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言,喬桑一個沒忍住。眼淚跌落眼角。
是的。她母親的精神症狀已經嚴重到不認識任何人了,包括她這個女兒。也都不認識了,她唯一記住的,只有她那死去的丈夫。
也就是喬桑的父親。
“媽,我是喬軒和您的女兒,您不記得了嗎?”
聽到喬軒的名字。夏穎柔的眼神一縮,終於找到了一絲焦距。“你說什麼?我和喬軒的女兒?你是我和喬軒的女兒嗎?”
喬桑點了點頭。
下一秒,夏穎柔便把自己的同伴全部轟走了。然後小心翼翼地跑過來牽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往裡面走去,小聲地跟喬桑說着話。
“你真是我和喬軒的女兒嗎?那你爸爸現在過得好不好?是他讓你來看我的嗎?”
喬桑忍住哽咽,咬着下脣繼續點頭:“嗯。爸爸他……過得很好,是他讓我過來看你的。”
“嘻嘻,我就知道他不會忘記我的。”夏穎柔柔柔一笑。伸手撩了一把額前的碎髮,變得眉飛色舞起來。喬桑將手中的袋子遞給她:“這也是爸託我給你帶的東西,都是你最愛吃的。”
聽言,夏穎柔驚喜地接過袋子。打開看了又看。原本欣喜的表情卻漸漸變得落寞起來。
“你不要騙我了。”
喬桑一頓,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你爸爸其實根本就忘記我了對不對?”夏穎柔說着,慘淡一笑:“要不然他怎麼會這麼多年不來看我呢?我都等了他這麼多年了,他連一眼都不來看我?你是他女兒,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嗯?”
夏穎柔倏地丟了手中的袋子,用力地握住了喬桑的肩膀,眼神變得焦急起來:“是不是?他是不是揹着我在外面有女人了?是不是?你說啊!”
喬桑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到,好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陳主任不是說母親的病有好轉嗎?爲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她眨巴着眼睛,顫抖着聲音道:“沒,沒有。”
“你還敢騙我!”
啪--
一個耳光甩在喬桑的左臉上,不出片刻喬桑的臉就高腫起來,昨日右臉上的傷還沒有完全退去,今天又在另一邊臉上添了一個巴掌。
“你根本就不是我和喬軒的女兒,你就是喬軒和別的女人生出來的野種對不對?你這個小賤人,我打死你!”夏穎柔開始暴發起來,對着喬桑的臉左右開弓。
因爲是她母親的關係,喬桑不好反抗,也生怕反抗會傷着她,只能貓下腰身避開夏穎柔的巴掌,一邊躲一邊道:“媽,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我是你的女兒,不是什麼野種。”
雖然知道這樣的話對現在的夏穎柔來說根本一點卵用都沒有,可喬桑還是希望她能聽進去,畢竟自己是她的女兒啊!
血濃於水,她難道一點都不能感受得到嗎?
“野種,小賤人!你就是野種,你是喬軒帶回來的野種,我今天就打死你!”夏穎柔衝過去抓住喬桑打了幾個耳光,又開始扯着她的頭髮,把喬桑一頭青絲都扯散了,尖銳的指甲在她臉上劃了幾道紅痕。
“小賤人!還敢跑到我面前來囂張,我今天就打死你,打死你個賤人,敢勾搭我丈夫,打死你個狐狸精。”
此時此刻,喬桑只覺得頭髮疼得近乎麻木,臉上也是疼得沒有知覺了,知道再這樣被打下去,自己非毀容不可。
喬桑只好用力地掙脫她,轉身想從外面跑去。
可是跑了一步頭皮一痛,夏穎柔扯着她的長髮將她拉了回去,順帶着擡腳對着她的腰身踹了過去。
“賤人,你還敢跑!”
“啊--”喬桑吃痛地喊出聲來,“媽,我是桑桑啊,你看清楚我是誰好不好?我是桑桑,是您的女兒啊。”
“快快快!”
“在裡面。”
在外面的醫護人員聽到裡頭傳來的動靜,也趕緊帶人衝了進來,兩三個護士加上李醫生最後纔將夏穎柔給制住,而喬桑得以逃脫。
“賤人,你別走,你給我回來!我今天要扒了你的皮!”被拉住的夏穎柔臉上露出陰森可怖的表情,腥紅的眼眸就像個殺人狂魔一樣。“你別走,別走!”
李醫生見夏穎柔實在安靜不下來,便冷靜地下了命令:“快給病人注射鎮定劑!”
“是!
