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次醒來,窗外的場景已經變成了晚了。喬桑腦袋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她累得想再閉上眼睛,卻聽到陸晉深的聲音。
“醒了嗎?喝點水吧。”
陸晉深準備了一碗溫水。還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她喝。
喬桑一邊喝一邊用那雙美眸盯着他,一動不動,一眼都沒有離開過。
幸好陸晉深是男人,被她這樣盯着沒什麼。不過喝完了水,陸晉深還拿了紙巾替她輕輕的擦拭着嘴角。
“容北怎麼樣了?”喬桑問。
“大概這兩天能醒吧。”陸晉深道。
“哦。”喬桑沒有再問。
病房裡恢復一片靜默。喬桑依舊覺得眼皮子好重,很想再次閉上眼睛休息。
可是在閉上眼睛之前。她卻還有些話想跟陸晉深說清楚。
“陸晉深,我想起了一切。”思及此,喬桑毫不猶豫地開口說道。
聽言,陸晉深的動作微怔了一下。並沒有多大的波瀾起伏,似乎是早有預料。
他的反應,喬桑也只是詫異了一下。
“看來你早就知道了。”她道。
陸晉深輕抿了一下薄脣。伸手將她額頭的髮絲撥到腦後,聲音輕柔。
“桑桑。現在先別說這個。”
“不,爲什麼不說?”喬桑微擰起秀眉:“在我失去記憶那段時間,你一定被我折騰得很慘吧?”
她想起了一切。然後又想到了在醫院的時候對陸晉深所做的一切。包括容北的那些事。
現在的她,彷彿大夢初醒一般。
“桑桑,我不是告訴過你,那都是我自願的,不管你有沒有失去記憶,是否還能想起,你想怎麼對我,我都心甘情願。”
喬桑不說話了。
她自然是知道他心甘情願,只是她這心裡,總是憋得慌。
倏地,喬桑的手被陸晉深包圍住。
“你不要忘了,我們已經結婚,是夫妻了。如果你因爲這些事情而感到愧疚,那可就真的太不值得了桑桑。”
是啊,她怎麼忘了,她跟陸晉深已經登記結婚了。
想到這裡,喬桑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在醫院的第三日,陸晉深帶喬桑去看容北。
容北比她傷得重多了,兩人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望着裡面的場景。
各種管子插滿了容北的全身,看起來他真的是特別嚴重。
喬桑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眶便有些泛紅。
“許小姐一直寸步不離地照顧他,醫生今天也來說了,他已經度過了危險期,接下來就等他醒了。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那天……是我開的車,晉深,我……”
“我知道,你覺得愧疚。沒關係,你欠她的,我替你還。”
“你替我還?”喬桑張了張脣:“怎麼還?”
陸晉深沉默了半晌。“這便是我的事情了,反正你不要有心理壓力,好好養傷。”
“那……蕭蕭呢?她一直守在這裡,沒有吃飯怎麼行?你記得也幫我照看她一下。”
“好。”
之後陸晉深就抱喬桑抱回了病房,然後出去打電話了,喬桑知道他是去處理事情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躺在着那裡,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人生無常,所有一切還真的如過眼雲煙。
她經歷了兩次大難,醒來的時候彷彿劫後餘生,大徹大悟。
往後她再也不要折騰什麼了,她要珍惜當下,活在當下。
喬桑閉起眼睛,不再去想。
三天後,容北終於醒了。
許蕭蕭喜極而泣,抱着容北哭半天,好像要把眼淚流乾似的。
而容北整個人看起來既滄桑又憔悴,感覺到有人抱着他不斷地掉眼淚,艱難地伸手拍拍那人的肩頭,啞聲地開口說話。
“別哭了,蕭蕭。”
他自然知道是她。
除了她,應該不會再有人這麼關心自己了。
“嗚嗚,容北,你可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再不醒的話,我可能真的要陪你一塊去了。”許蕭蕭還是抱緊他,忍不住嚶嚶地哭着說道。
一旁的喬桑聽到這句話,不禁皺起眉。
“蕭蕭,他已經醒了,你就不要再說這些喪氣話了。”
聽到喬桑的聲音,容北猛地反應過來,而許蕭蕭也起身擦乾了自己臉上的淚水。
“對不起,我太高興了,所以纔會一時說胡話,對不起……”許蕭蕭一邊擦淚一邊說道。
“不怪你。”喬桑淡笑着遞了張紙巾給她。
許蕭蕭接過。
容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見她安然無恙,這才放心地點頭:“桑桑?你沒事就好。”
喬桑望着他笑,笑容淺薄。
“容北,謝謝你。”
聽到她這一聲稱呼,容北感覺如遭雷擊,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你恢復記憶了?”容北大概愣了有五秒鐘的時間,才艱難地開口問道。
喬桑點點頭,“對,我都想起來了。”
大概是因爲這一次車禍,她的腦部受到了撞擊,所以負負得正了吧。
誰都不知道她會以這樣的方式恢復記憶。
所以說人生無常,很多事情都是一念之間改變的。
禍福相依,便是如此吧。
雖然出了車禍,但她恢復了記憶。
得到她恢復記憶的消息,容北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是一直望着她,蒼白的脣輕輕地顫抖着。
“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說,不過現在你剛醒過來,很虛弱,先喝杯水吧。”
恰好陸晉深倒了一杯水過來,容北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陸晉深也在病房裡頭。
“我來。”許蕭蕭從陸晉深的手裡接過杯子,然後在牀沿處坐了下來,喂着容北喝完了一杯水。
一杯水喝完,容北想說的話,卻一句都沒有了。
他朝陸晉深遞了一個眼神,兩人兄弟多年,陸晉深立刻就認出來他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了,於是牽起喬桑的手。
“容北纔剛醒過來,我們先回去,晚點再來看他,好麼?”
