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微地搖了下腦袋，思緒似乎清明瞭一些，問：“徐伯，我昨晚怎麼回來的？”
“自己開車回來的！”
想到這，徐伯到現在還嚇得臉色發白。
他已經習慣等霍林回來再進屋睡覺，昨晚在客廳裡一直等到凌晨都不見霍林回來，也就打算先回房睡覺了，沒想到剛起身就聽到開門的聲音，一轉頭就看到了霍林轉着車鑰匙搖搖晃晃地走進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哧哧地發出一些聲音，也不知究竟是在哭，還是在笑。
徐伯問他，怎麼回來的？
他笑着答，自己開車回來的。
徐伯嚇了一跳，好容易將霍林按在牀上，等他睡着後，着急忙慌地去車庫找霍林開的那輛車，只見車輛歪歪地停在車庫門口。
他不敢想象，這一路上要是發生點什麼事情，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霍林一口氣喝光醒酒茶，把杯子放在牀頭櫃子上，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沈阮的聲音淡淡地傳來，“霍林，晚上有時間嗎？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
他愣了一下，直接回答，“晚上沒時間。”
“那明天呢？”沈阮繼續追問，這件事情她實在是不想要繼續往下拖了。
“算了，那還是今天吧，我到時候打電話給你。”
霍林盯着手機發呆，想要拖，可又能拖到什麼時候？
沈阮在下班後收到霍林的短信，打車去了上面說的那家餐廳，見霍林已經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對着自己揮手，坐下後解釋道，“不好意思，剛剛路上有點堵車。”
“沒事，我也剛到，我剛剛已經點好了。”霍林爲她杯中倒了開水，拿出一張剛剛隨便從餐廳隔壁那家旅行社裡拿來的宣傳單，“阮阮，我打算過段時間出去旅遊，你能不能幫我選一下，我應該去哪裡？”
沈阮拿過來看了眼，指着一處海島，“這裡吧，挺適合你的。”
她放下宣傳單，擡眼看向霍林，說：“我今天找你出來，其實是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說。”
霍林恍若沒有聽到她說一般，反倒指了一下宣傳單上的另外一個地方，“可是，我怎麼覺得好像這個地方更好？海島上的太陽會不會太猛烈了？你也知道，我可是很在乎我的形象的，這要是曬成黑炭頭了，我到時候都沒辦法回來見你了。”
“霍林，我……”沈阮皺了下眉頭，不明白他這樣顧左右而言他是爲了什麼。
他這一次直接打斷她的話，說：“阮阮，你能不能再遲一點說，等吃完這一頓飯，你再說你想要說的話，好不好？”
沈阮看他的目光當中帶着一股近乎哀求的眼神，抿了抿脣，點點頭，“好。”
她放下心中想說的話，與往常一般，笑着同他討論起了哪一個目的地更適合他下一次的旅遊，直到他放下筷子，似乎這份和睦也瞬間戛然而止了。
她說：“霍林，我已經想好了，打算重新和傅靳南在一起了。”
霍林已經猜到她會說這一句話，面上的神情並沒有多少的驚訝，只是淡然地點了根菸
，吸了一口，輕聲問：“介意嗎？”
沈阮低下頭，搖了搖，看着自己已經被自己絞碎的紙巾，心中有一種要失去一位談得來的朋友的痛惜，更多的卻是鬆了一口氣，她怕自己的眼神會泄露此刻的情緒，所以不敢擡頭。
沉默了片刻，霍林彈了彈菸灰，終於緩緩地說道，字字清晰而悲哀，“阮阮，你知道嗎？在昨天你離開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可沒想到會這麼快，快到你讓我幻想一下，沒準我還有機會的時間都沒有。”
他的目光，溫涼如水，用另一隻手撫向她的臉頰，“可是，我還是很高興，你能夠找到自己的心中摯愛。比起讓你強留在我身邊，我更希望，你能每天都感到幸福。所以，阮阮，我祝福你，真的。”
這一刻，沈阮以爲自己絕對不會掉的眼淚，就這樣溢出了眼眶。
她擡手撐在額頭上，擋住了自己泛紅的眼睛。
“對不起，霍林。”
她的嗓音裡帶着濃重的淚意，停頓了片刻，最後還是吐出了老掉牙的幾個字，“一定會有比我更適合的女孩子愛上你的。”
原諒她，此情此景，在這一刻，她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這一句話。
霍林掐滅了香菸，勾起一邊脣角，自嘲地笑了一聲，“不會的。”
他從錢包裡抽出錢放在桌上，起身離開，卻依舊留下一句，“阮阮，我依舊會站在原地等你的，如果哪天你不要他了，記得一定要第一時間考慮我；如果他欺負你了，你也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知道嗎？”
