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悅瞥了眼已然‘昏過去’的劉元華,心想近些日子怎麼裝病的人就這麼多呢!她脣角勾了勾,露出一個帶着善意的笑容,“這樣啊,那也行,這場蹴鞠就當我們隨便玩玩,以後我們就都是好姊妹了,你們快帶元華姐姐回去吧。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件事。”她一邊說一邊從荷包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出來,“這藥可是神醫谷的神醫給我的,聽說吃上一粒便可排清體內的毒素,對身體極有好處,總共不過也就十粒,快給姐姐吃了吧。”她將藥丸遞給齊雲美,然後眼巴巴的看着她。
齊雲美愣住了,半響纔回過神來,面上不顯,心下卻無法理解將軍府的六姑娘怎麼一下子就對她們轉變了態度,反正自己是決計不信她會這麼好心,莫非手上的這粒黑色藥丸有毒?她搖了搖頭,不可能,這六姑娘的膽子縱使再大,也不敢害人,她看了眼程悅,又看了眼已經‘昏過去’的劉元華,將藥丸給她餵了進去。
程悅眯了眯眼,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開口道:“希望元華姐姐的身體能儘快好起來。”
齊雲美和陳心儀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見衆人開始交頭接耳議論她們,臉色微紅,扶着劉元華便急急的走了。等她們走了後,楚笑忍不住問道:“那不可能真是清除體內毒素的藥丸吧?”
程悅眨了眨眼,一本正經道:“那藥丸確實是排除體內毒素的良藥,只要吃上一粒,可以如廁十次。”
楚笑和肖錦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三人回了屋換上原來的衣服,又說了會子話便各自上了各府的馬車。
一上馬車,程子瑜便將程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見妹妹臉色紅潤,手上和臉上沒有半點擦傷才徹底放下心來,心疼道:“下次若是再有人向你撞過來,一定要躲,可別在傻乎乎的被別人撞了,還疼不疼?”
在哥哥眼裡‘傻乎乎’的程悅搖了搖頭,無奈道:“真不疼了。”她之所以讓她們撞,也不過是爲了早點將她們打發掉罷了,也省得她們再動別的心思。
程子瑜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吃過午飯,我帶你去山上放風箏。”
程悅‘嗯’了聲,其實她對放風箏沒什麼興趣,但每年清明節哥哥都會帶自己去最近的一座山頭放風箏,風箏線上必須要串上彩色的小燈籠,等風箏放上天后,便用剪刀將線剪斷,古人流傳下來的便是這樣可以消病去災,帶來好運,前幾年她還小,找藉口不願去,最後的結果便是被哥哥扛上馬車,所以這幾年她學乖了,老老實實的跟着去了,早放完早超生嘛!
五月中旬,程嘯天終於決定將王氏接回來,與此同時,第三輪考試成績也出來了,最後只有四個人成爲了遲墨先生的學生,分別是將軍府的嫡子程子瑜,萬家的少主萬軒逸,肖府的嫡子肖雲帆以及楚家的嫡子楚湛。遲墨先生要六月末纔會離開京城,所以程子瑜和萬軒
逸也是六月末纔會離府。
其間還發生了一件大事,程悅的鋪子終於得以開張,上書‘琳琅居’,生意還算紅火。
五月末的時候,翠花終於紅着臉道:“姑娘,奴婢不能隨你去神醫谷了,奴婢有了喜歡的人,準備來年便與他成親。”翠花看上的人便是上次程悅只輕微懲戒了一番婦人的兒子,婦人的兒子今年不過十七八歲,在將軍府廚房那邊負責採買,油水很足,程悅院裡的食材每次都很新鮮,也因爲有那人的緣由。
程悅笑眯眯道:“我原就想着將你留下,不然爲何會讓你跟着三姨娘學算賬,我離開這幾年,京中的琳琅居就交給你了,還有,祝你幸福。”
翠花忍不住紅了眼眶,聲音裡帶上了哭腔,“姑娘,奴婢捨不得你,你能不走嗎?”
