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阮一愣,心中滑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她定住了腳步側過身來,“你確定?你知道你現在在講什麼嗎?”
“我確定。”他低沉的聲音縈繞,“我還沒醉到完全不清醒的程度,你看我不還摸索着回來了?”
沈阮沒怎麼接觸過醉鬼,想了想覺得,他這話還是有點道理的。
兩人就這麼站在她的房門邊上,房間裡微弱的夜燈光亮映了過來,他頎長的身軀和俊美的臉龐,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他醞釀着,明明站在門口的時候想了很多,現下見到人了之後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他足足沉默了好一會兒道:“今天的事情……”
沈阮面色微微一變,聽他提起這事自己也不自然了,輕咳了聲打算主動開口先道歉,“晚上的事情是我不對……”
“噓……”他伸出食指過來抵在她脣上,“你別講,你先聽我說。”
沈阮有點弄不明白他現在是真醉了,還是保留着一絲清醒,不知他要說什麼,她便也不作聲了,安靜地等着傅靳南說話。
他卻是不將手收回來,而是抵在她脣上來回摩挲了片刻,沈阮後背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全身血液一塊地涌着向頭上去。
未等她炸毛髮火,傅靳南將手收了回去嘀咕了聲,“嘴巴啊……”
沈阮額角青筋微微一跳,這傢伙真的沒有喝醉嗎?
“今天的事,我不是覺得你讓我丟臉的意思。”
他毫無預兆地轉入主題,在看不清神色的黑暗中,他神情認真,一雙深沉的墨色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我是覺得那些人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
他越說聲音越低。
“我不喜歡他們那樣看着你,沈阮,你沒非必要這麼倔氣,在身邊有得依靠的時候,適當放軟不是壞事。”
難得他一口氣說了這麼一大通話,講完之時竟有一瞬的緊張,看着沈阮,聲音越放越輕,“你不用拿我當敵對看待,沈阮,我沒有惡意,你可以接近我,以前的事情我跟你道歉,那是我做得不對。”
那時他幾乎不接觸這個女人的,所有看到的都是表面現象的一幕,更是因爲沈聰前去接觸段新寧而惱火,遷怒於她。
沈阮垂放在身側的手緊了緊,腦袋中一團亂,不知道要說什麼來回應他的好,只得乾巴巴地張口道:“你醉了,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講。”
他微惱,伸手扳過來她的肩頭,“我沒醉,我跟你保證,我現在和你說的所有話都是清醒的。”
“別這麼抓着我。”沈阮微微掙扎起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可以嗎?現在我不想談這些,你太奇怪了,晚上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也跟你道歉,不該那樣看待你的好意。”
傅靳南手上一鬆,她成功地從他手下掙脫出來,微喘了口氣,呼吸間全是傅靳南身上的酒氣,“你太奇怪了,既然沒醉,現在你聽我的,先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講,可以?”
話音剛落,面前這道高大身影忽地晃了晃,往她身上栽倒了過來。
沈阮低低地驚呼,伸手勉強將
人給托住了,後背靠着門框雙手撐着傅靳南的胸膛,“喂,喂?傅靳南?你別逗我啊,說倒就倒??”
“哎?傅靳南?你別裝死啊,再不起來我就給你扔門口不管了!”
“傅靳南!”
迴應她的只有某人帶着酒氣沉沉的喘息聲。
沈阮無言地站了片刻,完全搖不醒這人,最後只能無奈地想將他拖着往他房間裡面去。
但這個身高一米八多,體重一百四十多的男人,着實太考驗她的體能和力氣。
折騰了老半天,她將傅靳南脫了鞋襪,勉強地讓他睡到了自己牀上。
被子剛蓋好,正要轉身離開時,聽到了手機鈴聲在響,回頭找了下才發現是傅靳南的手機在響,拿過來一看,是杜時的電話。
大半夜的來電不知是有什麼事,沈阮看了眼睡得沉沉的某人,做主地將電話接了起來,走到了邊上低聲接電話,“喂?”
電話那頭的杜時愣了下,隨即很快地反應過來,笑嘻嘻道:“嫂子嗎?”
