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於高位的皇帝周皓笑道:“今日是我大周國的喜慶日子,你們不必拘束,也不用太過在意君臣之禮,放開着喝酒吃菜便是。”
下方衆人齊齊從凳子上站起身,跪了下來,口中齊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卿平身。”下方的人這才站起身,雖皇帝說了不用拘束,但有些規矩不可廢,否則你現下還好好的,指不定第二日就會被一個偌大的罪名扣在頭上,隨即‘咔嚓’一聲掉了腦袋。
白墨卿往下方粗略掃了一眼,便準確找到了此時正與楚笑鬧得歡的程悅,他嘴角微微上翹,眼中的冷漠淡去,只餘下深情。
宮宴上,絲竹、歌舞、美人必不可少。只片刻,下面的人便動了起來,不少官員都過來給白墨卿、程嘯天他們敬酒,畢竟此次慶功宴就是爲了他們而設。
白日在朝堂上,皇上已將九皇子封爲了成王,並賜了宅子和賞黃金千兩。程嘯天的賞賜雖比不得白墨卿豐厚,但還是讓一幫官員紅了眼,不過別人出生入死保衛國土,他們只是待在京城裡,心下倒也沒有什麼埋怨和不忿。
不時,便有各府嫡女上去表演才藝,眼看着一個接一個的上去,程悅忍不住問道:“笑姐姐,這才藝不是每個人都要表演吧?”
楚笑安撫道:“按理說是要每個府上的嫡姑娘都要表演一個,但就算少一兩個人旁人也不會計較,妹妹放心,總歸還有姐姐和你作伴。”
程悅:“……”她今天果真不該來,不過楚笑說得也有道理,縱使少了一兩個人,難不成這宮宴還辦不下去了!
劉元華表演是古箏,程悅不懂音律,但這一曲結束時,下方響起了掌聲後她便也跟着拍了幾下,劉貴妃還賞了一個玉鐲子給劉元華。
劉元華今年已有十五,再過幾個月便到了及笄之日,但她的親事卻遲遲沒有定下來,劉貴妃笑道:“皇上,臣妾看成王現下身邊還不曾有個王妃,臣妾這個侄女自小便聰慧伶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知書達理,臣妾瞧着他們兩人很般配,臣妾便斗膽求皇上給他們賜個婚。”
話音剛落,臺上的劉元華便羞得紅了臉,臺下程悅手中抓着的筷子落了地,而與此同時,白墨卿冷漠的聲音響了起來,“兒臣不願。”
一時間,宮宴驀地安靜了下來,尬尷的氛圍蔓延開來,劉元華一張俏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劉貴妃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原本元華向她求這事兒的時候她便不同意,這九皇子說到底不過是個宮女生的,縱使打了勝仗又如何,還不是不受寵,她也勸了這個侄女,萬一以後還有戰事,這九皇子必定還是會被派往邊關,到時候萬一他死了你怎麼辦,但她這侄女就是鐵了心要嫁給他,她沒辦法也只得應下了,但她萬萬沒想到這九皇子竟然當場拒絕了!真是不知好歹!
皇帝周皓有些訝異的挑了挑眉,眼中閃
過一抹沉思,沒開口。
劉貴妃到底是一步一步爬上來的,有些本事和手段,臉也只陰沉了片刻便又重新堆起笑來,“皇上,成王也太不給臣妾面子了,不過既然成王不願意,那臣妾也不能硬將自己的侄女塞給他,哎,瞧臣妾辦的這事,兩個孩子都不知情,元華,你下去吧,今兒個是姑姑對不起你,也不曾找你商量這事。”
劉元華點了點頭,卻不曾立刻走下去,而是看向白墨卿,咬了咬脣,開口問道:“敢問成王,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心儀之人?”
劉貴妃一聽這話臉上的笑意便沒了,自己方纔努力將她摘清,怎的她自己竟主動承認了!她忙開口呵斥道:“元華,還不下去。”
劉元華不爲所動,依舊固執的盯着白墨卿。
白墨卿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淡漠至極,“是。”
劉元華的臉色又白了,她咬了咬牙,又問道:“敢問成王喜歡的姑娘是誰?我想知道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她?”
白墨卿的目光瞬間變得柔和下來,聲音雖不大,卻能震在人的心上,“現在還不能,她在我心中永遠是最好的,我不想拿任何人來與她做比較。”
劉元華眼裡立馬有了淚花,卻硬是咬着脣,睜大眼沒讓它落下。
坐於下方的程悅垂下頭來,楚笑壓低聲音問道:“這成王喜歡的人究竟是誰啊?”
