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哭天搶地,扒着門框死活不肯離開。
姜明月思及王氏母女對姜老太君的詛咒,心頭冒火,便嘆着氣說道:“當初我和老太君進宮被寧貴妃召見,寧貴妃當面提親,老太君說要聽父親的想法,其實是婉拒了,只要父親尋個理由,這親事便結不成,可父親卻回信,一切聽老太君的安排,另外一頭又答應了寧貴妃。所以,寧氏是父親親口求娶寧氏的,而非老太君做主。王姨娘,你還不明白麼?”
王姨娘在涼國公心裡是真愛,但份量比不上他對權力的渴望。一旦真愛遇上權勢,他必定會讓真愛讓道。
王姨娘呆怔,失聲尖叫:“不可能,你騙我!”
一直以來,她反覆告訴自己是姜老太君逼迫他娶寧氏的,他娶妻是爲自己的女兒做出的巨大犧牲,他去寧芳夏的院子,也是因着寧貴妃和太子施壓的緣故。
她怎麼可能接受涼國公求娶寧芳夏呢?特別是在他有機會不娶寧芳夏的情況之下。
她一發呆,手上就鬆了,婆子們趕忙把她塞進馬車裡送走。
王姨娘扭着頭,梗着脖子瞪姜明月,面目猙獰道:“你騙我,國公爺不可能背叛我!”
“是啊,你們情比金堅,你敢燒死父親,詛咒他,難道他就不可以娶妻麼?”姜明月嘲諷地說道。
“啊”王姨娘崩潰,使勁揪扯自己的頭髮,一直重複“不可能”三個字。
姜寶珠怨毒地看着姜明月:“姜明月,你真是歹毒,明知道我姨娘最諱莫如深的便是父親可能會背叛她,他們的愛情是支持姨娘活下去的動力,現在姨娘瘋了,你可高興了是不是?”
“你哪知眼睛看見我高興了?我只不過告訴她事實。再說,我一個說真話的歹毒,那做出這件事的人難道是菩薩心腸的大善人?姜寶珠,別自欺欺人了,父親的性子你比我清楚,他想靠上太子,你嫁不成太子,我們的太太便是最好的紐帶。”
姜明月抿了抿脣,緩緩離開。
背後,姜寶珠憤怒地大喊:“姜明月,你就是嫉妒父親寵愛我,你得不到,所以你千方百計挑撥離間,讓父親跟我們生隙,說到底,你不過是個得不到父愛的可憐蟲罷了!”
姜明月一步一步走得極穩,她說過,不是嗓門大的人說的就是真理真相,她的人生是有缺憾,缺少的父愛卻被母親和祖母的疼愛填滿了,而且她對涼國公的奢望在前世他拽她去沉塘時便用盡了。
說得更囂張一點,現在她依舊有祖母疼愛,母親的疼愛也從未離開,而姜寶珠呢,她恐怕還不知道她傷透了涼國公的心,從此以後,她再也享受不到她口中的“父愛”了。
王姨娘離開後,涼國公回府居住,晚晚歇在書房,也不去宜人院。
書房伺候的丫鬟早上給他穿官服,腰上的玉帶是王姨娘親手做的,嵌玉佩的絡子是王姨娘打的,那玉佩也是王姨娘親手在珍寶閣給他挑的,出門時,他翻身上馬,看見自己的鞋子,又想,這鞋子上的千層底也是王姨娘一針一線納出來的。
不到三天,涼國公就覺得身邊少了點什麼,這比王姨娘去江南養病的那些日子更令人難熬。
他也沒心思去管姜明月嫁給誰了,每天辦完公務便神思不屬的。
寧芳夏端來補湯給他,他喝了補湯覺得味道不對,張口便道:“靈兒,這湯裡鹽放少了……”
一擡頭,看見是寧芳夏,他面上訕訕的。
寧芳夏溫柔道:“那我下次做的時候多放些鹽。”
涼國公心道寧芳夏真真善解人意,然而此刻看見她,他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煩躁,暗想,寧芳夏再怎麼做,也不可能做出王姨娘的味道,他跟王姨娘相濡以沫二十多年,早已把對方融入自己的習慣中,他更是習慣了寵愛王姨娘。
寧芳夏落寞道:“那我不打擾國公爺辦公了。”
言畢,她留一個蕭索的背影給涼國公。
涼國公心覺內疚,晚上到寧芳夏的院子過夜,明明還是那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但卻讓他沒了以往的興致,他匆匆了事,胡亂摟着寧芳夏睡了。
隔了四五日,他仍是做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終於下定決心去找王姨娘,糾結的是,他不想那麼快原諒她,人在莊子裡,卻跟王姨娘隔着幾道院牆,兩人不見面。
下人被封口,王姨娘根本不知道涼國公就在隔壁,每夜以淚洗面,後悔不跌。
這天,姜老太君跟姜明月說:“王姨娘走了,咱們府裡可是清淨多了。”
姜明月笑,可不是麼,涼國公都不回府,姜寶珠也被看守在自己院子裡。
寧芳夏瞧了眼韓氏的肚子,笑容純真甜美:“再過兩三個月,咱們府裡又該熱鬧了。”
韓氏摸了摸已經顯懷的肚子,笑容裡滿是母性光輝:“嫂子進府也有些日子了,想必快有消息了罷?月信可準?”
“準呢。”寧芳夏害羞地回答道,隨即笑容漸漸變得苦澀,淚珠子一顆一顆砸在手背上。
韓氏驚問:“嫂子怎麼了?”
不會是她提到孩子,寧芳夏沒懷孕,被氣哭了罷?
哎呦,那她以後可不敢跟她說話了。
姜老太君不悅地蹙眉,當着她一個老人家的面莫名其妙地哭,這不是尋晦氣麼?
“老太君,媳婦沒用,不是故意哭的,而是實在忍不住傷心……”寧芳夏沒看姜老太君臉色,便趕忙道歉,“國公爺已經十來天沒回府了,媳婦使了人去打聽,卻說不知國公爺去了哪兒。”
姜老太君面色微變:“一個大活人,難道還不見了?”
要真不見了,朝廷上也會過問,不會這麼風平浪靜罷?
姜明月低着頭,覺得好笑,寧芳夏倒挺有意思的。
郝嬤嬤連忙去問了門房,回來回話:“國公爺這些天歇在城外莊子上。”
姜老太君瞭然,蒼眉隱怒,原來又跟王姨娘廝混去了!真是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