“靳南到了沒?他喝醉了我有點擔心。”
“你們一塊出去喝酒的?”沈阮一雙秀眉蹙了起來,邊接電話邊往外走。
擡手輕輕地將門合上,待門關上的那一瞬,牀上那本是合着眼睡得深沉的某人忽然睜開了眼睛,一雙墨色的眼瞳中閃過一絲精光,哪還有半點醉意。
耍流氓裝醉這樣的小招數,他還是第一次用,杜時說要給他出招,傅靳南還真接受了,但不知他說的這個招數到底有沒有用。
只能靜待着等沈阮一會兒的反應看看,杜時分析的還是有那麼點道理。
杜時握着方向盤,侃侃而談,“女人氣頭上的時候千萬不要用強啊,對了,還有,沈阮也不是你的段新寧,她脾氣看起來要擰上許多,不過我拿不準你這對她的態度到底是什麼意思。”
傅靳南臉上微微報赫,假裝出一臉淡然的正經道:“想補償而已,只是覺得之前對不起她。”
無視着杜時投遞過來的狐疑目光,他強裝一臉正經淡然地催促着,“趕緊,有什麼話你直接說。”
就差明白地講上一句,有什麼辦法你直接講就好。
杜時沒叫他失望,勾了勾手指附耳過去。
牀頭的小夜燈散發着柔軟的光芒,傅靳南睜着一雙略帶酒意的墨瞳,說他醉了也不是,說他沒醉也不對,若是他現在完全清醒的,必然不會容許自己,做出這麼沒有節操的舉動。
剛纔覺得自己估計是說不過沈阮了,便利用假裝醉酒的模樣,來阻擋她下面繼續要說的話。
外面沈阮低低地講電話的聲音隱約傳了進來,不知杜時那邊是跟她說了什麼。
他躺在滿是她馨香味道的大牀上,酒精的作用下,血液在血管裡面奔騰喧囂着,鼓動着他的筋脈,試圖在他腦海中營造出喧囂的聲音。
他歪頭等了一會兒,睡意漸漸越來越濃,直到她講完電話走進來的腳步聲又驚醒了他。
傅靳南睜開沉重的眼簾來,視線在她臉上打轉了片刻,忽地彎了彎脣角,沈
阮微愣,“你醒了?”
他的心跳又沉又快,像某個歡悅的音符在那叮咚作響,不是沒醉過,他估計着自己就快倒了。
沈阮猶不知,走近了湊身過來,低低地問道:“你是不是醒了?醒了就回你房間去睡吧。”
這個無情的女人,他暗暗地在心中惱怒地想着,沒看見他都醉成這樣了嗎,也不能說句好話軟話,就這麼忍心把他一個醉鬼給丟出去?
他裝死閉眼,不做回答。
沈阮狐疑地推了推他,“傅靳南?傅靳南?喂……你醒了就起來啊。”
他閉目沉沉地呼吸,假裝聽不到她的聲音。
沈阮有些無語地在牀邊站了會兒,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擡手撫額無奈地嘆息了聲。
杜時在電話裡面說,今天他心情不好,硬拉着他們幾個兄弟喝到了半夜,他送了傅靳南迴來,但他卻堅持不要自己送進門,擔心沈阮睡着了會吵醒她。
聽到這話,要說心裡一點觸動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什麼東西最爲觸動人心?除了感動之外,便是貼心這種恐怖的事了。
她不知自己該以怎樣的心情來應對,只好沉默相待,電話那頭的杜時估計也察覺到了她尷尬反應,便打了個哈哈不再說其他的話了。
臨掛電話前,杜時忽然又補充了句,“靳南他是個很護短的人,以前的事情……估計有不對不住你和你弟的地方。”
他指的是段新寧的事。
就在沈阮以爲他是來勸說自己時,卻沒想到他話峰突然一轉,笑嘻嘻地道:“現在就是你報仇的最好時候了,那傢伙覺得自己先前做錯了,現在正想着怎麼補償你了,結果被你氣壞了,對於你這種行爲,我只想說,幹得漂亮!”
沈阮嘴角抽了抽,小聲地嘟囔道,“我纔沒那麼小人。”
“嗯!”杜時在電話那頭煞有介事地附和,“你們醫生都是特別正直有愛心的人。”
她怎麼覺得,杜時完全是在說反話呢……
“所以今晚靳南就交給你照顧了,放心,他酒品還是挺好的,喝醉了不哭不鬧不吐的,就是得看着點,不然他可能回半夜起來夢遊。”
半夜起來……夢遊??
沈阮有些不確定了,聽過醉酒的人各種千奇百怪的行爲,但是夢遊這種事情……着實有點危險。
她拿捏不準傅靳南是否真有這樣的醉酒行爲,但若真有,扔他一個人在這裡,萬一忽然醒過來摸了出去,出了點什麼事誰能負責得了。
沈阮撫額,看了看這個醉成一灘的人,認命地進去洗手間揉了條溼毛巾過來,幫他擦洗臉和手。
傅靳南一動不動地任由她折騰,哪怕她下手都不怎麼輕,他也將裝死進行到底。
擦完了臉之後她又進去揉洗毛巾,傅靳南這才睜開眼來,脣邊掛着一絲淺淡的笑意,幽然的目光移向了洗手間的方向,闔了闔眼,等着她出來。
酒精在腦海中作祟着,這個女人又是自己在夢中肖想數遍的人,尤其是她身上那惑人的香味,是他最抵抗不住的根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