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單獨談談
戚嶼見宋溥心遲疑了兩秒, 面若冰霜地轉過身來，回到司澤身邊坐下，等他有些笨拙地拿起雪茄剪，司澤的表情才恢復正常。
“你要不要也來一根？這是前陣子我一個朋友送的古巴雪茄, 煙味很純。”司澤問戚嶼。
“我連普通的煙都不怎麼抽, 雪茄就算了……”戚嶼淡淡一笑, 繼續剛纔的話題, “蓮秀的價格談判, 我覺得差不多得了, 葉總都跟我訴苦了, 說大過年還一直在跟俞總他們磨價格，這次要談不下來, 他都沒臉跟我交代。”
“你還心疼他啊？”司澤笑道, “我看俞總就是吃準了他耳根軟，這葉欽如別是讓那娘們使了美人計了，你讓他膽子放大點, 直管往低了壓價。”
戚嶼：“……”
宋溥心剪完了雪茄, 司澤直接偏頭用嘴去叼，一條手臂順勢搭在了對方肩上, 只見宋溥心的眼睫敏感地一顫，神情卻依然淡漠。
司澤瞅着他，等他替自己點了煙，深吸了一口, 忽然朝他臉上噴出一口，宋溥心呼吸一促, 被那口煙嗆得忍不住開始輕咳。
司澤見他終於有了不同的表情，像是惡作劇得逞似地“嗤嗤”直笑, 一邊繼續抽雪茄，一邊用指腹反覆捻着對方的肩膀。
他就這樣旁若無人地當着戚嶼的面做這些，饒是戚嶼涵養再好，也覺得有點不忍直視。
戚嶼若不知道宋溥心的背景和來歷，只當是司澤花錢隨便買的一個男伴，那就算了。但他現在知道，不但知道宋溥心是個能力非凡的人才，還知道對方可能和傅延昇一樣，是個官方派來的臥底。
看到對方被司澤這樣對待，戚嶼都不由生出一股惻隱之心。
但他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又能以什麼立場去管司澤？他繼續坐在這裡，也許只會讓宋溥心更加覺得難堪。
意識到這一點，戚嶼立即結束話題：“那我們今天就賭一把吧。”
司澤淡然道：“你經歷這種事少，從小又不缺錢，所以覺得這幾千萬能讓就讓了，但談生意可跟我們朋友相處不一樣，不能叫別人佔了便宜，放寬心，我覺得這事沒問題。”
戚嶼起身道：“行，那我先出去，一會兒見。”
司澤朝他擺擺手：“等我抽完這根雪茄就下去找你們。”
戚嶼走向門外，關門前，他隱隱約約聽見司澤在裡邊對宋溥心狎暱地低語：“我到底怎麼你了？又不高興……”
之後的話，他都沒聽到了。
戚嶼深吸了一口氣，先去酒店六層的宴會餐廳，蓮秀的人都已經在那兒了，安排了兩個桌子，準備招待他們先吃午飯。
宴會廳邊上就是一個小型會客包間，頂頭老闆沒來，底下的人大都聚在這裡喝茶閒聊。
等戚嶼一到，葉欽如就湊上來問：“怎麼樣？”
戚嶼朝他搖搖頭：“說不動，還讓你放大膽子往低了壓價。”
葉欽如：“……”
戚嶼也和蘇竟談過，和許敬談過，更和傅延昇經歷過無數次私下的演練，但唯獨面對司澤，他毫無辦法。
不是司澤多有能耐，而是這人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不讓他吃一次虧，他是絕對聽不進去別人的建議的。
葉欽如眉心微蹙，看上去不怎麼輕鬆：“哎，一會兒看着辦吧。”
邊上的傅延昇問：“司澤在房間裡幹什麼？”
戚嶼：“讓宋助理給他剪雪茄。”
傅延昇：“……”
沒過一會兒，俞蓮就熱情洋溢地進來了：“戚總已經到了？司總呢？”
戚嶼心想一根雪茄的時間應該用不了多久，便道：“他說馬上下來。”
俞蓮頷首道：“那我們先去隔壁吧。”
葉欽如擡手：“請。”
上了飯桌，衆人慣例先寒暄了一番，司澤沒到，誰都沒動筷子，只聊了會兒圈內的事，然而一羣人等了半個小時，司澤都沒出現。
戚嶼皺眉讓吳雙出去給黃駿文打個電話，不一會兒吳雙回來，對他們道：“司總說他還有點事，讓我們先吃，不用等他了。”
桌上的人的表情都不大好看，戚嶼一瞬間也有點惱，他下來時分明聽見司澤還跟宋溥心在房間裡咬耳朵說悄悄話，那傢伙還能有什麼正經事！？
他擡頭看向俞蓮，直接道：“俞總，大家難得見一面，等久了也掃興，既然司總有事，我們就先開飯吧。”
見戚嶼這個副總裁開了口，衆人才端起酒杯。但司澤作爲科技部的執行總裁，這種場合不現身，難免不讓人多想。
