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7

晃眼的白色燈光,由雕琢爲花飾造型的客房頂部吊燈鋪散開來,整個的揮灑在房間中,位於吊燈正下方的雙人大牀上,躺着陷入昏睡狀態的容成賢,臉上是非常安穩的睡眠。

雖然從外表看上去,容成賢的身形偏於優雅的瘦削型,可支撐他身體的骨架,畢竟是屬於男性的範疇,安瓊畢竟不能將他從小型酒吧的位置,輕易的挪到牀上去,可一開始就連這個都計算在內了,商量後的結果就是,安瓊要利用容成賢尚且迷糊,但還未昏倒的那段時間,將眩暈中的容成賢引到牀上去。

一切的計劃都很完美,按照最初的設想,一步步的進行了下來,這個時候絕對不會有誰來打擾,只要是不發生天大的意外,就不會有問題。

從來沒有服用過任何種類的迷藥,容成賢對這種藥物的效用相當的敏感,身體出現的症狀,以及症狀開始反應的時間,不僅要比她們預計的早一些,就連容成賢對於迷幻劑的反應,也要比她們估算的程度更爲高些,起碼安瓊在熟悉這種迷幻劑後,即使吃下了容成賢嗅到的劑量,也不會意識迷離到他的那種情況。

將容成賢引到牀上後,安瓊坐到大牀左側的靠背椅上,這和以往的惡作劇不同,這次的事件,畢竟是她需要結果的算計,因此不能出現一點的失誤,若是被容成伯父發現了問題,想必一定不會輕易罷休。

緊張的用兩隻手覆在半邊臉上,安瓊只露出兩隻眼睛,還有被頭簾蓋住的額頭,不過這個時候只能靠自己,幫助自己出謀劃策的人,由於擔心會惹上多餘的注視,事先就說好了不會過來的,反正自己早就沒有了退路,也沒有另外更好的選擇,此刻需要做的,不過就是重複曾經玩過的惡作劇,絕對要先騙過容成賢,他是一個那麼誠摯的人,應該不會想到其它的。

心裡曾經無數次笑過牀上的這個男人,自己就是喜歡不上這種溫柔類型的男人,並且還會覺得這樣的類型很沒有意思,從高中談過的第一個男友起,自己就已經發現了,比起儒雅的男人,那種帶着痞性和流浪感的男人,更能博得自己的好感,想起來還真是諷刺,之前千方百計要甩開的人,現在卻要費盡心機黏上去。

不喜歡是沒有錯,但對方畢竟是容成集團的繼承人,安瓊手指抑制不住的顫抖,自然垂落在大腿上,而在這一過程中,手指則無意中觸碰到了尚未凸起的小腹,剛剛成形的孩子,在肚子裡只有那麼一小點,可愛的讓人的心都能碎掉。

孩子……和那個讓自己又愛又恨的人的孩子,還不知道孩子的性別,不能就讓孩子這麼消失,想到這個的安瓊,立刻覺得身體當中充滿了母性的力量,接下來要做的行爲,儘管是相當可恨的惡劣行徑,但是找到了理由的安瓊,已經自作主張的原諒了罪惡的自己。

從椅子中站起來,安瓊快步走到容成賢仰躺的牀邊,按照事先打算好的那樣將手指放在位於體側的連衣裙拉鍊上,從上向下的拉開裹在身上的齊膝鮮紅色連衣裙,洗過澡後,她本來是想要只穿着浴袍就好,但又怕會讓容成賢以‘不方便’的藉口離開,而特意換上了這件很容易褪下的連衣裙。

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乾淨,只用了不到三十秒鐘的時間,安瓊自己都有些驚訝,緊接着將手伸向容成賢,以非常熟練的手法,剝去了對方的衣服,房間狀態已經被她換成了‘請勿打擾’的提示燈,所有能夠想到的意外都已經計算在內,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是一切都盡在掌握當中的情形。

一隻冰藍色的水晶指甲,慢慢的伸向房間電源的總開關,瞬間漆黑下來的室內,被夜色徹底的遮蓋。

覺得工作時候電話鈴聲響起會很失禮,在到酒店前,容成賢已經將手機調成了震動的模式,黑暗中的手機,只發出了微弱的震動聲,就連沒有睡着的安瓊都沒有聽到,而手機屏幕上,則發出了不間斷的亮光,上面顯示着‘舒醒’——這兩個字的來電提醒。

無間斷的震動,持續了大概有十多分鐘,但卻沒有誰去響應,夜漸漸深沉……

在沒有開燈也沒有拉開窗簾的室內,即使是已經完全的白天,落入眼中的景象,也只有昏暗的視覺感,摸索到自己的眼睛,架到鼻樑上以後,用手肘駐在牀上的容成賢,卻陷入了完全震驚的狀態,眼睛也由此瞪大到極限的程度,就好像看到了不知是否存在的,那個據說是在尼斯湖裡生活的巨大水怪。

不記得自己喝過酒,但從胃部傳來的不適感,以及頭部疼痛的症狀,似乎能夠讓他進行‘喝過酒、並且是喝過很多酒的判斷’,不過與眼前的事情比起來,就算是把自己的胃喝得穿孔,也不算是大事了。

幾乎一夜都沒好好入睡的安瓊,早就感覺到容成賢醒了過來,但她沒有立刻睜開眼睛,而是等待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才貌似剛剛清醒的半睜開眼睛,並且還伸出手去揉了揉,當視線落在容成賢臉上的時候,笑着和他說話:“小賢,你醒了。”

