也能聽見。殊不知離王宮千里之外,已經打得天翻地覆。
一個女子親自坐在軍帳之中,一言不發,目光望向不遠處的廝殺。
將帥們站在一邊,完全沒搞清楚這突然來的女子是何方神聖,只知道她來時,敵人都被炸得四分五裂,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隨後她扔了大王的腰牌在桌子上,便沉默不語了。
這女子正是常相思,她大清早來到了百花村這個戰場,遠遠便看見公玉賦親自坐陣,一氣之下便讓好幾撥敵人死於紅鷲之下。戰鬥力相當於百個健壯的將士,這讓對面的公玉賦心生驚訝,但也愈發想要得到紅鷲。
常相思仔細翻閱着零妙的資料,既然公玉賦曾喊零妙爲師父,那麼他必得她真傳。
軍帳的帳門被掀開,一身戎裝的海棠進來稟報道:“小姐,我去看過了,敵方並未發現幻靈國的人。不過……不過阿莫野,投奔了公玉賦。”
“嗯。”常相思沒有擡頭,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第四國聯盟已經沒有了阿莫家族的位置了。
海棠擔憂地道:“阿莫野是帶着萬兩黃金去的。”
常相思一挑眉,投奔人都得帶上禮物:“帶就帶吧。”這黃金是幻靈國的,裡面有沒有貓膩,讓人試試才知道。想到公玉賦得到萬兩黃金的表情,她眼眸蔓延上一絲灰色的笑意。
一切的苦難都來源於零妙,來源於公玉賦。常相思將怒火一股腦撒在戰場上,上空清雲培養的殺手剛剛投入戰場,就被常相思放到了前線。一時之間,黑煞和毒殺高手的打鬥,讓百花村所有植物都瞬間凋零,如同人間地獄一般。
黑煞如同煙氣一般難以捉摸,可上空清雲培養的殺手反應極其靈敏,這讓兩者的實力相當。一整天下來,常相思耳邊依然是那分不出勝負的打鬥聲。
黑煞喉嚨咕噥的吼叫讓常相思幾分煩躁,刺眼的劍光如同湖水反射着夕陽殘光,正當她琢磨對策之際,她旁邊傳來幾聲咳嗽:“咳,這是要打到什麼時候?”
“怕死的人來這裡幹嘛?”常相思揶揄一句洛白生,他這個文質彬彬而又虛弱的人,實在和這裡的環境不太相襯。
“裘無止擔心你,他在王城調兵遣將中,無法抽身,讓我來看看你。”洛白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搖搖頭:“還有,師父讓我來告訴你,零妙沒死。”
“知道了。”常相思很清楚這個老太婆不可能完全被紅鷲迷惑。在蕭翎大叔給她的資料中,零妙是一個多疑敏感的人,沒有過婚姻,沒有喜好,沒有興趣,儼然一個行屍走肉。
常相思不知道零妙這樣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樂趣。也許正因爲覺得沒有樂趣,零妙才會玩弄別人的命運於股掌之間吧。
海棠又急急來報:“小姐,出大事了。”原來,在焰國的邊界,突然冒出了一個湖,有一千多平方,裡面涌動
的都是金色粘稠的**,凡是人碰到那**,都被吞了下去。
那個金湖突然出現,就將焰國的士兵吞了將近一半的人。常相思和洛白生對視一眼,第四國聯盟一向多奇人異士,這估計是他們的傑作。作爲都鳩國的爪牙,第四國聯盟總是不遺餘力地對付焰國。
“精彩,”常相思冷着眼,對海棠道:“命所有人撤回來,吃飯睡覺,養好精神!”
海棠愣了愣:“是!”轉身立馬準備通知下去。
常相思和洛白生前去事發地點看了看,一個金色的大湖橫亙在她和公玉賦之間。黑煞能在上面自由移動,而焰國的將士,卻一踩一個準,有去無回。
對面敵軍軍營之中,一個黑色的影子飛躍了起來,踩着金湖粘稠的**凌波而來。那長長的黑髮,那倔強的眼神,讓常相思一眼就認出了阿莫野。
阿莫野含笑懸浮在半空,俯瞰着常相思:“喜歡嗎?這是我的傑作。”
常相思研究着金湖,這裡面有着強烈的金屬味道。見常相思應也不應,甚至連頭也沒擡,阿莫野怒了:“別以爲你有什麼了不起!裘無止很快就是我的!”說罷,一把凜凜的劍從她袖中飛了出來,直奔常相思。
地上的人兒不過輕輕一躍,便躲開了。阿莫野冷哼一聲,要不是公玉賦不讓她傷害這個賤女人,她可不會放過常相思。
阿莫野挑眉:“公玉賦說了,只要你投降,這湖就會消失。否則,它會越來越大。哈哈!”
這囂張的笑聲盤旋在高空之中,阿莫野消失了,她回到了軍營當中。就是阿莫野的到來,讓常相思有了新發現。這個湖,無法倒映阿莫野的影子,這也就是說明,這不是湖,而是一個沼澤。金色**下面一定有什麼東西,所以纔會將將士們都拖了下去。
常相思若有所思地回到軍帳之中,洛白生一拐一拐地在後面跟着,碎碎念道:“我看這女人,結局會很慘。”
常相思聽了只是一笑,也許會是這樣的吧。此時軍中士氣高昂,吃飽喝足的士兵們正高歌着,渾厚的歌聲絲毫聽不出沮喪。
百花村雖然只是一個村子,可是這裡卻是極其重要的風水之眼。一旦被破壞,焰國的福氣就沒有了。常相思不敢說這是迷信,畢竟這裡很多東西她還不懂。
就在常相思站在不遠處觀望的時候,一個士兵低下了頭,火光映在他的臉上,眼睛明亮而深情。他偷偷瞄了一眼不遠處的她,便繼續和大家高興地唱歌。
“渺渺山河喲,我的家呵,那家的姑娘,等着我喲……”
常相思踏着高昂的歌聲站在金色的沼澤邊,她就地在柔軟的草坡上睡下,望着沼澤眼睛眨也沒眨。過了今晚,還有三十四天……原來數字是最冷靜理智的存在,它準確無誤,而又無法改變。
“等我回去……”常相思呢喃着,便睡了過去。天然而柔軟的草地,讓她覺得舒服極了。如果不是那刺鼻的金屬味,這也算是一個絕佳的旅遊景點。
半夜,月亮高高掛着,光輝投在金色沼澤中,一絲光也沒被反射出出來。忽然,數百個黑影從沼澤裡爬了出來,聽到動靜的常相思猛地睜開眼睛,終於等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