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魚爸爸做噩夢了麼,不要怕,君諾在。”裘君諾體貼地擦了擦他額頭上的冷汗,自從媽咪走後,大魚爸爸連睡覺都是不安穩的,洛叔叔說這叫心驚。
“君諾,你母后……不,相思呢?”
“往北山去了。”
“什麼?”
公玉華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小娃娃更加地緊張了:“哇,難道媽咪是去大冒險?那怎麼可以不帶我去……”失落淡淡地籠罩在奶娃的臉上,他嘟着嘴抗議,怪不得媽咪走得那麼急,原來是一個人去玩了。
“千麟。”顧不得這巨龍正在休養,公玉華將它叫了出來。他現在用內力趕過去恐怕是來不及了,剛纔爲了抵抗劇痛,他消耗了所有的力氣,如今全身都軟的無力,現在只能讓千麟前去阻止。
“吼!”千麟顯現,隨着公玉華的右臂被接回,它的兩隻右爪也恢復了。它聽了公玉華的一番交代後,立刻往北山飛去。
“哇,我也要去!”在裘君諾快要抓到千麟的尾巴時,被公玉華一下子抱了下來,此次去可不是鬧着玩的,再加上軍營也需要大王來坐守。現在常相思已經不在太后之位,所以裘君諾就沒有以前那麼自由了。奶娃娃失落地點點頭,對着那團消失的烏雲揮了揮手。
“大魚爸爸,媽咪是去幹什麼?”
“做傻事。”公玉華咳嗽了一聲,望着裘君諾不再言語。小娃娃捧着藥茶遞給他,洛叔叔吩咐過,他一定要喝了這個,喝了纔會好。
憂心忡忡的公玉華接過碗,那紅褐色的湯藥散發着淡淡的苦澀味道,裘君諾晃了晃小手,大魚爸爸似乎在出神。
“吼!”千麟越過第四國聯盟,在都鳩國的上空翻涌着,直往北山而去。它的目光所到之處,此時正映在公玉華的眼眸裡,千麟是他,他是千麟。大地和山,一一掠過他的雙眸,即將到北山了,他的心砰砰地跳着,他希望千麟沒有去晚。
一個紅色的小點,在紫色和白色的花海之中格外地顯眼。是常相思,她正睡在地上,嘴脣青紫。公玉華緊緊地捏着手裡的杯子,又心疼又生氣,還是晚了。
千麟帶來了滾滾烏雲,大地一下子陰涼了不少,常相思虛弱地擡起頭,對着它一笑,便暈了過去。
“混蛋!”公玉華猛地將手裡的碗扔在了地上,她就這樣不顧慮他的感受!就這樣隨便除去冰花!難道將來,讓他眼睜睜地看着她死?
他原本交代千麟讓它轉達給常相思的話,千麟都沒有機會說了,它在雲海裡盤旋迂迴,等待着主人的命令,可公玉華那邊卻開始沉寂下來。山腳下的公玉琅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就連聲音都是一顫一顫的:“你……對她幹了什麼?”
方纔那場面,實在是太觸目驚心了。無數絲線從鳶尾花中吐了出來,每一根絲線都穿透了常相思的身體,隨即從她身體裡面抽出了一滴滴白色的**。她身體的每一寸,都被絲線穿過,如同一隻提線木偶。鳶尾的聲音飄蕩着:“她不會疼,我不過是抽走冰花而已。”公玉琅吞了吞口水,看着都疼死了,這個女的騙誰呢。
“呼……”臥倒在花叢中的常相思,在躺了足足三分鐘後,站了起來。鳶尾說得沒錯,她不疼,只不過是經脈被拉扯得有點緊罷了。她點開公玉琅的穴位,將他推進了北
山地界,道:“喏,人給你了。”
說罷,常相思轉身就走。公玉琅不淡定了,他跳着腳道:“你就這樣走了?是你把我扔到這裡的!你現在一個人走了這也太不講道義了!身爲一個女子!霸道也就算了,你還這麼無情無義,真不知道我五哥看上你什麼了!這世間……”
常相思回頭一瞪,公玉琅生生把話給噎了下去。這鳶尾估計只是找他敘敘舊而已,他這樣也未免太誇張了。可被他這麼一說,她反倒是應該好好表現一下,再怎麼說她也是他的嫂嫂,總不能讓小叔子對自己的印象如此不好,雖然原本也不怎麼好。她立在原地沒動,反正也好奇鳶尾和公玉琅之間有何瓜葛。
“琅兒,你就這麼怕我?”鳶尾清柔的聲音,反而讓公玉琅更加緊張,從頭到尾他連個鬼影都沒有看見,能不怕麼?就算這聲音是很美,但沒有一個實體,那就是連人都不是了,他在花叢中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弄髒了自己的衣服。
“琅兒,你說過,你會帶我回家的,可曾記得?”
“啥?”公玉琅一頭霧水,此話從何說起,他向四周望了望,可除了蘭花什麼也沒有:“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可從來沒有說過要帶姑娘回家之類的話,我一個出家人,你說是吧。”
公玉琅皮笑肉不笑,這唱的是哪一齣?