喬桑也不阻止,點頭,“好。”
於是她跟着陸晉深一塊回去了。
等他們走後,病房裡只剩下許蕭蕭跟容北兩個人。
容北看了許蕭蕭一眼,發現她兩個眼睛腫得跟青蛙似的,心裡嘆了口氣。
“別哭了,再哭下去,你可就要變成青蛙了。”
聽言,許蕭蕭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變成青蛙還不是你害的,誰知道你會傷得這麼重,我本來都準備離開江城了,結果……你就給我出事。容北,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放心離開江城?”
容北沉默不語。
許蕭蕭啜泣着。
“你說你,人家都不喜歡你了,你怎麼還這麼傻呢?我本來不想管你的事,反正你這個人就算撞了南牆也不曉得回頭的。可現下,你連命都差點丟了,我要是再不管,那……”
“蕭蕭,別再哭了。”容北看她說着說着,又是聲俱淚下,不免頭疼地說了一句。
然後他也做了一個決定,這次大難,讓他看清楚了很多東西。
“等我養好了傷,我跟你一塊離開江城。”
“誰會信你,你……”許蕭蕭哭聲一頓,猛地瞪着一雙水眸愕然地看着他。
“你剛纔說什麼?”
許蕭蕭以爲自己聽錯了,猛地湊上前:“我沒有聽錯吧?你剛纔說,等你病好了以後,就跟我一起離開江城?”
“你說的對,感情無法控制。”容北眼裡全是無奈之色:“我沒有辦法再看着她了,一分一秒,都不行。”
許蕭蕭聽了,卻覺得心痛如刀絞。
她之前勸說讓他跟自己一塊離開,他不願意。現在等到他願意跟自己一塊離開了,許蕭蕭卻覺得自己更加難受了。
他受不了了,要走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越來越喜歡她了,喜歡到無法控制的地步,他沒有辦法再看着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意識到這個點,許蕭蕭難受得要命,看着他怔了半晌才問:“你確定真的要走嗎?你之前不是說,就算是默默地守護着,也可以的嗎?”
容北苦澀一笑:“或許以前可以,現在不行了。”
許蕭蕭用力地咬住下脣:“是因爲,她恢復了記憶?你覺得毫無希望了?還是什麼?你越來越喜歡她了?再也不能看着她在你面前而無動於衷?你做不到默默守護,你內心的浴望蠢蠢欲動了對不對?你無法再壓制着它了??”
她的每一句話,都一針見血。
每一句,都說到了容北的心裡痛,正好刺中他的痛處。
容北痛苦地閉上眼睛,心傷再加上身上的傷,這種感覺還真的是痛得酸爽。
“你說話啊?”許蕭蕭問。
“你說的都對。”容北閉着眼睛就答,“我的確不能再看着她了,沒有辦法,我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你都不知道……知道她跟深哥結婚以後,我的心……”
聽到這裡,許蕭蕭算是明白了。
“原來如此,他們登記了,所以你再忍受不了了?實話告訴我吧容北,其實你心裡就是懷着一線希望,你根本不是想守在她的身邊默默地看着她,你是抱着一線希望,她會喜歡上你,對不對?”
不!
容北在心裡否認,他怎麼可能會有這麼齷齪的想法。
“儘管你會覺得我說的齷齪,但這就是事實,承認吧容北。”
“不可能。”容北猛地睜開眼睛,“蕭蕭,你不要胡說這些。”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最清楚了,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想得到的,這並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