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下意識的擡手去遮擋,卻已辨不清方向,四周白茫茫一片,掩蓋了所有的景物。
這一幕將剛泊好車的老彭嚇得神魂俱散,也不知自己是怎樣下的車,撒着腿就衝了過來。
那女子更是臉上血色全無,心想不會這麼衰吧,要是溫千尋出了點什麼事,有人還不得把自己碎屍萬斷,緊急關頭閉着眼睛推了千尋一把,然後只能聽天由命了,畢竟車速擺在那裡,她想跑跑不贏。
輪胎劃過地面的尖利摩擦聲在耳邊嘎然而止,女子甚至聞到了發動機裡傳出來的熱氣,車子燈光已滅,險險地隔着三個指頭的距離。
真是虛驚一場,女子感覺背脊發涼。
司機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罵道,“找死啊,走路不長眼睛。”
女子拍着胸口一邊尷尬地對司機陪着笑,讓出道來讓車子過去。
老彭扶着摔倒在地的千尋站起來,膽都差點嚇破了,要知道,先生對太太的緊張程度那不是一般夫妻感情能比的。
“太太你沒事吧?”
那女子也奔過來緊張地問,“你怎麼樣?”
“我沒事。”千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她倒沒想到,千鈞一髮之際,這個女人竟會將她推出危險之地,“你到底是誰?”
老彭驚訝地一聲回答了她的這個問題,“二小姐?怎麼是你。”
剛纔隔得太遠,又被車子和柱子擋住了視線,他並沒有看到千尋身後追着的人。
千尋愣了愣,“二小姐。”
“怎麼就不能是我啊。”女子翻了翻白眼,不過既然已經被認出來,想玩也玩不下去了,只好收起了玩劣的性子,一本正經地自我介紹道,“嫂子你好,我是紀君靈,久聞你大名,初次見面,多有得罪,還請多多包涵。”
鬧半天,只是誤會一場而已。千尋很想問,小姑子,你這是玩的哪一齣啊?
但見她又雙手合十,作祈求狀,“剛纔這玩笑差點就開大了,拜託千萬別告訴我哥,要不然他會剝了我皮的。”
千尋將手機還給她,爲剛纔的事還心有餘悸,這小姑子的出場方式還真是特別。
不過,讓她歡喜的是,聽這口氣,小姑子也是接受她的,不由笑道,“他有那麼恐怖嗎?再說,你剛纔救了我。”
“他恐怖的樣子肯定不會讓你看到的啦,所以好嫂子,求求你千萬別跟我哥說,老彭你也不許講。”
“但是二小姐你到了洛市的消息肯定是瞞不過紀先生的。”老彭提醒着她。
千尋倒是覺得,紀君陽怕是早就知道了,“老彭,二小姐的意思是,只要不提我們已經在洛市見過她就成。”
紀君靈笑道,“跟嫂子說話就是輕鬆,時間不早了,我看你精挑細選了好多菜,都是我哥喜歡吃的,還買了紅酒,想必今晚是準備親自下廚,有浪漫的二人餐咯,雖然我很想去蹭飯,嚐嚐嫂子的手藝,但若是在錯誤的時間裡當了事討人厭的電燈泡,哥那雙眼睛就會把我戳得萬箭穿心的,所以,還是改天好啦!”
就這樣,紀家二小姐如風一般地離開,溜得太快,千尋甚至來不及叫住她,不禁啞然失笑,這小姑子,還真是個有趣的人。她的出現,如同這個下午一個驚險刺激而又充滿了意外的小插曲。
回去的路上,一向不多話的老彭主動開口,“二小姐看起來有點瘋和野,但其實人很好的。”
千尋笑問,“她平時是不是挺喜歡捉弄別人的。”
老彭摸着後腦憨憨地笑了一聲,“連我都被她捉弄過,你說呢?不過,二小姐對我們這些下人就跟太太你一樣,沒有一點大小姐的架子”。
千尋想,看來以後姑嫂相處的問題,是不用太擔心了。
嫁作人婦,有三種關係往往讓女人頭疼,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婆媳關係,二是妯娌關係,三便是這姑嫂關係。但凡有一種處理不當,便叫人煩不甚煩。
她慶幸,自己又少了一重麻煩。
好些天不到明湖,赫然發現通往別墅區的路邊上,移植了許多珍貴的樹種,園藝工人正在精心護理,綠蔭成片。
聽說,這裡將會被打造成洛市最大乃至全國最大的生態商業和住宅區,一個森林般的綠色城市。
現如今,城市進程越來越快,可是綠化面積越來越少。
她記得小的時候,路邊上到處是幹粗枝茂的法國梧桐或者榕樹,那些樹大得可以在馬路的上方支撐起一片綠色的海洋,夏天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細細碎碎地投影在地上,清涼得叫人喟嘆。
那個時候的炎熱之季,人們並不喜歡躲在空調房裡,而是拿一把小馬紮,三五成羣地坐在大樹底下聊磕。路邊上有西瓜攤,有沿街叫賣冰棍的,孩子們成羣結隊地嘻戲打鬧。
