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雅楠看清楚撞她的孩子是安安後,不免一怔。
有時候,肖雅楠亦會想,是不是溫千尋那賤人有了孩子才綁住了紀君陽的心思。所以,她恨眼前這張小臉,死死地盯着。
“怎麼,你認識這個孩子?”紀母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問了一聲。
紀夫人並不認識眼前的孩子就是她一直不肯承認的小孫女,因爲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將溫千尋的孩子認家歸宗,所以從未去關。
注過孩子長什麼模樣,不認識也並不奇怪。
肖雅楠不知道帶這個小孩到這裡的是不是紀君陽,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想讓老太婆認識這個小孩,搖了搖頭道,“不認識,媽,我們走吧。”
可是安安卻在她的身後道,“雅楠阿姨你好虛僞哦。”
紀母皺了皺眉,再回頭時,孩子已經一蹦一跳地跑開,順着那方向,她看見自己的兩個兒子正和那兩個她並不認同的女人坐一桌談笑風生。特別是孩子回到他們中間,更顯得其樂融融。紀君陽看向孩子的目光寵溺柔和,甚至將她抱在膝上貼耳說話。
縱使沒見過孩子長什麼模樣,此情此景,紀母也已能明白那孩子是誰。
肖雅楠的臉色變了變,想解釋點什麼時,紀母已經朝那一桌走過去,她是跟過去不是,不跟過去也不是。
紀母的到來,顯然打擾到了桌上的熱烈氣氛。兩個兒子各自叫了她一聲媽,千尋朝她淡淡一笑,至於海芋則是冷哼一聲連看都不想看。
紀君陽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寶貝,叫奶奶。”
千尋並無異議,紀夫人本來就是安安的祖母,叫奶奶本是應該,就算她不承認這個小孫女,可她還是紀君陽的媽。
可是海芋並不這麼想,“安安,叫什麼叫,人家都不認你這個孫女,叫了也不見得待見你。”
但安安還是從父親的膝上跳下來,走到紀母身邊,仰着小臉道,“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和媽咪,但是你是爸爸的媽媽,我喜歡爸爸,所以,初次見面,我還是應該跟您說一聲,奶奶好!”
紀母本來以爲,那樣的人家裡養出來的小孩會有一股小家子氣,可是眼前的這個小女孩,落落大方,人小卻不膽怯,甚至敢直視着她的眼睛說話,臉上甚至有一種討人歡喜的笑容。
她都不知道是該應一聲,還是繼續冷板着臉孔。
就在這個時候,肖雅楠已經武裝好自己走了過來,“這麼巧,你們也在這裡吃飯。”
海芋冷冷一笑,“讓你很失望了吧,佛祖爺並沒有保佑你把我們撞死,還好端端地活在你眼前。”
肖雅楠面不改色,“我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胡說八道?你就裝吧,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海芋將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擱,“飽了,服務員,打包。”
本來吃飯吃得好好的,沒想到吃到最後吃一肚子的氣,看見這個女人心裡就不舒服。
千尋看着她這樣,輕輕地搖了搖頭,和不值得的人動氣,何苦來哉。
服務員過來手腳利索地將幾樣沒怎麼動的菜都裝進了盒子裡,紀君陽買了單。
紀君翔冷漠而疏離地看着肖雅楠,“雅楠姐,我叫你姐也叫了二十多年,希望這次的事,最好與你無關。”
肖雅楠惱怒地盯着千尋和海芋,冷笑,“你們倆倒是好本事,自己開車不小心,還嫁禍於人,顛倒是非黑白,真夠不要臉的。”
海芋不怒反笑,“誰叫你前科太多,嫌疑最大,動機最足。我死了倒沒你什麼好處,可是千尋要是掛了,你便自以爲是覺得有機會了。不過肖小姐,我看你到現在還沒有認清楚現實,紀君陽他不愛你,一丁點都不愛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人家現在已經是千尋的丈夫,合法的丈夫,你就是一個死皮賴臉的第三者,破壞人家婚姻的可恥的第三者。”
“她溫千尋纔是不要臉的第三者,是她搶了我未婚夫。”肖雅楠氣得雙目發紅,她真想撲過去,撒爛這個女人的嘴。
海芋不屑地嗤笑着,“那請問肖小姐,紀君陽和千尋戀愛在一起的時候,你在哪兒,你們那個時候屁的關係都沒有,啊,對哦,我忘了,青梅竹馬嘛,你們一起長大,可紀君陽與你相好過嗎?他是你男朋友嗎?我看你是得了妄想症吧,病得不輕,該去二醫院瞧瞧了。自己不擇手段拆散人家,還好意思以原配自居,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我看你啊,哪邊涼快哪邊呆着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自取其辱了,跟你說話真是浪費老孃口水。”
