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又染上了他的雙眸,“丫頭,你不承認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撬開你這張堅硬的嘴,別以爲我曾經失明,不曾見過你的樣子,你就逃得過。你欺騙了我的感情,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他就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又在她的身體裡蠻橫地直衝,憐香惜玉在此刻他的眼裡都只是遙遠的字眼。
千尋死死地咬着脣,陌生而悲哀地望着他,紀君陽,你怎麼可以,懷疑我當年最熱烈的感情,什麼叫欺騙?你身邊的那些人,才叫真正地在欺騙你。
溫千尋,你逃,縱使你逃到天涯海角,這輩子,也再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修長的手指爬上她的臉龐,摸着她的眉眼,“別這麼無辜地看着我,你應該後悔當年救了我。”
後悔?她從來就沒這麼想過,“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紀君陽拍了拍她的臉,“你就裝傻充愣吧,雖然說過去了五年,可你這張臉,說不定當年的房東和給我做手術的醫生,還有點印象呢。”
他說着,就拿出手機打開了攝像頭。其實,手機裡,早存了她的樣子,是從監控視頻裡截下來的。紀君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做這樣幼稚的事,心懷忐忑。
千尋蒼白着臉色想躲,可手被綁腳被他扣壓着,除了將臉別到枕頭裡,哪裡躲得過。
紀君陽捉住她的臉,冷笑,“怕了?”
“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被男人這麼地污辱,還連帶地附送上豔照讓這個強姦犯日後有威脅她的把柄。紀君陽,你脫了那層光鮮亮麗的外衣,也就是一個禽獸。”她用惡毒的字眼來罵他,心裡卻是失去底氣,她怕啊,要是真被指認出來了怎麼辦。
雖說時間過去了這麼久,那來來去去的房客和病人也不會少,可人的記憶是個說不清楚的東西,也許遺忘,也許保留印象。
就比如,她還能清楚地想起房東和張醫生的面容。
紀君陽給她的臉部來了張大特寫,然後又連拍數張,“我衣冠禽獸,也是被你逼出來的……”
可也就在這時候,他的目光怔了怔,落在牀單某處。
千尋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那裡,盛開着一抹鮮紅的血漬,窘意頓時爬上她臉龐,她大姨媽來了。
算算時間,也就是這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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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君陽卻是疑惑地看着她,“你……怎麼會這樣?”
百般滋味在千尋心頭盈繞,或許,這是一個了斷的機會。他有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啊,她不過是他生命裡的一個短暫意外。
就讓他恨着誤會吧。
“怎麼會這樣?紀君陽,別跟在這裡裝單純,不就一披着羊皮的狼嗎?何必給自己找那麼多冠冕堂皇的藉口,什麼舊情難忘,切,鬼話。”千尋冷笑着,有意無意地將他的疑問放大,往某個方面牽引。
他是個精明的男人,不是那麼容易上當,說得太白,反倒會讓他看穿她的把戲。
內心,墜墜不安着,同時,隱隱地疼着。
紀君陽心裡頓地一涼,眸裡火焰瞬間熄滅,無邊無際的灰暗壓了下來,難道,他真的認錯了人?
他死死地盯着她,彷彿要將她看出一個洞來。
滿心的希望,在這一刻,就像被澆了一瓢涼水,從頭寒到腳。那抹嫣紅的血,刺傷了他的眼睛,像是正無情地冷冷地嘲諷着他那些自以爲是的直覺。
她不是丫頭,丫頭早已經是他的女人。
千尋不忍看他臉上的失望,別開目光在心裡說對不起,她不是故意的。
修長涼薄的手指,忽然地掐上她的脖子,那麼地用力,像是要掐死她似的,“爲什麼你不是丫頭。”
千尋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聲音來,“從開始到現在,我就一直告訴過你,我不是你什麼丫頭。是你,一廂情願,自以爲是。紀總,你現在的酒,是不是該醒了。還是,做了壞事,想毀屍滅跡?或者,你用這樣的方式……”
“你是第一個。”還是他強迫的。
卻是,錯誤的。
多麼地可笑。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窒息的感覺讓千尋的腦子漸漸缺氧,就在瀕臨失去意識的當口,那緊扼的手忽然鬆開來。空氣的重新灌入,讓千尋猛烈的咳嗽着。
而他,正失魂落魄地坐在牀邊上發呆。
這樣的紀君陽,黯然地彷彿失去了所有光環之色,就是在他失明的那段日子,她都是沒有見過的。
他不知忽然發了什麼瘋,一拳砸了出去,牀頭那盞精美的檯燈頓時淪爲他手下的犧牲品。
碎裂的瓷片劃開了他的手背,鮮血順着手指掉落在白色的牀單上,暈染成觸目驚心的紅。
千尋眼皮突突地跳着,心裡疼得要命,卻強忍着假裝冷漠,下牀撿起地上的浴巾裹在身上,往浴室方向走去。
“對不起。”他在她身後突然道。
輕輕的三個字,讓千尋忽然想掉淚,他這是,終於相信了她不是丫頭了吧?不會再糾纏她了吧。
她要的,不就是這個效果嗎,爲何會這般地難受,心就像被挖空了似的。
千尋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啞啞着聲音,“如果對不起有用,時光能倒流嗎?”