他似乎不需要沈阮回答，說完就離開了。
這一瞬間，聽着門把上風鈴發出的清脆聲，她再也控制不住，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再次擡頭看向窗外，眼眶赤紅，卻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
……
傅靳南百無聊賴地翻着手機，打開通話界面，看一眼，又關上，如此來來回回地折騰了不知道多少遍。
林同則是忙着在病房裡負責將那些送來看望的東西分門別類，然後拿去送給醫院裡的小護士們，也算是借花獻佛了。
只不過，眼下已經過了飯點，肚子早已經餓得咕咕叫，可傅靳南卻是一直沒開口提吃飯的事情，林同問了幾次也像是石沉大海，沒有音信，現在也不好意思再繼續追問，只能隨手從果籃裡拿起一個蘋果，放在手心轉了兩圈就算是洗過了，塞進嘴裡就是一大口。
他問，“boss，上午醫生不是說你已經沒什麼問題可以出院了嘛，幹嘛還要住院？”
“你不懂。”傅靳南淡淡地回了一句，卻是對着手機皺了皺眉，然後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發了一條短信出去。
林同咬着蘋果，騰出雙手把一個哈密瓜放在了果籃的最下面，張嘴想問，卻把嘴裡的蘋果忘了，“砰”一聲掉在了地上，不過他來不及可惜，立馬就說，“我是不懂。boss，你不是最討厭醫院了嗎？”
“此一時彼一時。”
傅靳南抽空把目光從手機上挪開，見林同提着果籃出去，喊道：“你直
接回家，不用再過來了。”
“晚餐呢？”
“沒事，有人會送的。”
這下，林同瞬間明白了，晚餐，住院……
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沈阮七繞八拐，終於在一條小巷子裡找到了一家黃魚麪館，排隊買了一碗，打包送去了醫院，卻還被傅靳南嘀咕，花了太久的時間。
她哼了一聲，在他正要下筷子的時候，一把將碗端走，“那麼多話，乾脆別吃了。”
“不說了，剛剛我說的都是廢話！”傅靳南罵起自己來也是毫不留情的。
看他一筷接一筷吃得很香，沈阮坐在對面，單手托腮靜靜地看着他，忍不住問，“你就不好奇，我晚上是和誰一起吃飯嗎？”
“和霍林。”傅靳南頭也不擡地回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她問，不過不等他回答，她又自言自語，“我知道了，肯定又是你哪個朋友看到了告訴你的。”
傅靳南擦了擦嘴巴，擡手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恩，挺聰明的。”
沈阮抿了下脣，問：“但你應該不知道我今天晚上和他說了什麼吧？”
“不知道，”傅靳南看着她，如實說出心中所想，“雖然我很想知道，不過，你要不說的話，我也不會強迫的。”
見他緊抿成一條線的薄脣，沈阮一時起了玩心，問：“你就不吃醋？”
一抹狡黠的笑意從眼中一閃而過，卻是被傅靳南看了個正着，他一把拽住沈阮的胳膊，手中微微一使勁，轉眼，已是把她壓在了身下。
他笑，“吃醋，我怎麼可能不吃醋。不過，你應該知道，如果我吃醋的話，應該會怎麼對你吧？”
他低下頭，正欲吻上她的脣，卻被她的手提前按在了自己的脣上。
沈阮如新月般的眉一挑，直直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眸，認真道：“我今天約霍林出來，是告訴他，我要和你重新在一起。”
這一瞬間，傅靳南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慢慢將目光鎖定在她的臉上，緩緩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他似乎聽得並不真切，又或者，他只是不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內容，所以他要再問一遍，確定一下。
沈阮掙扎着坐起來，“沒聽到就算了。”
下一秒，再次被按下，傅靳南看着她羞怯的神色，臉上的紅暈她頰邊一直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一時間，他就像是被一種蒼茫如大海般的情緒包圍，腦海裡瞬間浮現很多兩人的過往。
她生氣的樣子，嬌嗔的模樣，嫌棄的神色……種種，可他此刻最喜歡的，是現在。
他深邃的眼眸裡閃着絲絲光亮，慢慢地湊到她耳邊說：“阮阮，我愛你。”
她面上一熱，剛要開口，卻被兩片溫熱的脣瓣堵住。
……
“護士長，沈醫生呢？”
科室主任手拿着一份東西，從這間辦公室串到那間辦公室，就爲了找從不在上班時間失蹤的沈阮。
護士長笑笑，說：“沈醫生剛請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