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月道:“他們是世間最尊貴的夫妻,我當然不敢隨便改稱呼啦。”
她可沒有孟長那麼受寵,稱呼也是一種親密度的象徵。
孟長沒有糾結這個事,只是隨口這麼一提罷了,本來他在乎的事就不多,卻聽姜明月忽然感嘆道:“娘娘那麼好的人,苦了一輩子,真希望方丈大師能找到醫治的辦法。”
孟長站定,望着遠處白色的山影,若有所思。
“世子爺,你怎麼不走了?”姜明月奇怪他怎麼停下了步子。
“我在想你的話,希望方丈大師能幫到姨母。”孟長回神,扶着她繼續走。
“你說過,連淨空大師都束手無策,方丈大師能有什麼辦法呢?”姜明月遺憾的口吻非常明顯。
“不管怎樣,姨母得撐到我們回京。”
姜明月點點頭,變得沉默,藥只能延長袁皇后的命,卻治不了她的病,而且她早就知道袁皇后一心求死,心知這次是袁皇后故意拿命威脅皇帝放糧草。
夫妻做到以命相脅的份上,真是悲哀。
姜明月管不了皇帝,只能以此爲戒,希望孟長以後不要瘋狂地愛上別人。
愛情這個東西,沾染上了,不是一個人的悲哀,而是周圍一羣人的悲哀。
涼國公和王姨娘如此,皇帝和寧貴妃也如此。
袁皇后的消息還沒傳來的時候,就傳來另外一個令三軍震動的消息:太子代替皇帝御駕親征!
姜明月在後院聽到這個消息時,好一陣不能回神。
這場大戰都快打完了,草原上的積雪也開始在融化,老國公等着休頓單于和冒代單于來投降呢,太子來湊什麼熱鬧啊,還御駕親征,別搞笑了好麼?
早些時候,雙方惡戰,太子爺,怎麼沒看見您的影子呢?
老國公接到聖旨後,靜默了一會兒,緊接着立刻召集將軍們商量。
匈奴按兵不動多時,雙方都打得很疲憊,這個仗能不打就不打,那個冒代單于也會回到他自己的草原上,貿貿然挑起戰爭,對雙方來說都是損失。
畢竟大孟朝也有一部分遊牧老百姓,他們可是天天翹首以盼,能早些回到草原上去放牛羊呢。
怎麼說服太子,是個大難題。
太子明顯是看見大軍順利,過來蹭軍功的。
姜明月有前世的教訓,對外面的消息很看重。
姚媽媽和金媽媽得到消息就會來告訴她,然後得到姜明月的金銀賞賜。
孟長也樂意給她說些所謂的“軍事機密”,他這麼做完全是給姜明月解悶,壓根不在乎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姜明月散步時就問道:“世子爺,太子這次來,能不能打成仗?”
“看皇伯父給太子多大的權力了。”孟長說道,低頭看了看她的肚子,“你肚子這麼大,回京會有些麻煩。”
姜明月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那就在這邊生罷,我們晚些回去,應該不礙事。”
“老太君、外婆和姨母她們就不能圍着你轉了,少了這些人的關懷,你不覺得可惜?”孟長笑問道。
他偶然看見外面的平民婦人懷孕,全家上下、親戚長輩圍着孕婦打轉,孕婦特別開心,所以他才這麼問姜明月。
姜明月暗道,你圍着我轉,就快把我轉暈了,多幾個人,我直接暈倒算了。
孟長見她不說話,就說:“要不,你趁着肚子沒重回京罷。”
他當然會跟着一起回去。
姜明月卻以爲他是讓自己先回去。
“孩子出生,爹孃在身邊,比什麼都好。”最終,姜明月說道。
她生出無限感慨,玉真上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爹爹不喜歡她,她這世來投胎,最想看到的就是自己的爹罷。
邊城的生活比較單調,姜明月一心養胎,拋卻所有的雜念,一轉眼太子就過來了。
老國公派了最能說會道的幕僚到匈奴勸降。
於是,他參拜太子的時候,一併送上了匈奴的降書:“……休頓和冒代畏懼陛下與太子殿下的龍威,不敢冒犯,特上降書,請太子殿下閱覽。”
太子收上來兩分降書,隨手翻了翻,一份是匈奴文字,他看不懂,就丟給太監,另外一份滿篇都是讚美孟朝軍威,以及君威的漢字。
太子不但沒有高興,反而十分惱怒。
他聽說孟長在邊關幾個月,一路自從七品芝麻官蹦到正四品的佐領,這官職還是皇帝提前賜給他的,老國公沒有職能封賞屬下的官職到正四品。
而孟長升官全靠一把弓箭,就站在老國公身邊,從不與敵人奮戰,射殺了好幾個對方的大將,殺一個,品級往上提半品,一直提到正四品。
太子以前沒感覺,現在才知道爲什麼武官們極力在朝堂上慫恿開戰,才知道爲什麼手下的門客們那麼看重軍功,因爲軍功升官,實在是太容易了!
無怪乎熬資歷的文官們會對武官側目相對,因爲他們嫉妒!
所以,本想大大表現一把的太子,興匆匆來了,老國公卻告訴他,休頓和冒代投降了,他心頭撥涼撥涼的。
當下,太子僵硬着臉,以爲自己不動神色呢,跟老國公進了元帥府,佔據主院,老國公和兒子自然早早搬出去了。
老國公爲了安撫太子,提議讓太子去議和。
太子看了眼袁白涵,嘆口氣道:“議和的事,孤帶了鴻臚寺的人來,他們會擬定章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孤給外公透個實話,大舅舅貽誤軍機,孤離京之前聽到風聲,御史們準備聯名彈劾大舅舅。”
一席話激起千層浪,廳內的將軍們義憤填膺。
“袁帥是爲小人所害!爲了保家衛國,差點身亡,那羣王八羔子,怎麼不想想若是沒有袁帥帶病指揮作戰,匈奴那幫子狗賊早踏進京城,殺了他們王八羔子的!”
李霆第一個拍案而起,他話還沒說完,吱嘎一聲,書案整個的碎了。
在太子看來,李霆的名字當真名副其實,他的聲音簡直像打雷一樣,上朝時便有所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