千尋重重地吸了口氣,故作輕鬆道,“沒關係,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
“五年前,我有過失明的經歷,是她救了我。我從來沒有見過她的面容,卻刻骨銘心地記住了她的聲音,而你的聲音,和她的,很像,我找了她五年。”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跟她解釋這些,或許是因爲愧疚,他背棄了丫頭今生只能有她一個女人的承諾,也毀了這個無辜女人的清白。
千尋咬咬脣,忽然轉身,走到他面前揚就給了他一記耳光,“就因爲我的聲音像她,我就得遭這麼個罪,紀君陽,你他媽的不是人。”
“我會補償你。”這一巴掌,他受了,是他對不起她。
千尋冷笑,“補償,怎麼補償?”
“你說吧,要多少錢。”除了這個,他想不到更好的方式。
“對哦,我忘了你紀大總裁財大勢粗,最不缺的就是錢。”千尋陰陽怪調地。
“你開個價吧。”紀君陽忽然顯得疲憊無比。
千尋又是一巴掌煽了過去,卯足了力,留下清晰的幾個手指印。既然要演戲,那就演得像一點吧,徹底地打消他對她的懷疑。
或許,緣分就是那麼地淺。有些人,適合相遇,適合相愛,卻並不適合相守一輩子,她知道他找了她五年就已經足夠。
“怎麼,想用錢砸人,老孃我不稀罕。”
紀君陽臉色不佳,捉住她打人的手,“我很不喜歡貪得無厭的女人。”
“我也很討厭你們這種以爲錢就能買到一切的人。”千尋毫不客氣地回敬他一句。
當年的肖雅楠,還有他的親媽,也是這麼地威逼誘惑她的,果然,什麼樣的世界,有什麼樣的同類,連手段都如出一轍。
明明知道他此刻只是把自己當作了丫頭之外的女人,極力地想撇清這段錯誤的關係,可是心裡還是難免難過。
“那你,想要什麼?”但凡不是特別過份的要求,他都願意來補償。
“我要你滾,馬上滾。”千尋從他的掌心裡甩脫手,指着門外,似是消耗了全身力氣,嘴脣微微顫抖着。
紀君陽忽然不敢看她的眼睛,以前他總是想從她的這雙漂亮的眼睛看出撒謊的痕跡來,卻發現原來真的只是他的一場錯覺,他怕看到她眸裡對他的指責和控訴。
離開時的腳步,忽然變得沉重。
千尋看着他的背影,落寞蒼涼消失在門外面,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流下來。
兩個人,關進各自房間的浴室裡。
千尋放聲大哭,哀悼這段終於了斷的感情,都結束了吧,肖雅楠,該沒有理由去騷擾她的家人了吧,她記得那條刪去短信的號碼,回了四個字過去,“如你所願。”
可爲什麼,沒有想象裡的輕鬆。心裡,像是荒蕪了大片。
紀君陽一拳砸在牆上,舊血新血混着溫水在地板上流淌。他沒有玩弄女人的愛好,卻還是錯要了她,他的滿心歡喜,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丫頭兒,你到底在哪裡呢?當年不辭而別到底爲哪般?還是我只是你寂寞時的消遣,可爲什麼又那麼努力地賺錢給我治眼睛。
遭逢不測這四個字他自始至終不敢去觸碰,他始終相信,他一定躲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他亦相信,總有一天,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可是,他已經等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