“什麼?”鳶尾驚歎一聲,那認真的語氣讓公玉琅不得不懷疑,難道自己真說過這樣的話?回想八年前在這裡,他好像是說過這麼一句話。
“你……你該不會是師父所說的那個故人吧?”公玉琅恍然大悟,那年他種下了一棵蘭花,師父喃喃的那一句,他可是都聽見了。想不到真有魂魄附在了蘭花上,一滴滴冷汗滲出他白皙的額頭,他當時……只不過是無心說了一句罷了。
“我是空若大師的女兒——鳶尾。”鳶尾低聲道,公玉琅驚訝地看了一眼常相思,可她的心思全寫在了臉上,要敘舊就快敘,她和千麟還要走呢。
見她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他只好自己消化這一份驚訝了,他鞠了鞠躬,道:“見過鳶尾姐姐……”死者爲大,雖然不過是一縷殘念,可畢竟是師父的女兒,怎麼說都是熟人了。
公玉琅笑眯眯地道:“鳶尾姐姐,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幹。以後我再帶些水果啊祭品啊來看你吧。”
他邊退邊笑,雙手不停地做不好意思狀。常相思無語地地撇了撇嘴,這公玉琅貌似很怕鳶尾。
“敢走?”溫柔的鳶尾忽然一聲冷喝,數以萬計的絲線再次從鳶尾蘭裡噴了出來,將公玉琅死死地捆住。
常相思一驚,這鳶尾的變臉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你說過要帶我回家,今天你卻對我說,你不記得了?我等了整整八年,從你八歲到十六歲!”鳶尾發飆了,情緒越來越焦躁,越來越多的絲線纏繞着公玉琅,他就宛若一隻掉入了蜘蛛網的蟲子,動彈不得,只能拼命地掙扎。
“冤枉啊……”公玉琅的臉都憋紅了,女人都是這樣不講道理的麼?
“鳶尾!你幹嘛?”
“殺了他!”鳶尾已經漸漸喪失了理智,絲線鋪天蓋地地襲來,越來越亂!那白色的絲線,逐漸將公玉琅淹沒,他被層層包裹在了裡面,如同一個繭
。
“咻!咻咻!”那絲線有增無減地撲了過來,公玉琅在裡面發出虛弱的喊聲:“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常相思看不過去了,畢竟人是她帶來的,再說了,公玉琅起碼這是個人,而那鳶尾僅是一縷殘念,豈能隨意處決他人?正當她準備出手之時,鏡唳從天而降,直直劈向了那層層包裹着公玉琅的絲線!
“啊!”鳶尾一聲慘叫,常相思愣了,殘念還會有痛感?
“噗!呸!”絲線一散,公玉琅便從絲線堆中掉了出來,嘴裡都是那毛茸茸的絲,這讓有潔癖的他簡直不能容忍。他急忙地抹去嘴邊的繞毛,跑出了北山的地界。鏡唳在山中飛速地穿行,暴躁而憤怒,將那一朵朵蘭花都削了下來!
“啊!啊!啊!”鳶尾痛苦的喊叫聲,震耳欲聾,一直只顧着自己的公玉琅,這時候纔想起這邊鏡唳在放肆地搗亂!只見蘭花的殘瓣在空中漫天地飛着,藍的白的如同雨點那樣墜落,他躲開這紛紛的花雨,連聲制止鏡唳。
“停下!鏡唳!休得無禮!”雖然這個鳶尾絲毫不講道理,可畢竟是一個女子,而且還是師父的女兒,公玉琅認命了。鏡唳被他喝了一聲後,安靜了下來。只是這蘭花谷已經到處都是凋零的花,鳶尾痛苦的喊叫聲逐漸停了下來,只是變成了嚶嚶的哭泣聲,好不淒涼的樣子,山風一瞬間急了起來。
“真有意思。”常相思冷笑一聲,估計鳶尾死時很年輕,所以才這樣死心塌地地信了一個八歲孩子的無心之話,還苦苦等候了八年,可惜是殘念有意,活人無情。
公玉琅聽到這哭泣聲,手足無措,他看了看常相思,她立馬扭過頭,她可幫不了他。他急了:“你帶我來作爲交換條件,受益人是你。你現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是什麼意思?”
“說。”常相思一個白眼,真多要求,不過他的話也還是有道理的,看在他有點無辜的份上,她暫且伸出援手,幫幫這個都鳩國的十八王爺。
“你倒是安慰一下她啊,哎喲,這哭得……”公玉琅最怕女子哭了,這罪孽得是他要多少的功德才能補回來。
常相思點頭,那唯有“安慰”一番這個連鬼都不是的鳶尾了:“哭什麼哭!是你自作多情,爲了這等無心之人費了心神,今天你若沒點肚量,豈不是壞了你父親的名聲?何況當初你也是一個未出嫁的姑娘,你的父親也出家了,你死後乃無主孤魂。若是讓世人知道你爲一個男子發瘋,豈不是讓天下人都恥笑你,說你不知廉恥?”
公玉琅一傻眼,這算哪門子的勸解,他瞪了一眼常相思,若是鳶尾再發飆,這可如何是好。常相思回敬一個白眼,但凡這個鳶尾還有點自尊心,必然會清醒過來。果然,山風緩了下來,鳶尾也漸漸止住了哭泣。
“琅兒,我不怪你,你走吧。”鳶尾的聲音悽悽切切,宛若一個充滿了憂愁的閨女一樣。
“好。”公玉琅迫不及待地逃離,立刻退出了北山地界。而那滿地的鳶尾蘭正逐漸地枯萎,每一片葉子都變黃了,常相思鬆了一口氣,這纔是魂魄的歸宿,該去的去,留在人間無益。
“吼!”天上的千麟忽然發出一聲怒吼,鳶尾的聲音更是震耳欲聾:“既然你不陪我,那就換你五哥吧!”
常相思一驚,這變態的鳶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