飯桌上從不缺活躍氣氛的人，很快大家就重新熱鬧起來。
戚嶼不用親自上陣，表面上笑吟吟地聽着他們聊各種逸聞軼事，心裡卻一直在想接下來的談判對策。
果不其然，愉快的氣氛只是表象，一頓飯吃完，俞蓮便對葉欽如道：“葉總，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戚嶼見狀立即道：“俞總，稍等片刻，我先和葉總說兩句。”
葉欽如跟着戚嶼走到邊上，低聲問：“什麼事？”
戚嶼：“這地方有沒有什麼私密性比較高的場所？”
葉欽如：“地下五層有個海馬商務酒吧，挺安靜的。”
戚嶼：“俞總找你，我猜她有可能是要對你發難，司澤剛剛這頓飯不來，她們會很有壓力，如果她問你心理價格，你就按着司澤說的1.4億報給她，看她能不能接受，如果不能，你讓她去那個酒吧找我，說我想和她聊聊，位置我回頭手機發消息給你。”
葉欽如一愣，忙應聲道：“行。”
戚嶼走後，俞蓮就把葉欽如單獨叫到了隔壁的會議室，面色沉重道：“葉總，我們從認識到現在差不多都有四個月了，大家見了不止一次，能和您結識我覺得很榮幸，但我們畢竟不是奔着純粹交朋友的目的上來的，而是爲了談生意。今天大家重新聚在一起，您就跟我說個明白話吧，司源集團到底有沒有誠意和我們談這樁合作？如果有誠意，你現在就直接跟我說一個你們的底線價格，一直玩心理戰術實在沒意思。”
葉欽如暗暗欽佩戚嶼預判形勢的精準，一咬牙說出了他剛透露給自己的數字：“司總說，司源最高只出1.4億。”
俞蓮瞪大眼睛，忽然激動起來：“你們這個1.4億和當初報的1.25億有什麼區別？我等這兩個月難道就爲這1500萬？”
“俞總，不是我故意拖你，我也想在合理的範圍內給你更高的價格，但是……”葉欽如在心裡長嘆了一口氣，指了指頭頂，又橫了下自己的脖子道，“上面那位‘爺’把死線壓這兒了。”
俞蓮自嘲地一笑，擡手道：“算了葉總，當初你跟我算估值，跟我分析現實，我還以爲確實是我們報價報高了，這兩個月還天天給嚴秀做思想工作，搞得我自己都裡外不是人。今天聽了你們這價格，我才知道你們這麼長時間都只是在吊着我玩，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張皮，這話真沒錯，如果你們從來都只打算出這麼點錢，那我寧可蓮秀的股份死在自己手裡，也不願意賤賣。“
葉欽如認真地聽完她的話，才真誠地望着她：“俞總，我欽佩您的骨氣。坦白說，我們戚總也認爲司總的態度有些不妥，他心裡非常願意在這個基礎上再上浮一部分，給出他認爲誠意的價格。但他畢竟只是科技部的二把手，有些事不能直接繞過司總，也不好忤逆他的意思，你看，今天我們都在這兒，你要不要和他單獨談談？”
俞蓮一怔：“你什麼意思？”
葉欽如：“就是我剛說的意思，戚總在酒店負五層的商務酒吧等你，A27號座位，希望您能單獨前往。”
俞蓮：“……”
***
海馬商務酒吧。
戚嶼和傅延昇已經在這裡等了半個小時，傅延昇看了一眼手錶：“估計差不多了。”
正說着，戚嶼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聽葉欽如跟自己簡單交代了兩句，應聲道：“好，我知道了。”
掛斷後又對傅延昇說：“1.4億的報價果然把俞蓮惹惱了，她可能馬上就會下來找我。”
傅延昇：“你確定要一個人和她談？”
戚嶼：“我試試。”
傅延昇：“不先跟我講講你的策略？”
戚嶼已經看見了遠遠行來的俞蓮，說：“來不及了。”
傅延昇望着他，那眼神說不出是欣慰還是失意，他輕嘆了口氣，起身道：“那我上去找葉總。”
戚嶼擡眼道：“要是司澤找人，記得替我打個掩護。”
傅延昇：“知道。”
他走向俞蓮，兩人點了個頭，錯肩而過。
俞蓮稍稍拐了個彎，終於看見坐在A27座位上的青年，只見對方身穿得體的定製款西裝，雙手揣兜，從容不迫地候在那裡。
雖然對方有一副俊美的皮囊，但這一刻，從他神情中散發出來的深沉儒睿之氣更吸引着俞蓮前往。
她心中一動，快步朝對方走了過去：“戚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