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會,賀家後院再次熱鬧了起來。
先是過來了隔壁年家的人幫着滅火,再是縣老爺帶着匆匆趕回來的賀老爺和賀夫人傻眼的看着眼前一幕。
滿月等到了賀老爺和縣老爺,佯裝跌跌撞撞的從廚房後面繞了出來,手上還抓着幾根幹樹枝。
“咦?這不是令狐滿月嗎?怎麼成這個樣子了?”縣老爺率先發現了滿月,疑惑開口,衆人視線也都朝滿月這邊看來。
滿月抹了抹髒兮兮的小臉,還未開口,細弱的肩膀已經開始發抖,眸子裡噙滿淚花,顫抖着聲音開口,道,
“縣老爺大人,快找人幫忙救火啊!我在廚房做飯的時候實在是太困了,打了個瞌睡,誰知道竈裡的柴火引燃了地上的樹枝,廚房燒起來了,我好不容易纔從窗戶爬出來——嗚嗚嗚,怎麼辦?我好害怕?杜姨娘說做不出晚飯就撕了我!縣老爺求求你救救我吧!”
滿月說着轉身就朝廚房裡面衝,被縣老爺眼疾手快攔下了。
“你幹什麼這是?”縣老爺驚訝的看着滿月。
“我——我去救火啊,如果廚房燒沒了,我也活不了了!”
“荒唐!你是寄宿在賀家的,當初侯府可是一下子拿出了五百兩銀子管你十年飯前,這才七年,怎麼就——”
縣老爺說到這裡突然收了聲,想到賀老爺是跟自己一塊回來的,這終究是賀家的家事,可他這個縣老爺既然碰上了,總不能一句話不說。
“滿月丫頭,別哭了。有什麼事我在這裡給你做主。先去洗把臉換一件衣服。別拿着樹枝了,快放下吧。”
賀老爺語氣還算溫和耐心,自家姨娘什麼德行豈會不知道?這七年來不過是睜一眼閉一眼圖個清靜罷了。可今天這情況,想清靜也清淨不了了。
賀老爺是多年前從這個縣城走出去的,曾經賀家也是村中與年家並立的兩家大戶,賀老爺當時雖然早早的就在村裡定了親,可後來認識了侯府老夫人的遠親外甥女,成親之後,侯府的外甥女成了賀夫人,而村裡定親的杜氏就成了姨娘。杜姨娘雖有不甘,奈何身份地位都不如如今的賀夫人,只能做個姨娘。
賀老爺人前和善人後精明,一看滿月這樣子,就知道杜姨娘和賀秀娘倆沒幹好事。可當着縣老爺的面又不好發作,只能暫時安撫好滿月。
滿月一臉侷促的表情擦着早就花了的小臉,點點頭往後院跑去。其他人則是慌亂的加入救火的行列。
冷不丁,賀家和年家一牆之隔的牆頭上,一抹玄金色身影定住了滿月腳下的步子。瞳仁聚焦,令狐滿月眼底一瞬寒光凜凜。
牆頭少年,五官清俊,一雙清眸幽然如星,若姣白月光融在了閃爍星輝當中,雖然明亮,眸光深處卻透着疏離涼薄與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彷彿世間萬物都不會引起他眸光半分躍動,都不會激起那平靜湖面。優雅的玄金色錦袍襯托修長身軀更加挺拔高貴,金色絲線在領口袖口勾起暗色的雪蓮花,花開清幽,寒涼若冰。如此薄涼的一雙眸子就這麼定定的望着滿月,若流水潺潺滑過她涇渭分明的瞳仁。
一瞬,滿月的呼吸都被悉數吞噬奪走,雙腳看似自然的朝着房間走去,可心底已然劃滿刀光劍影。
在前世,她與林東曜的第一次見面可不是在這種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