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副極度古怪的場景!
身爲員工的餐廳經理一個勁的否認葉洪濤不是老闆,擠眉弄眼地示意他,口口聲聲地說着“您別開玩笑”的話,而身爲老闆的葉洪濤卻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所作所爲會影響到餐廳的名譽,使勁確認自己的老闆身份,抽空還跟一些熟面孔打招呼……
這樣一來,與葉洪濤、餐廳經理並沒什麼私交的那些客人,一個個興高采烈地圍觀起笑話來。
陶酒酒撫着額頭,不想再看眼前“慘不忍睹”的場景。她真是後悔自己答應了老石的請客。早知道會在這裡碰到葉洪濤,她就是死也不會來的,她寧願在家裡吃方便麪填飽肚子也不要在這樣的時候碰到他。
餐廳經理無可奈何,選擇曲線救國的方式,親自向老石道歉:“這位先生,實在對不起。”
“你們老闆打了我,需要你替他道歉?他自己難道不會嗎?”老石譏諷地一笑,“怎麼,難道你老闆犯罪了也要你幫他去坐牢嗎?”
“你……”他這話反問得太過犀利,不但餐廳經理答不出話來,連葉洪濤聽了之後也應不出話來。
陶酒酒勸道:“老石,算了,我們走吧。”
“好,我們走。”老石也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人,瞪了葉洪濤一眼,便和陶酒酒並肩離開。
葉洪濤追過去,一把抓住陶酒酒的手臂:“等一下!”
陶酒酒神色漠然,一把甩掉他的手:“你想要店大欺客、恃強凌弱嗎?”
葉洪濤企圖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訥訥道:“酒酒,上次的事……”
“上次的事,我不想再提。”陶酒酒打斷他,“再見。”
“酒酒……”葉洪濤想要挽留,可她步履匆匆,很快就坐進老石的車子。
“等等我……”葉洪濤飛奔過去,手碰到車窗上,可老石發動了車子,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陶酒酒被帶走。
車子就那麼揚長而去,沒有片刻的停留。她不願意爲了自己做任何的停留。
難道是因爲自己傷她太深了嗎?
可是,之前的事情,所有的證據通通都指向陶酒酒,毫無跡象表明她是無辜的。
就算自己的態度不好,可並沒有冤枉她,更沒有追究她的責任啊!
一段時間過去之後,事情淡下來,自己不怨她也不怪她了,她爲什麼還是不能釋懷呢?
葉洪濤杵在原地,滿懷的不解,鬱悶而不明所以。
有許多事情,不是能不能放下的問題,無關輕重,只因自尊。
陶酒酒不願意面對,不是有多恨,而是他傷了她的自尊。
她不能接受,她愛的男人在她自己和另外一個女人之間選擇了後者。
坐在車子上,陶酒酒仍呆呆地想着剛纔的事情。
老石目光掠過她的臉,得出結論:“酒酒,剛纔的那個男人,真的就是你的未婚夫吧?”
陶酒酒不是那種善於掩飾的女人:“你……你怎麼知道?”
老石笑了笑,雙眸難掩失落:“看你們的眼神就知道。”
陶酒酒在公司上班這樣久,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有一個未婚夫,而且她看起來又那麼顯小,公司的同事都以爲她是一個單身的女孩子,從她進公司的時候,他便留意她了,對這嬌小美麗的女孩子極有好感,今天請她吃飯,也是追她的第一步。
沒想到,陶酒酒這個女孩子竟然是名花有主了。
“老石,謝謝你。”陶酒酒想笑,卻是笑不出來。
“本來想請你吃頓好的,沒想到……”老石搖了搖頭,眼風往前面一帶,“小陶,那邊有個餐廳。”
陶酒酒歉然道:“對不起,害得你白白捱了一拳,連飯也沒吃成。”
“沒事。他會打我,說明他緊張你。”老石並不介懷地一笑,“下車吧。”
“好。”陶酒酒依言下了車,兩個人朝那家規模中等的餐廳走去。
本來,老石準備好了許多的節目,請陶酒酒吃飯是第一步,然後兩個人可以去逛街,他還可以送她鮮花,她的心情若是好的話,兩人還可以一起看電影。
可惜,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情這樣巧,心中計劃好的第一個步驟還沒有來得及實施,葉洪濤就以實際行動告訴了他,讓他認清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五月九日星期四,接到章曉亮打來的電話時,陶酒酒剛好下班。
這是一個難得的晴天,陽光明媚,穿着白色連衣裙的陶酒酒漫步在斜暉裡,純潔得宛若一個天使。
“酒酒,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吃飯。”章曉亮第一句話就這樣說。
陶酒酒拿着手機,啞然失笑。她最近真是一隻香餑餑,週一晚上老石主動請她吃飯,沒想到今天章曉亮又提出了同樣的要求。
只是,她實在是擔心再遇到葉洪濤。
陶酒酒不好意思說出真實的原因來:“我今晚有些忙……”
“真的沒空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啊。”章曉亮又央求道,“就賞個臉嘛,好不好?”
陶酒酒沒有直接拒絕,而是開口相詢:“去哪吃?如果路近的話……”
陶酒酒心中盤算着,自己今後不能去任何一個和葉洪濤去過的“老地方”,不然的話,任何一個和自己有些交情的男性朋友,都有可能成爲下一個遭殃的人。
“酒酒你決定。”章曉亮很隨和地表示自己的意見,“我先過來接你,你再定地點。”
陶酒酒點頭道:“那好吧……”
掛上電話的時候,陶酒酒已經走到了小區的門口,望見一輛白色的保時捷,心下不由黯然。
唉,章曉亮對自己的好,她該如何報答呢?
儘管心中這樣想,可嘴上卻還是笑着打趣他:“你是飛來的嗎?”
章曉亮笑着點了點頭,作出一個邀請的手勢:“請進。”
“謝了。”陶酒酒躬身鑽了進去。
保時捷平穩地駛入車流,章曉亮問道:“酒酒,你想去哪兒?”
陶酒酒思索片刻,開口答道:“去藍色夢雨餐廳好了,離這兒近,味道也不錯。”
這家餐廳離市區遠,她之前和葉洪濤從來沒有去過。
“好。”章曉亮答應着,繼續專心開車。
陶酒酒靠在椅背,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週一晚上所遇到的窘境。
她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那樣的情形下與葉洪濤重逢的。無論他打老石是基於什麼心理、什麼目的,她都覺得葉洪濤的行爲糟糕透頂。虧他還是個集團老總呢,真是缺乏城府、素質低下!
然而,轉念一想,就連小學校長都那德行,浮沉商海若干年的人,即便是正人君子,或許也會同流合污了吧?
對比起自己所聽聞到的那些人那些事,葉洪濤到顯得真性情了呢。尤其是當晚,當餐廳經理爲他掩飾時,他居然會坦然公開自己的身份,接受衆人的圍觀!
唉!
因爲當晚的巧遇,陶酒酒又面臨了橫亙在面前的老問題——她究竟怎樣對待與葉洪濤之間的關係呢?
解除婚約,是她在氣極的情況下口不擇言所說的,雙方家長也沒有正式坐下來談過解除婚約這件事情,何況,她表面上做了放棄,內心裡,還是沒有真正放下。
可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的道理,七歲的頑童就已經懂了。
話已出口,又怎麼挽回呢?爲了葉洪濤那樣一個傷害了自己的男人,自己能原諒他嗎?真的可以嗎?他的所作所爲,值得自己這樣左右爲難、自憐自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