程悅搖了搖頭,安慰道:“可不許哭,過得幾年我便會回來,又不是再也見不着面,我走了以後,你就住到鋪子那邊去,我在鋪子後面弄個間小院子,裡面有空屋子,都已經收拾好了。王氏就要回來,我這一走,你若是再呆在府上她定要拿你撒氣。還有院裡的那些丫鬟,你下去問問她們,可還願意留在將軍府,若是願意留下的便留下,不願意留下的各給五十兩給她們,並將賣身契給她們送過去,也好讓她們出了府有條活路。”
翠花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六月中旬,發生了件讓朝廷震怒、百姓憂心的大事,大周國毗鄰之國豐夷國來犯,豐夷國相對於大周國來說只能算得上是一個小國,每年都會給大周國交納貢品,可此次它突然出兵攻打大周國邊陲城鎮邊風城,守在邊關的將士猝不及防,死傷衆多,消息加急傳到京城時,已過了十天有餘,恐怕現下邊風城已被豐夷國佔領。
在朝廷收到邊關來信的當日,程嘯天立刻便被召進宮去,等到晚上回來的時候已開始收拾行裝,準備連夜出發,可見邊關事態嚴重。
子時,將軍府依舊燈火通明,府上所有人都站在府門口,程嘯天已換上一身戰甲,端坐於馬上,他身後跟着四列士兵,隊伍拖得極長。他的目光一一掠過府門口的人,最終定在了程子瑜臉上,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騎着馬便走了。
等隊伍的最末尾行過將軍府府門口時,程悅和程子瑜才轉身回了府,程悅擡頭看着夜空,“哥哥,程嘯天雖然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但不可否認,他卻是個極稱職的好將軍。”
程子瑜‘嗯’了聲,伸手摸了摸程悅的腦袋,將程悅送到竹清院院門口才轉身回鬆華院。
離程悅兄妹兩離開將軍府的時日越來越近,日子越近,程悅便覺得越煩躁,開始上火,嘴巴里起了好幾個泡,弄得喝口水嘴巴都疼得厲害。
半夜的時候,她睡得不是很安穩,隱隱覺得暗中有人在盯着自己,略微一掙扎便醒了過來,剛醒過來
屋內的燭火便亮了。
程悅還沒反應過來,便迎來了一句質問,“你是不是要走?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殘存的最後一絲睡意徹底沒了,她坐起身,在外面披了件衣裳,藉着黯淡的燭火去打量白墨卿臉上的神色,這一看之下不由得愣住了,繼而垂下頭來,聲音有些低,“抱歉。”
白墨卿眼眶通紅,眼中帶着血絲,平日整潔的衣袍上此時盡是褶皺,他面容顯得有些憔悴,一貫淡漠的聲音有些啞,“若是我一直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着我,等我哪天過來發現這已成了一座空院子的時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已經走了,還是說這以前發生的一切不過都是我的一場夢,是我的空想,程悅,你說,你說啊!”
白墨卿此時只覺得心疼得厲害,她爲什麼不告訴自己她要離開?是怕自己繼續纏着她嗎?還是她已經厭惡見到自己?他像頭困獸一樣被困在籠子裡,找不到出口,只能一遍一遍的問,祈求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什麼纔是他最想要的,他最想要的都要走了,他還能剩下什麼!
程悅擡眸看向白墨卿,心臟猛的疼了一下,隨即緩緩道:“白墨卿,你別這樣,我並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說,你還記不記的我們之間的五年之約,我永遠記得,你過來點。”
白墨卿情緒稍微穩定了些,他雖然心下氣程悅不告訴自己,但還是湊了過來,程悅擡手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拉近,隨即在他脣上親了一下,分開後才認真道:“白墨卿,有些話我只會說一遍,你可給我記牢了,我承認現下我對你生了點喜歡的感情,但現下你還不值得我全身心的投入進去。所以,三年半後,若是你依然讓我心動,或者說,你不曾變心,那我程悅發誓,今生只會嫁給你,成爲你的妻,我們八歲相識,現下已經過去了一年半,所以還有三年半,我只是離開一段時間,並不是不回來了,所以,你能等我嗎?”
白墨卿一時間分不清心下是歡喜多一些還是悲傷多一些,他既歡喜程悅對自己已經生了感情,但又悲傷自己要和她暫時分別,我怎麼可能不會等你,但這分別的幾千個日日夜夜,我要如何來慰藉自己,才能讓自己少思念一點你,最終,他只是輕輕的親了一下程悅的脣,聲音已然柔和了下來,“嗯,我會等你。”
程悅一下子就笑了,但笑着笑着眼裡便流下淚來,白墨卿伸手將她抱在懷裡,“別哭了,哭什麼呢?”
程悅沒想到自己會哭,她只是控住不住的想要流淚,她伸手抱住白墨卿的腰,有些話再也壓制不住,“我捨不得你。”
白墨卿驟然收緊手臂,恨不得將程悅緊緊的嵌進自己的身體裡纔好,他又何嘗希望她不離開,可是,他清楚,留在將軍府的悅兒並不快樂,她哥哥馬上就要離開,她一個人留在將軍府又能作甚?自己羽翼未豐,根本護不住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