一隻針頭插進夏穎柔光潔的手臂上,鎮定劑液體緩緩推進去,這一幕看得喬桑極爲心疼,想上前阻止,奈何手臂卻被李醫生拉住。
“別過去,你母親現在情緒太激動了。”李醫生朝她搖了搖頭,無奈,喬桑只好站在原地,心疼萬分地看着打了鎮定劑後的夏穎柔慢慢鎮定下來,但是緊接着她也是兩眼一翻,整個人暈了過去。
“媽!”喬桑掙開李醫生的手朝她跑去,李醫生這時也沒有再攔住她。
十五分鐘後
夏穎柔終於被安置好,李醫生回身的時候便看到喬桑倚靠着門邊傻傻地站着,面上一片沉思,完全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麼。
不過她臉上和身上的傷卻是觸目驚心,李醫生嘆了口氣朝她走過去。
“小喬,你受傷了,我替你處理一下吧。”
聽到聲音,喬桑這才反應過來,眼神找到了焦距,她低着頭拒絕了李醫生的好意。“不用了,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吧?你的臉……”說到這裡,李醫生嘆了口氣道:“女孩子要是不好好注意的話,臉上很容易留疤的。”
“……”喬桑卻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因爲她已經痛到麻木了,她緩緩地走到牀邊,喃喃自語地問道:“我聽主任說她最近情緒好了很多,可爲什麼今天還會這麼激烈呢?”
似乎感覺,自己每次來,都能引起母親的勃然大怒,每次都害得她情緒波動。
想到這裡,喬桑苦笑了一聲:“下次我還是讓我妹妹過來吧。”
夏穎柔認得喬歡,對她態度也挺好,只不過每次都還是需要提醒,她才能想起喬歡是誰。
喬桑心想,或許,是自己不會討好人吧?
就跟在葉家一樣,羅綺雲很喜歡歡歡,到了一種把她當成自己女兒的地步,可對自己卻是厭惡到了極點。
沒想到自己的母親也是。
“李醫生,我母親還要麻煩你們多照料了,我先回去了。”
“可是你臉上的傷。”
“沒事,我回去以後會自己上藥的。”
“可是你這……”
喬桑黯然地轉過身離開了病房,沿着來時的出了精神病院。
半山腰中,喬桑沿着小路往前走,她拖着滿是傷痕的身軀有氣無力地往前走着,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輛熟悉的車輛經過了自己身旁。
白色的蘭博基尼從喬桑身邊開過,喬桑連眼皮都沒擡,因爲是山路的關係,所以蘭博基尼開得很慢。
今天陸晉深到精神病院來探望自己的小姨,沒想到卻和喬桑相逢了。
他翻着資料的時候,前頭開車的陳宇忽然說了一句:“陸總,那人好像是喬桑小姐。”
喬桑這個名字對於陸晉深來說還是挺意義非凡的,他頓了一下擡起頭來,恰巧看到喬桑從側面經過,她低垂着腦袋,滿頭青絲和衣服都凌亂不堪,好像剛經歷了一場惡戰一般,看不到她臉上什麼表情,因爲頭髮把她的臉都遮住了。
不過陽光底下,陸晉深還是可以感覺到從她身上透露出一種深深的絕望氣息。
她無力地拖着腳步往前走着,每一步都好像在走向靈魂的盡頭。
陸晉深蹙起眉,這個女人怎麼了?
陳宇放慢了車速,扭頭說了一句:“陸總,喬桑小姐好像受傷了。”
“是麼?”陸晉深薄脣輕抿了一下,冷漠地收回目光:“走吧,還要去看小姨。”
“陸總,就這樣直接走嗎?那喬桑小姐……”
“陳宇,什麼時候你開始不聽我的命令了?”陸晉深的聲色冷了幾分,陳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點頭:“是。”
蘭博基尼毫不留情地從喬桑身邊開過,喬桑根本不知道車子裡坐着的男人,目光已經無數次掠過了自己,她現在心底一片迷茫,想到的只有夏穎柔對自己的虐待。
雖說她知道母親得了精神病,所以纔會導致六親不認。
可爲何,她又偏偏對喬歡會那麼好呢?對自己卻是又打又罵,難道說,她真的如夏穎柔口中所說,她是個野種嗎?
不,這也不可能。母親還沒瘋之前對自己是極好的,溫言細語,對她和歡歡一視同仁,不可能不是親姐妹。
那她又爲什麼……
喬桑越想越亂,只覺得心力交猝,強烈的太陽光照射在她的臉上,喬桑只覺得眼前一片片發黑。
又走了幾步,蘭博基尼倒了回來,在她身邊停下,緊接着車門打開,陳宇下了車小跑到喬桑身邊叫住了她。
“喬小姐。”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喬桑停住步子回頭,發現居然是陸晉深身邊的陳宇。
“陳特助?”她有些詫異,他怎麼會在這裡?
喬桑一擡頭,陳宇就被嚇住了,因爲她的臉上居然一片紅腫,而且眼角還有幾道指甲痕,觸目驚心。
“喬小姐,您的臉怎麼了?”
聽言,喬桑意識到自己受傷了以後猛地低下頭,搖頭道:“沒什麼,你怎麼會在這裡?”
“正好路過,看到喬小姐就過來了,您要去哪,我送您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