程悅不答話,楚笑忍不住偏過頭看她,藉着燭火照過來的光,她好像看到了一粒粒晶瑩剔透的亮珠兒,手伸過去,亮珠兒落於手背上,說不上是溫熱還是冰涼。
楚笑立時慌了,現下宮宴安靜得緊,她儘可能壓低聲音道:“妹妹,你怎麼哭了?莫非是身子不適?”
程悅掏出手帕將眼淚擦淨,這才擡起頭來看着楚笑,嘴角的笑容燦爛而甜蜜,“我沒事,就是被風迷了眼,現下沒事了。”喜極而泣,沒想到她還能有幸體會一次!
楚笑仔細看了她幾眼,見她好像真的沒事,便也放下心來,雖知道被風迷了眼只是她尋的一個藉口,但到底沒有多問,只道:“妹妹若是心頭有過不去的坎兒,只管來找我。”
程悅笑了笑,剛想說什麼便聽臺上的劉元華道:“皇上,我聽聞將軍府的六姑娘多才多藝,今日想見識見識,求皇上恩准。”
一瞬間,宮宴上所有人的神情都變得微妙起來,劉府的嫡姑娘剛剛被成王拒絕,現下她就提出請將軍府的六姑娘上前,這其中的意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不少人都壓低聲音議論開來。
白墨卿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眼裡像淬了冰似的,冷得滲人。他掃了眼宮宴上的人,原本還在壓低聲音說話的幾人立時覺得周身一寒,不敢再言。
程子瑜臉色難看得要命,劉府的嫡姑娘劉元華他見過兩次,一次是四年前的上元節那晚,一次便是四年前清明節的圍場上,和悅兒還有過過節。
他
雖不清楚她是如何得知悅兒和成王之間的事的,但如今她自己被拒,卻仍舊不死心的想將悅兒拉下水,就這一點來看,就知這個姑娘不是塊省事的料。如今成王風頭正盛,她將悅兒說出來不是等同於將悅兒推至到風浪尖頭?且悅兒還是將軍府的嫡姑娘,兩府皆是手握兵權,皇上會怎麼想?他心下急得要命,早知道就不該帶悅兒過來。
這時,皇帝周皓笑道:“將軍府六姑娘可在?”
程悅不得不站起身,走上前來,原本坐於一衆夫人和姑娘中間,她又一直垂着頭,衆人也沒覺得什麼,此時程悅漂亮的臉蛋暴露在燭光下,衆人只覺呼吸一窒,心下不約而同的想到,這真是個漂亮精緻的姑娘。
程悅緩步走上前,恭敬的對皇上行了叩拜之禮,“臣女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皓點頭,“平身。”他臉上帶着笑意,“朕記得你五年前曾來過宮裡一趟,你可還記得?”
程悅微感詫異,她是真沒想到一個國家的皇帝竟然還記得她這麼一個小小人物,她回道:“臣女記得。”
周皓瞥了眼站於下方的白墨卿,眼裡閃過一抹笑意,繼而問道:“你會什麼?”
程悅心想,我什麼都不會,但這話卻不能這麼說,她笑道:“回皇上,我於四年前離開京城,去神醫谷拜師學醫,前一個月剛回,琴棋書畫已然生疏,自是不能與劉姑娘相比,但臣女在神醫谷研製出一種藥丸,服下後可提神醒腦,去除疲勞,有益於身體。臣女想着皇上日理萬機,定然辛苦,所以想將此藥獻給皇上,藥方臣女也已寫好。”言罷,她便從荷包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出來,其上紋着青花紋路。
周皓眼帶笑意,彷彿來了點興致,“哦,你是四年前離開的京城?還去了神醫谷,藥王是你的什麼人?”
程悅恭敬的回道:“是臣女師祖。”
周皓笑了笑,瞥了眼王公公,王公公走下來將瓷瓶接了過來,遞交到周皓手上。
周皓這纔看向劉元華,道:“既然將軍府的六姑娘也說明了現下她對琴棋書畫已然生疏,那便改日再讓你見識見識吧。”
皇上這話一出口,衆人心下一下子明瞭了皇上這是在偏幫着將軍府啊,衆人都以爲是程嘯天立了戰功,皇上纔會如此。
劉元華就算再不甘心,也沒辦法,和程悅一道回到了座位上。
程悅一坐下,楚笑就忍不住道:“方纔可嚇死我了,你怕不怕?這劉元華可真是記仇,都前幾年的事還記得這麼清楚,且當時我們不是饒了她們,並不曾讓她們下跪嗎?”楚笑還以爲劉元華是爲了報復程悅當年之事。
程悅脣角微微上翹,“怕倒是不怕,就是這麼多人看着有些彆扭。”她並沒有接楚笑後面的話,只是今日這麼一來,這劉元華恐怕更恨自己,將軍府更是一下子得罪了兩尊大佛,一座是劉府,一座便是這劉貴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