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君諾這幾天,每天都會和所謂的策陽聊上幾句,常相思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小娃肩膀道:“多看些書和抄點單詞,別老是顧着玩。”小君諾見母后不高興的模樣,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那朵花,點點頭,乖巧地往書房去了。
現在常相思所住的地方,是一處石林,大大小小的石頭不計其數,有着很好的掩護作用。見那小身影在石林中一轉彎就沒了影,她的心裡空空的,總覺得心裡面有什麼被掏走了一樣。
“怎麼?哪裡不舒服?”公玉華見她捂着胸口,摸摸她的額頭,又不見異常,可她鳳眼裡面的擔憂卻一直都沒有減少。那愁緒如同湖水中的浮萍,飄忽不已,又無處可去。
“大魚,我總覺得這幾天君諾不一樣了。”常相思轉頭看着公玉華,腦海裡卻在回憶着這幾天孩子的表現。
“嗯?不是挺活潑,挺高興的嗎?”公玉華讓她放輕鬆一點,可能是這幾天太忙了,再加上她過於關心兒子,纔會這般懷疑。他倒是覺得,這些天裘君諾活潑了很多,沒有因爲沒有玩伴而粘着他了,一個人乖乖地在一邊讀書畫畫。
“不不不,是不一樣了。”常相思連連搖頭,那絲不安從她剛纔看見從裘君諾望着那朵花開始,越來越濃。
“那說說。”公玉華見她如此執着,便問裘君諾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大魚,你知道嗎?在我家鄉,有着這麼一種傳說,雖然沒有人見過,可大家都知道,那就是鬼上身。”常相思凝重地道。
“哈哈,就像愛情這樣,人人都說着,卻人人都不知道有沒有?”
常相思捶他,媚眼一瞪:“沒跟你開玩笑。”她現在是越想越不妥,裘君諾平日裡咋咋呼呼的,像極了她,哪裡會做出偷窺的事情,別說其他,就說這一點,都不像大王所做的事情。
“今晚入夜,我隨你去看看,好讓你放寬心。現在是你休息的時候了,先睡上一覺吧。”這幾天常相思每夜都睡不好,公玉華拉着她走到牀前,讓她補覺。
“可我還得等哥哥他們的信息。”
“我在,你放鬆點,免得疑神疑鬼的。”
“那你就在房間等,不要走。”常相思不好意思地臉紅了一下,沒有他在,她睡得不踏實。
“好,放心,在的呢。”公玉華替她蓋好薄被,摸了摸她的額頭,順手將她頭上的首飾取了下來。一舉一動,溫柔細心,讓常相思的心“砰砰”跳得像被小鹿撞了一般。見她面色潮紅,他的臉一下子靠近她,似笑非笑:“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很有魅力了?”
“去,胡說。”常相思推開他,他大笑,在她如同美玉一般潔白的額頭蜻蜓點水地一吻。如同中了魔咒一般,她很安心地閉上了眼睛,疲憊了數天,總算是能夠睡上一覺了。
一縷幽幽的香氣,在常相思身邊不斷地縈繞,那熟睡的人兒身體輕輕地起伏着,如同一個嬰兒一般簡單純淨。他摸了摸她的臉,縱然這幾個月來,她奔波個不停,可絲毫沒
有風塵之氣。上天真是厚愛這個女子,給了她最好的容貌,他低頭在那紅脣上掠過,一笑,好好睡吧……
“咻!”身形一閃,公玉華離開了她的牀前,可留下了一縷香,像他還是在這裡一般,熟睡中的常相思,眉頭輕輕一皺,又恢復了正常。
裘君諾的書房裡。
“唉,什麼時候能抄完這些奇奇怪怪的單詞。”裘君諾命宮女出去後,左看右看發現沒人,便將手裡的筆扔了下去,他也是讀過書的人,卻從沒見過這個叫英語的東西。
“做大王,很辛苦吧。”一個冷峻的聲音,冷不防地響起。
“誰?”裘君諾左看右看,卻不見其人蹤影,他心裡咯噔一下。公玉華站在他的身後,這個四歲的孩子,依然和平日裡沒有什麼區別。一把利劍擱在了小娃的脖子之上,這下裘君諾可呆了,他立刻轉過頭,眼淚汪汪地看着公玉華。
“大魚爸爸,你幹嘛?”依然是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依然是那脆生生的聲音,可他卻不是裘君諾。
“別裝了,策陽。”公玉華眼眸一冷,他討厭撒謊都不眨眼的小屁孩。
“呃……”‘裘君諾’退後兩步,公玉華一直冷着眼盯着他,原本他就知道策陽時不時附在裘君諾的身上,可礙於策眉,也基於這魂魄對裘君諾不會有什麼影響,所以不管。現在既然常相思都感覺到不妥,那麼他不能縱容了。
策陽,比公玉華想象中強得多,他能夠從別人的身上吸收養分。這兩天,他侵佔裘君諾的次數明顯增多,這是他不容許的。
“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打散你?”公玉華的劍,亮了亮。而“裘君諾”沒有絲毫驚慌,他篤定地站着,一動也不動。
“你不也是一縷魂,不同的是,你有強大的內力,也有人給你做百花之身,而我什麼都沒有而已。”小小的“裘君諾”淡定地道。
“出來,還是打散?”公玉華礙於策眉貢獻大,所以給她弟弟一個機會。
“想不通,你爲何要爲天眼賣命。”
公玉華聽了此言,愣住了。可裘君諾的眼忽然瞪大,身體一下子就軟了下去,一縷煙從花朵中鑽入裘君諾的鼻孔。等到那雙清亮的眼眸睜開時,公玉華捏了捏小娃的鼻子:“小鬼,睡得可好?”
