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你是否想過,一個七歲的小孩子被人扯着頭髮摁在水裡,差點嗆死是何等驚懼恐怖的事情?一個十歲的孩子被關在荒郊野外的破屋子裡一夜沒人經過,四周只有野獸的嗚咽聲,一天一夜滴水未進是何等滋味?!
父親,這些——我統統都知道!”
滿月一字一句,寸血寸淚的訴說,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如刀尖利刃分毫不差的紮在令狐鴻熹和林虎泉心尖上。
就是三夫人聽了之後也一臉震驚,唏噓不已。
令狐泉眼眶此刻有些溼溼的,她上前一步,緊緊握着滿月的手,瞳仁發紅,聲音發澀。
“滿月——姑姑懂你的委屈,也知道你爲何忍到現在才說,姑姑都懂。”令狐泉在此刻給予滿月的是她能給她最大的支持和理解。
滿月這番聽了讓人目瞪口呆的話,若是擱在她剛回來的時候說,只怕不會有人相信,老夫人還會說她信口胡鄒處罰了她也不一定,她能忍到現在,令狐泉聽了之後,心底也在默默流淚。
而令狐鴻熹此刻不是旁人以爲的暴怒和發作,而是若有所思的看向別處,眼底隱藏的深沉和震撼,此刻只有他自己明白。
“滿月,今兒你也累了,一會不必去爲父那裡奉茶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是。”令狐鴻熹沒有直接表明態度,雖說是不用滿月奉茶了,卻是不是責備滿月的意思,而是他需要靜一靜,好好思考接下來侯府將要面對的一切。
滿月受到的委屈的確給他很大的震撼,但他現在若是直接找二房算賬,老夫人必定會攙和進來,幾個女兒的婚事現在正是朝野衆人議論紛紛的焦點,不論如何,往後的每一步都不容有失!
滿月福身之後,轉身走了。
令狐泉用絲帕擦了擦眼角,什麼沒說,也轉身走了。
三夫人見令狐鴻熹這樣子,就知道沒心情跟她說話,也悄悄離開了。
令狐鴻熹在院子裡站了一會,轉身大步離去。
——
薛其出現在侯府鬧出的這個亂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原本老夫人是計劃着暗中將薛其跟滿月牽扯到一塊,誰知還不等老夫人行動,令狐子璐就先沉不住氣了,如此壞了老夫人的好事,薛老太太那裡不依了,非要老夫人給薛家一個4人選。
老夫人此刻再將滿月推出去是不可能了,薛老太太的意思是要令狐子璐,老夫人雖說現在在氣頭上,但令狐子璐好歹留着以後也能給平雪鋪鋪路,就這麼給了薛家,老夫人也不痛快。
老夫人只好先拖着薛老太太,另外在想其他的法子。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最難熬的當屬令狐子璐。原本是令狐平雪和令狐捷找到她,要她利用跟薛家關係好這一點,利用薛其對付令狐滿月,可誰知出了事,令狐平雪埋怨她爲何會出來一封書信,令狐捷乾脆就躲起來不露面當縮頭烏龜。
二夫人還在牀上躺着,令狐平雪一副孝順女兒的架勢衣不解帶的伺候着,令狐子璐纔出現在房裡就被老夫人罵了回去,老夫人不知道這事令狐捷和令狐平雪也有份,當是令狐子璐一個人的主意,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令狐子璐。
令狐子璐不敢多說話,一旦令狐平雪和令狐捷不承認的話,她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令狐子璐討了個沒趣,哪兒也不敢去了,就是乖乖留在房裡,好不容易瞅着一天令狐鴻熹和老夫人都不在府裡,二夫人還在牀上休息,令狐子璐想去隔壁院子散散心,才一出門就看到正在花園涼亭下坐着的令狐驚烈。
令狐子璐一看到令狐驚烈就來氣,瞅瞅四下沒人,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就要朝令狐驚烈扔過去,冷不丁,手腕被人從後緊緊抓住,令狐子璐一驚,以爲被人發現了,正要扔下石頭逃跑,卻聽到令狐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三妹,你瘋了是不是?那小雜種的奶孃就在不遠處看着呢!”令狐捷一邊說着一邊拉着令狐子璐到了假山後面。
令狐子璐正要開口,卻見令狐驚烈的奶孃從另一邊拱門下走過來,將一件披風披在了令狐驚烈身上,旋即拉着令狐驚烈起身走了。
令狐子璐驚出了一身冷汗,剛纔要是扔過去石頭的話,估計正好被奶孃看了個正着。
等令狐驚烈和奶孃走了之後,令狐子璐回過神來,恨恨的瞪着令狐捷,咬牙切齒道,
“大哥現在怎麼捨得出來了?是不是看風聲快過了,所以出來裝好人了?你早幹什麼去了?我被老夫人誤會責罵的時候你就躲得遠遠地了,主意明明是你跟二姐出的,現在倒好,黑鍋都讓我一個人在背!你們對得起我這個妹妹嗎?”令狐子璐恨恨的瞪着令狐捷。
令狐捷眸光閃了閃,一絲冷笑一閃而過。
“三妹何必如此惡言相向呢!大哥自然明白你這次受盡了委屈,可你我兄妹一場,大哥會讓你白白受委屈嗎?之前不回來也是因爲二殿下那邊事務繁忙,這不一忙完就趕回來跟妹妹會合了,再說了,剛纔若不是我,妹妹現在只怕要被父親重罰了!”