但是這樣的景,不知何時,便只存在了遙遠的記憶之中。
她不知道,這裡所謂的生態,是不是又是一個炒作的噱頭,畢竟四周還是一片在建的狀態,並未成型。如果真如宣傳的那樣,她不介意把現在那套房子賣了,再在這兒買一套,給父母換個舒適的環境。
聽說這附近的幾個樓盤,均已搶售一空。在如今房地產低糜人們都在觀望樓市路價的情況下,能做到這一點,無疑是成功的一個案例。
到了別墅,老彭幫忙將後備箱的兩個有些重量的袋子提進廚房。
這裡依舊是窗明几淨,傢俱物什上沒有沾落半點灰塵,看來是定期有人打理這裡。
“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吩咐。”老彭對她說。
“不用了,謝謝。”千尋不想麻煩人家,再說接下來的事,要親自動手纔有意義,所以讓他先行離開了。
偌大一棟房子,就她一個人的存在,似乎太安靜了一些。
她打開餐廳的電視,放了一張席琳迪翁的專輯。她喜歡這個歌手,不漂亮,不張揚,可是聲音有穿透靈魂的張力。
甩甩頭髮,用皮筋高高地紮了個馬尾,看了眼牆上的鐘,準備開動的時候,手機響。
海芋在那頭道,“聽說今晚有流星雨看,要不要一起去山頂露營一下?”
“就你們倆嗎?”千尋問。
“要不然咧?”她倒想多拉幾個人,生個篝火什麼的,熱熱鬧鬧,可是紀君翔不肯,說最多拉上哥嫂二人,這不,她就打電話來了。
但千尋曖昧地說,“二人世界,不便打擾吶。”
“切,是你們想過二人世界吧。”海芋鄙視地。
千尋並不否認,笑着提醒道,“山上蚊蟲多,可得做好防護措施,別浪漫完了,咬一身的包回來,破相了可不好。”
海芋哼道,“破相了我就找他算賬。”
“嗯,你可以發揮你的九陰白骨爪的威力,在他臉上畫個花什麼的,反正到時候心疼的不是我們。”千尋一本正經地說。
“溫千尋你安的什麼心啊。”
“我安的什麼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怎樣的心咯。”
“我滅了他的心都有。”本以爲自己這一輩子再也不會相信愛情,可是那死小孩,竟然讓她再一次地心動了,對未來的不確定,讓她心裡慌得狠,她憎恨這種感覺。
“那正好啊。”千尋音調忽然一轉,幽幽地說,“今晚正好風高月夜,你可以趁他不備,幹掉他,然後拋屍荒野……”
那寒瘮的語氣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海芋打斷她,“你不去說鬼書真是埋汰了你。”
千尋嘿嘿一笑,“捨不得就承認了唄,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得,不跟你說了。”海芋被揶揄,沒好氣地說,“自從你跟紀君陽在一起之後,你這張嘴,是越來越毒辣。既然你不去,那我先掛了。”
“玩得開心點。”千尋說。
“你們也是,最好再造個寶寶什麼的出來給我玩玩。今晚可是個浪漫夜,別錯過機會。”
“有本事你自己去生去個。”千尋嗔罵,她的孩子怎麼就成了這女人手上的玩具了。
“未婚生子啊,這事你幹我可不肯幹,生米煮成熟飯的事又不能讓他媽接受我,天知道哪天我跟他就散夥了,生個娃出來受罪,那還是算了吧。要生,那就讓他先把他媽給搞定,把我娶回家,光明正大地生。”這可是她的堅持。
許多女人覺得,生個孩子,就能母憑子貴一躍入豪門,她呸,豪門有什麼好的,瞧不起你就是瞧不起你,縱使你給他們生再多的兒子孫子也沒用。
樑洛施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三兒子,夠多了吧,其中還有一對雙胞胎,最後還不是被掃地出門。
表面上,分手是由樑主動提出來的,可人家年紀輕輕地給你丫生了三個兒子,會不想嫁給你?不說人家動機如何,只說母憑子貴這事,根本就是個不靠譜的事。
所以,她何必拿一個生命去冒險。孩子不是換取地位和利益的籌碼,生出來是要對他負責的。
這麼多年的姐妹做下來,千尋深知她內心裡的那點想法,用樂觀的心態去安慰她,“放心吧,以君翔對你的認真,到時候你肯定能光明正大的生一窩,個個都是寶貝。”
“一窩,你以爲我母豬呢。”
“能過豬樣的生活也是一種幸福啊,到時候你這個豬媽媽,帶着一羣小豬仔……”
“溫千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