“大魚爸爸……我最近總是睡着呢,你不要告訴母后,我繼續寫單詞,好不好?”裘君諾可憐兮兮地哀求道,嫩嫩的臉往公玉華上蹭了蹭,小手抱着他不放。
“可以,條件是,這花,你給大魚爸爸照顧幾天。”
“嗯……好吧。”猶疑片刻,裘君諾還是答應了。公玉華冷着眼望了一眼那花,花身顫抖了一下,他拿着花下的石頭,讓裘君諾好好學習,轉身離去了。
“大魚爸爸要策陽哥哥幹嘛?哥哥好像很怕的樣子……”裘君諾咬着手指,目送着公玉華的離開,小腦袋轉了轉。
公玉華疾走,往石林深處走出,手裡的那朵黃花不停地搖晃着,焦慮不安極
了。終於來到一個沒有侍衛的地方,他盯着手裡那塊石頭道:“問你就答,否則你就葬身這石林當中了。”
一縷清魂從黃花中飄了出來,是一個六歲的小男孩,容貌清秀,甚是可人。他冷靜地望着公玉華,道:“什麼問題?”
“剛纔你說誰是天眼?”
“常相思。”策陽答道。
“胡說。”公玉華冷聲道,天眼乃天機,怎麼會是一個人,還是一個柔弱的女人。
“空若大師知道,常相思自己也知道。”策陽點點頭,當時還是一塊石頭的他,窩在姐姐手裡。空若大師臨死前和常相思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什麼意思?”公玉華不敢相信,這不是在和他開玩笑麼?
“意思就是,大陸變成今日這樣,全都是因爲常相思。”策陽脆生生地答道,這個空若大師已經跟常相思講得明明白白。公玉華沉默不語,望着策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策陽面無表情,道:“常相思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是麼?”
空若大師說了,常相思是大陸上的異類,她身體屬於這裡,她的魂魄卻不屬於這裡。天地有常,也有規律,當一個數發生變化,其他事情就會產生改變,最後變成今天這樣的局面。
“可天眼五百年一開。”公玉華道,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並不是常相思想來就來的。
“那就是說,五百年就會有一個異類來到我們大陸。”策陽黯然了一下,這是空若大師說的,他一句話也沒有記漏。
“此罪孽由你開,也由你消。待你消了,便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去了。”當常相思問及天眼爲何物時,當時空若只回了這麼一句。策陽複述了這最後一句話,雖然常相思當時不明白,可她如此聰明,該是早就想通了,只是不敢承認了罷。
“呼!”一陣風吹來,策陽回到了小黃花之中。公玉華捧着那塊石頭,冷着眼,這一切,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回到了軍帳之中,往瓶子上插上了剛纔在路邊採來的花,望着依然熟睡的她,沉默地坐在牀邊。有了他的香氣在,她似乎睡得很甜,連脣上都上揚着一絲笑。
“爲什麼是你?”公玉華的手輕輕滑過她的臉,她那長長的睫毛抖了一下,如同一隻蝴蝶。她悶悶地哼了一聲,換了個姿勢,並沒有醒過來,只是將他的手壓在了臉上。
掌上明珠,熠熠生輝。公玉華方纔眼裡的愁緒,一掃而光,她的臉,真是美透了。
他俯下身來,近距離看着她。她那輕柔的呼吸灑在他的臉上,如同秋日的風,他的脣靠近那潤澤的紅脣,輕輕地吻了上去。
正熟睡的常相思,愣是被吻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微微睜開眼,一看是他,便迴應了這個柔軟的吻。芬芳潤澤,好聞極了,她擁着他,每一次迴應都心跳加快,呼吸得更加有力而興奮。
“爲什麼是你?”吻時,他輕輕一句。
常相思一愣,輕咬着他的脣,不吭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