“哼!你少在這裡說好聽的!以爲爲了剛纔的事情我就能感謝你!現在二姐有祖母護着,你又有二殿下做靠山,就我什麼都沒有!我現在反倒是可以豁出去了!今兒你要不給我一個交代,不給我出出令狐滿月這口惡氣,大不了我就去父親那裡把所有的事情都捅出去!”
令狐子璐若是急了,現在真是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憑什麼她一個人背黑鍋!令狐平雪和令狐捷一點事都沒有!
令狐捷眼底閃過一抹不快,面上卻還在耐着性子安慰令狐子璐。
“三妹,你先彆着急。我這次回來不就是因爲我想到辦法所以來跟你商議一下的嗎?你知不知道,太后要辦一次正式的選妃宴?”令狐捷話音落下,令狐子璐倏忽瞪大了眼睛。
“上次不就是選妃宴嗎?怎麼還有正式和不正式一說?”令狐子璐急切的問着令狐捷,上次的宮宴因爲令狐滿月的關係,她沒能參加,還讓令狐滿月出盡了風頭,這一次說什麼她也要進宮。
令狐捷衝令狐子璐神秘的眨眨眼睛,繼而壓低了聲音道,
“上一次只是太后爲了試探太子和諸位皇子的心思打了個前站而已,加上那次的晚宴死了人,太后自然想再風風光光辦一次沖沖上次的晦氣了,所以這次的晚宴只要是四品以上未出嫁的官家千金都可以參加,而且太后還會當場宣佈賜婚,三妹,如此好的機會,別說大哥沒提前告訴你。”
令狐捷說出如此誘人的信息,令狐子璐自然是聽得雙眼放光,恨不得今晚就是晚宴。就算不能當正妃,若是能當上二殿下的側妃,也是不錯的。
令狐子璐還在做着美夢,絲毫不知自己再次成了令狐捷和令狐平雪利用的對象。
“三妹,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令狐捷再次神神秘秘的看向令狐子璐。
“大哥,你有話一次說完,別一段一段的。”令狐子璐現在心思都在稍後的晚宴上,即便數落令狐捷也是數落的心不在焉的。
令狐捷看着如此不成器的令狐子璐,心中之前還有的那點愧疚感此刻已經蕩然無存。這個妹妹的確是付不起的阿斗,目光短淺,根本難成大事,所以就不要怪他這個做哥哥的利用她了!
論容貌靠山,子璐遠不及平雪,論心思城府,更加比不了那個掃把星,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天朝,令狐子璐自然只有被利用的份兒了。就算是他令狐捷的親妹妹,這種情況下,爲了他的仕途,該利用的時候也絕不會心軟!
“三妹,你不是很討厭那個令狐驚烈嗎?”令狐捷眨眨眼,話有所指。
令狐子璐回過神來,不屑的嗤了一聲,“難道大哥喜歡他?除掉了他,可就剩下令狐長安跟你爭家產了!”
令狐子璐說起話來一貫是口無遮攔。
令狐捷臉色不由得僵了僵,事實雖然如此,但有些話寧可爛在肚子裡也不能說出來!
“三妹,你聽我說,稍後的晚宴,姑姑會帶着令狐驚烈一同進宮,你說如果一塊剷除了這兩個礙事的掃把星!從今往後我們兄妹在侯府的日子豈不是如魚得水?!”令狐捷說出心中打算,令狐子璐卻是微微一怔,
“大哥,你又想在宮裡下手?你忘了上次二姐——”
“不是宮裡,是回府的時候!”令狐捷低聲打斷令狐子璐的話,眼底一抹嗜殺的寒氣一閃而過。
——
與此同時,天空一道閃電淒厲如血劃破夜幕,緊跟着雷聲轟鳴響起。
大雨嘩嘩落下,順着屋檐滴落下來,很快在院中彙集成小河。
滿月看着窗外陰沉天際,眼神不由得也沉了沉,心情莫名煩亂低沉,有一股說不出的壓抑感覺縈繞在心頭,久久不散。
似乎——真正的血腥日子將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