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下,孟長瞟了眼花和尚,接着道:“這瑪瑙戒指,我身邊服侍的人早就沒見過了,恐怕,便是叫來服侍我的人給我作證,大家又有疑問了。
到底是我這些年把戒指藏了起來,近些天給了花和尚,還是事實如我所言?”
“那你說簡單,怎麼簡單法呢?”太子不禁問。
孟長道:“證據不可信,證人又不可信,那隻能,讓大家一起評判評判,到底我與這花和尚,誰更像說謊的人。”
言罷,他輕蔑看了那花和尚一眼:“花和尚啊,今兒你可是祖墳冒青煙了,居然能與本世子並肩站在一處,讓人品頭論足。”
花和尚面如土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每次欲衝動開口,看見太子的眼神,都把話吞回去了。
“世子爺,您這不是欺負人麼?您身份高貴,是陛下的親侄兒,朝臣們當然是偏袒您的。”最終,花和尚不滿地表達不公平。
“呵,如果他們偏袒我,我今兒會站在這兒跟你對質麼?”孟長不緊不慢地笑道。
花和尚還想說什麼,但皇帝已道:“這是個好辦法,既然如此,那由你們來決定罷,反正也是你們非要讓長來的。舉手的,表示認爲花和尚是無辜的,不舉手的,表示認爲長無辜。”
皇帝聽孟長說“花和尚”聽順耳了,順嘴就冒了出來。
朝臣們還想上奏,這法子太不靠譜,但皇帝已經把決定權給了他們,再上奏,恐怕就是逼着皇帝定孟長的罪了,這個罪名,他們可擔不起。
逼皇帝殺妖妃,那是忠臣,逼皇帝殺親侄兒,那是佞(ning)臣!
太子緊張地看着臺下衆臣,一個個點數,但全部數下來,唯有十幾人認爲花和尚無辜。
孟長邪笑着睨一眼面如土色的花和尚,皇帝又偏袒他了。
一來,這花和尚欺君罔上,是衆目睽睽,證據確鑿,而他平時在衆臣眼裡的形象太根深蒂固了,他就是個閒(遊)雲(手)野(好)鶴(閒)的仙(閒)人,對權勢、功名利祿不屑一顧,當然是花和尚滿口荒唐言了。
二來,不舉手的那些人,真的認爲他無辜的大概有一半,另一半是在猶豫不決,或者懶得參與。
他佔了大便宜了。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皇帝抿了口茶,笑道:“既然大部分人認爲長無辜,那就與長無關,純是這花和尚裝神弄鬼,陷害忠良!
而且,他參入巫蠱案,便處以極刑罷,巫飈,把聖旨擬下去,明日行刑。”
“是,陛下。”巫飈趕緊地回答道。
“父皇,這,不如把舉手和不舉手的條件換一下?”太子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
皇帝銳利的視線撩了他一眼:“怎麼,你認爲朕不公?還是,你認爲你兄長搶奪你的太子之位?”
這太子,怎麼會偏袒一個滿嘴胡言的花和尚呢?不是胳膊肘往外拐麼?
大臣們想通這一關節之後,頓時朝太子投去不滿的一瞥,但也僅僅是一瞥罷了,因爲大家也覺得皇帝這法子不靠譜。
“不是,兒臣……兒臣……當然是想還長一個公道的。”太子又恨又惱,面上訕訕的。
孟長眼露諷刺,接着,他睨了眼那法號忘川的花和尚。
“花和尚啊花和尚,你自己爆出你參與巫蠱案,真是蠢啊,不知道歷來帝王家對這個很避諱麼?
所以,從你爆出巫蠱案的那一刻,你就是死路一條了!
嘖嘖,見過蠢的,沒見過蠢到你這麼厲害的,竟然自己往火坑裡跳。”
花和尚聽罷,頓時抖若篩糠,急切地看向太子。
皇帝是真的要殺他啊,是即刻行刑。
他怎麼忘了,昨兒那個叫姜寶珠的婦人,就是因爲參與了巫蠱案,從秋後處斬升爲了第二天腰斬。
他怎麼會認爲自己逃得過呢?
太子朝他點點頭。
花和尚忐忑不安的心略微安定,嘴巴閉得緊緊的。
孟長見狀,不以爲意,恭敬地說道:“皇伯父,這和尚實在行爲惡劣,詛咒太子殿下命硬克子,就是詛咒我們大孟朝的江山社稷自此決斷!
他又是個施行巫蠱之術的妖僧,這詛咒不可不重視。
侄兒建議,明天行刑實在過於寬宏大量,不如即刻行刑,以儆效尤。”
淡淡的音調卻在花和尚耳中炸開一道悶雷!
即刻行刑,太子想幫也來不及了!
太子盯着孟長,氣得臉色發黑。
孟長這話一出,下面的朝臣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紛紛附議。
皇帝無所謂,反正這和尚早死一天,晚死一天,都不礙事。
“那就即刻行刑,推出午門,斬首示衆!”
侍衛們拖出花和尚,孟長轉身,目送他離開,朝他淡笑:“早知是個死,何必來走這一遭。”
花和尚瞬間從巨大的恐懼中,清醒。
這本來就是個死局啊,太子根本沒想救他的命,即便太子本來是想救他的,可他終究是被太子害了性命,他怎麼能甘心呢?
花和尚眸光一厲,便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陛下,貧僧招了!貧僧招了!”
皇帝朝孟長看了一眼,蹙着眉道:“把他帶回來。”
侍衛們放花和尚回到堂上。
花和尚看着皇帝頭頂的“光明正大”匾額,一瞬間痛哭流涕,怒指太子道:“陛下,是太子殿下指使貧僧的!”
“一派胡言,孤怎會指使你,孤壓根不認識你!你這個和尚,出爾反爾,一會兒指認這個,一會兒指認那個!”太子急急打斷花和尚的話,又轉向皇帝,誠懇地道,“父皇,這花和尚,分明是衝着咱們皇家來的,想要害死孤和兄長。請求父皇判處他凌遲之刑!”
底下朝臣們一片譁然,這形勢逆轉得太快,他們的腦筋都快跟不上了。
怎麼會是太子指使呢?
可大家都知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道理,人臨死時候的話,才最可能是真話。
皇帝深深皺眉,拍了把桌案:“把這花和尚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