海芋的伶牙俐嘴,那是出了名的拔尖,她這嘴上劍要麼不出,一出就必定戳人最痛處打擊。
紀君翔算是真正折服了她,難怪母親都要被她氣倒,難怪自己每次鬥嘴的時候總會被她氣得跳腳,她這張嘴,生來就是贏家。
肖雅楠被她噼裡啪啦一陣逼得毫無招架之力,連話都插不上,最後只得泫然欲泣地求助紀母,“媽,你看連君翔都由着這個女人來欺負我。”
紀君陽淡淡地道,“小魚兒說的只是事實。”
紀母的臉色也不好看,“君陽,君翔,你們跟我來。”
“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兄弟倆倒是齊心,異口同聲。
千尋倒是識趣,牽起安安,“我和海芋還是去外面等你們。”
“不必。”紀君陽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另一隻手,傳遞着溫暖的力量。
“我這個做母親的,現在連跟你們說幾句話都請不動了嗎?”紀母那個氣憤難當,手不自覺地捂上了胸口,實在堵得慌。
肖雅楠見狀,殷勤地替她撫背順氣,“媽,你別激動,別動氣。”
安安默默地地倒了一杯水遞過去,烏圓的大眼睛如同一汪清澈見底的泉水望着她。
紀母微微一愣,接與不接之間肖雅楠已經將孩子推開,“走開,誰讓你假惺惺。”
水灑了安安一身,紀君陽眸色頓時一沉,一巴掌就揮了過去,打得那叫一個響亮,精緻的臉上立即紅了五個手指印。
海芋真心覺着打得那叫一個痛快人心,簡直就要拍手道好,真是活該,早該打了,誰不知道安安是紀君陽心頭上的肉肉。
肖雅楠顯然不相信自己竟然被捱打,懵了半晌纔出聲,“君陽哥,你打我?”
“肖雅楠,我忍你是有限度的。”紀君陽全身冰寒,就連紀夫人也不禁驚顫了一下,看着他抱起女兒,一手牽着千尋,半句話不留地走出了她們的視線。
紀君翔也拉起海芋的手,經過母親的時候,腳步稍停,“媽,就算你不喜歡大人,但孩子無辜。而且你應該看得出,嫂子從來就沒有教過孩子要恨你。不像某些人,挑撥離間倒是好本事。”
走出餐廳,紀君陽請的家庭醫生兼司機等在門口。
“夫人,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事。”紀夫人無力地擺了擺手,坐上車,靜靜地靠在椅子上。
肖雅楠忍不住氣憤填膺地道,“媽,爲了那兩個女人,君翔和君陽哥越來越不把您放在眼裡了。”
她就是要讓老太婆深深地覺得,兒子對母親的叛逆,是受了溫千尋和海芋的挑嗦。這樣,老太婆對那兩個女人的厭惡便會越加地升級。
卻不知,紀母此刻的眼前,不停地閃着那雙天真無邪的眸子。那一杯溫水,讓她心裡異動,說不清楚是爲什麼,就是覺得當時若是沒有雅楠的那一推,也許她就接到了手中。
這一次,她覺得雅楠也做得有點過份了。
她想不明白,自己不是應該討厭那個孩子的嗎?自己不是一直拒認那個孩子的嗎?怎麼就,一聲奶奶,一杯溫水,就心軟了呢?
是自己一個人孤獨太久了嗎?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雅楠,讓媽先休息一會。”
肖雅楠縱使心中怨恨滔天,聽到這一句,也不好再發作,只得悻悻地住了嘴。
顧醫生回頭望了一眼,“夫人您要是不舒服我先給您看看。”
“不用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她是累的,身累,心累。
兒子大了,翅膀硬了,管不住了。
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她真的做錯了。兩個兒子都說,是她逼走他們的。
她是逼了他們,可不也是爲他們好嗎?
溫千尋有一句話,倒是說到她心坎上,說她所做一切,只是因爲深愛着自己的兒子,以一個母親的方式,爲孩子考慮最好的前程。
另一個方向,紀君陽到兒童服裝店裡買了套衣服給安安換上。
“寶貝,剛纔有沒有被嚇着。”真怕給孩子留下陰影。
安安搖了搖頭,“纔沒有呢,不過,我討厭那個阿姨。”
海芋在旁邊起鬨,“下次你就用你的神龍十八掌拍死她。”
“得了,別教壞小孩子。”千尋白了她一眼,回頭對紀君陽道,“老公,你媽的臉色我看着不太好,要不要你們兄弟倆回頭再去看看,好好跟她說會話,別一見面就衝得跟個什麼似的。”
“別擔心,有顧醫生在,她會處理好的。”
紀君翔也說,“我媽繞不過自己那道彎,跟她說盡好話也沒用,用我姐的話來說,就得晾她一晾。”
呃,千尋微愕地,這是怎樣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