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如她？
孟離芝微一挑眉，原來自己在他心中留了這麼個印象麼。
但她可不會因爲這句話高興。
他是皇太子，久居深宮，又見慣了朝堂風雲，什麼樣的聰明人沒見過，他之所以這麼說，也不過是擡舉她而已。
“如果是爲了我二哥那一事，妙風已經同我說過了。”她漫不經心地晃着手中的茶杯，“殿下又何必親自請我來一趟。”
她說這話的語調肆無忌憚，彷彿不知自己這麼說已經是失禮。
孟離芝想此刻若是有東宮的人在一旁，大概會覺得她不識擡舉。
鳳青黎卻並不在意，只淡淡一笑，“離芝的意思，似乎不大喜歡來這裡？”
“臣女沒有這個意思。”孟離芝把玩着茶杯的動作一頓，擡眸看他的笑顏，淡淡回了一句。
忽然覺得此刻看他的笑顏不如第一次看見的那麼順眼了。
她不是天真無知的小女孩，不會將他的微笑當作是對她有好感。
笑，分很多種，或真或假，帝王家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與人客套時的笑顏。
她喜歡與他初相見之時，他那種出自於本性的溫雅淺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類似於和客人攀談時的必備微笑，二者比起來，其實相差甚遠。
如果不是因爲綵衣教的事情涉及了孟天霖，那麼鳳青黎是不是根本就想不到她這一號人了。
東宮四美，她打聽過了，仗着太子縱容，在宮中傲慢跋扈，尤其妙風妙雨二人最甚，但就是這樣的二人，與她說話竟然好聲好氣，被她打罵也能隱忍下來，思來想去，應該都是他吩咐過的吧，否則那兩人怎麼能讓她拳打腳踢的，妙風混進孟府的任務本就是爲了打探孟天霖的身份，因爲許久得不到結果，所以他們纔將這樣的任務交給她，與孟天霖住在同一屋檐下，且能在孟府出入任何地方不受限制的孟三小姐。
說來說去，他們對她好，都是有目的。
這其中可有一個人是出自真心？
在這世上，她能相信的還有誰，孟夜紫還是孟羅帛，不，她不是他們真正的三姐姐，他們總有一天要知道，那個時候，也許不會對她像現在這樣了。
“你今天似乎心情不佳。”鳳青黎見她低垂着眉不說話，問道，“你有心事？”
從他認識她到現在，她似乎都是歡脫的，活潑的，眉目之間總是無憂無慮，但今天，她罕見的在她身上發現了另一種情緒。
落寞。
“殿下好賊的眼，不過我的那點破事就不說了，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孟離芝在一瞬間忽的又恢復了漫不經心的淡然樣子，彷彿剛纔她表現出那一剎的落寞只是錯覺。
“活潑如你，也有煩惱？”鳳青黎似乎還不打算將話題迴歸。
“是人就有，對了殿下，有一件事我必須與你先說好。”眼見鳳青黎不迴歸話題，她主動將話題扳了回去，“如果孟天霖真的是涉及這淫邪教派，想來難逃罪責，如此一來，我孟府出了這麼一個喪盡天良的二公子，可不是貽笑大方，父親身爲威遠將軍，樹立多年的威名只怕會因爲二哥而坍塌……”
鳳青黎聞言，淡然的神情並沒有出現一絲波動，“所以呢？”
“所以——”孟離芝眸光一沉，將杯子輕輕擱在桌上，“臣女只有一個要求，不要將二哥曝光人前，殿下的目的是剿滅綵衣教，那麼區區一個孟府二公子又何必計較，殿下既然需要我來完成這個任務，那麼我只要殿下答應這一個條件即可。”
鳳青黎聞言，依舊雲淡風輕，“那麼離芝希望本宮怎麼處置你二哥？”
“禮不可廢，有罪當擔，殿下要殺要剮要凌遲要五馬分屍要怎樣都隨殿下，屆時我將二哥綁來東宮就是了，臣女只要保住孟家的聲名，不讓父親多年的光輝形象上多出一個污點，這樣，就行了。”
就當是報答阿紫收養，報答他與羅帛給她的這些快樂時光，這件事，她必須保住孟家名譽。
“本宮依你就是。”鳳青黎輕輕一笑，“威遠將軍也許不知道，他所有的兒女中，真正能給孟家帶來利益的，只有離芝你一個。”
孟離芝聽着這話覺得有點奇怪。
真正能給孟家帶來利益的……她這頂多算是保住一次孟家的名聲，以後再有這樣的破事，她能不能幫的上忙還不知道呢，鳳青黎這麼說，未免也把她說的太有本事了。
“殿下過譽，要是沒什麼其他的事，臣女就回府了。”眼見事情商量的差不多，孟離芝就打算起身走人了。
“本宮正要出一趟宮。”鳳青黎見她要離開，將手中的茶杯擱在了桌子上，“馬車會經過孟家，離芝你便隨本宮一起吧。”
孟離芝也不推拒，“有勞殿下。”
要送她回府，嗯，有順風車不搭白不搭。
……
“殿下要去哪兒？”二人坐在駛出皇宮的馬車上，孟離芝狀若隨意地問了一句。
原本找不到話題要說，只是再這樣不大的空間裡，兩個人坐的這麼近，肩與肩之間只隔了大概兩個拳頭的距離，一路上若是一句話也不說這氣氛也安靜地太過詭異。
她坐在他身旁，鼻尖縈繞着好聞的淡香，不似花香，淺淡的虛無縹緲，無端讓人心曠神怡。
那是沐浴之後的味道麼，如此一來，不說話周遭的氣氛則愈發有些詭異的曖昧，孟離芝實在沒忍住就先開了口。
而鳳青黎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去孟府。”
“嗯？”孟離芝微訝，他這一趟是要去孟府，那還讓人把她叫到東宮去做什麼，這來來回回的不嫌累得慌麼。
“去孟府門口，等你下車本宮就回宮。”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孟離芝瞪眼。
“你要出宮就是爲了把我送回府，然後再自己回去？”她眼角一抽。
相較於她的訝異，鳳青黎很是淡然地開口，“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