如果不暴露本性,單是和安瓊有過不深的數面之交,肯定會覺得她是一個乖巧甜美的女性,剛開始的時候,在容成賢的心裡,安瓊正是那樣可愛的存在,可是安瓊通常很難持續的維持那種美好的形象,對於見過幾面的人還好,若是彼此相互瞭解了一段時間,肯定能夠發現她的真實性格。

容成賢是一個性格被動的人,就算是後來發現了安瓊的本來面目,如果不是安瓊竟然劈腿去找別的男人,還有舒醒的兀然出現,容成賢未必會抽身那麼快,從不會主動想去傷害誰,就算是被誰傷害,他也很難想要報復對方,在他的思維中,‘報復’這個充滿敵對性的詞彙,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必要,不是麻煩的問題,他在這件事情上的看法,應該說是完全來源於他寬容的性格。

和舒醒相遇後的日子,充滿了各種第一次,完全沉浸在舒醒的溫柔中,容成賢更是將安瓊的事情拋在了腦後,如果不是安瓊主動來找他,完全就不可能再度想要和她有任何瓜葛,可是現在……赤身**的在同一個房間的同一張牀上,這種不在自己理解之內的可怕現狀,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很想讓安瓊做出解釋,可是發生了這種事情,讓女方說明的話,是不是一件很過分的事?

“拜託啊,”作爲事件執行者的安瓊,仍是有點怕被拆穿,於是立刻爲了掩飾心虛的開始和容成賢說話:“別擺出一臉被我強姦的表情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過是一晚你情我願的情事而已麼。”

猜測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但自己的猜測,立刻被對方的陳述所確認,則更是一件讓心都窒息的大地震,瞬間握緊身下牀單的容成賢,手指的關節因爲過於用力,而顯現了非常骨感的蒼白色:“你、是、說,我、們……”

不想說出那個字眼,就連這個問句,也是讓容成賢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能得以問出來,愧疚和自責的負面情緒,在他心中如烈焰一樣炙烤着心臟,灼痛着舒醒對他的深情,讓他不知該如何應對纔好。

“當然是上牀了呀,”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安瓊發現容成賢完全沒有懷疑她,也就進入了一定的狀態,開始自說自話,說起謊話來根本不用打腹稿:“這有什麼的呀,放心了,我又不會讓你負責任的。”

眼神雖然在安瓊的附近,可容成賢覺得眼前一片空白,完全無法聚焦在任何實體的事物上,大腦也根本就是一種運作不了的狀況,消化不了安瓊說的話,他也不願意相信那是真的。

調動起所有的記憶,想要否定安瓊說話的內容,但無論如何怎樣去想,也根本記不起來昨晚發生在這個地方的事情,記憶的終結點,是在幫助安瓊嗅水中藥片味道的時候,在那之後呢?不行,根本就沒有了更多的記憶。

都說記憶後面跟着一塊橡皮擦,不過只是一晚上,怎麼就擦得這麼徹底?

記憶在這個時候派不上用場,容成賢只有開始觀察,試圖找到沒有發生任何事情的證據,但身下雜亂的牀單,牀單上已經乾涸的白色污濁,以及由於一晚上都未通風,室內留下的專屬於情事的特殊味道,讓容成賢完全失了方寸。

穿好衣服,安瓊坐在牀沿上,特意背對着容成賢,穿上不算太高跟的女鞋,鞋子其實很好穿,她卻故意磨蹭着將腰輕輕彎下去穿鞋,讓容成賢看不見她的表情,如此一來,安瓊就更加肆無忌憚:“看你一副吃驚的樣子,可是主動的人是你哦,再怎麼說我們也有過交情,你又灌了我好多酒,不過啊,小賢你也喝了好多呢,真是看不出來,原來你那麼能喝啊。”

主動的人是自己?容成賢將手心放在額頭上,由於眼鏡的原因,臉並未全部接觸到手心,安瓊的話讓他非常的困惑,自己怎麼可能背叛舒醒,主動的和女人上牀?而且對方竟然還是安瓊!

“不要露出完全不相信我的表情呀,”安瓊回過頭去,正好對上容成賢剛剛擡起的視線:“你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臉就會知道了,我又沒說讓你娶我,怎麼弄得好像你是被我非禮一樣,真是讓人掃興!”

留在這裡久了也沒用,戲演到這裡也差不多了,安瓊伸手將衣服整了整,和完全沒有反應的容成賢說了句‘再見’,這才走出了酒店的房間,而在這期間,她一直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提醒自己要對容成賢的態度好一點,畢竟兩個人以後還要打交道。

臉上?這間客房的鏡子並不在牀的正對方向,容成賢無法立刻看到自己的臉,現在他的心海里,好像是根本沒有維持生理機能的心臟,取而代之的,卻全部都是一團又一團的海草,糾結的纏繞在一起,根本理不出來任何理性的思考,如果安瓊說的真是事實,那要怎麼辦纔好?

首先……要如何同舒醒說?

這是一個最大的難題,不可能和舒醒說謊,雖然安瓊和他說是無所謂,不用將昨天晚上的事情當真,但容成賢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沒有舒醒的話當然好辦,可是他有舒醒,有那個讓他此刻想到,就會產生強烈負罪感的人存在。

心在一點一點的被揪起來,容成賢抓住披在身上的被子,扣在心口的位置,從那個地方,傳來陣陣的頓痛感,在一點一點的蠶食他的心臟,明明是開着暖氣的房間,究竟爲什麼,會這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