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掌珠躺在座位上,聽見兩個女性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我都使出渾身解數了,可是他連笑都不笑下!”
“你別擔心了,據說他長年都不笑的。”
“那你知道他不笑的時候有多令人毛骨悚然嗎,我沒等往他身邊走心裡就開始打怵!”
汪掌珠這次聽出來了,這個無比驚駭的聲音是那個美麗的女乘務長,想着楚煥東被人稱作毛骨悚然,她就想哈哈大笑,他堪比恐怖片裡的大怪獸了!
“但說實話,咱們的董事長是真帥氣啊,媲美電影明星,不,他比電影明星還吸引人。”另一個女人突然出夢幻的嘆息:“如果我能嫁給這樣的男人多好,他是真正的高帥富啊!”
乘務長毫不留情地潑她冷水:“你停吧,沒見他身邊坐着個女人嗎,還有,他有妻子的,據說還有個當電影明星的情人,這明面上就有三個,背地裡說不定有多少小三小四呢!”
“那又怎麼樣,我看見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了,又瘦又憔悴的樣子,還沒我漂亮呢,她都能當上董事長的情人,我怎麼不行!”
“呵呵,人家一定是有獨到之處,沒準牀上的活好呢!”
“哈哈哈,嗯,這個真說不準,你看董事長那體魄,一定在牀上也是極其厲害的,那女的樣子好像剛剛被人給強了,也許董事長就喜歡她這個半死半活的樣呢,這樣有滿足感啊!”
“現在的女人啊,爲了錢什麼事情都能做,什麼都很豁出去!”
……
這幾個空姐看着溫順端莊的樣子,沒想到說出來的話如此齷齪犀利,字字句句都刺中汪掌珠的要害,若是在從前,她還是任性的大小姐,一定會衝出去好好教訓這幾個三八女人,或者跑到楚煥東那裡告一狀,可是現在這個衝動只在腦海裡出現了一下,就又消失了,畢竟,談論老闆的私生活是員工的福利,而自己一個快死的人了,還跟她們計較什麼。
汪掌珠大人不記小人過般閉上眼睛,想要睡一覺,可是這幾個女人說的話如同一隻爪子在撕扯着她的心,多悲哀啊,自己竟然被人看輕爲最無恥最低賤的小蜜,其實也不怪人家這麼看,自己確實是扮演着這樣的角色!
她越想越酸楚,眼淚不由順着眼角流了下來,哭了一會兒,疲憊至極的身體讓她不知不覺的陷入沉睡中。
楚煥東從汪掌珠走後就開始看錶,忍着氣過了半個鐘頭,還不見汪掌珠回來,氣的擡手把面前的水杯拂到地上,倒黴的水杯在厚厚的地毯上無聲的轉了幾圈,最後歸於靜寂。
頭等艙裡一時間氣壓驟降,原本來低聲說話的人都膽戰心驚的閉上了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剛剛製造的噪音惹惱了楚煥東,張小鵬雖然沒有丁凌躍的機智,但跟着楚煥東這麼多年了,多少是瞭解他的,看了一眼汪掌珠的空位子,連忙起身去往後面的衛生間走。
他就不明白了,這個小丫頭怎麼就這樣不讓人省心,去趟衛生間也能鬧成這樣大的動靜,莫非飛機上的衛生間漏了,把她掉到下面去了!
真要掉到下面就好了,他們都跟着清靜了!想想不對勁,如果這個小丫頭再死一次,楚煥東恐怕真活不下去了!
張小鵬念念叨叨的往前走着,赫然看見躺在座椅上大睡的汪掌珠,他真有種衝動,想一腳踹醒她,這心該有多大了,楚煥東上午的氣還沒消呢,她竟然又扯老虎鬍鬚,然後躲到這裡睡消停覺了!
氣哼哼的張小鵬走了回來,趴在楚煥東耳邊小聲的說:“大小姐在後面的座椅上睡着了。”
“她愛死哪去就死哪去!”楚煥東沒好氣的說着。
他氣呼呼的垂下眼睛盯着地面,半晌,微微嘆了口氣,撐着扶手站起來,動作有一絲遲緩,微微一滯之後加快腳步往後艙走去。
沒走出多遠,楚煥東就現了蜷縮在椅子上睡着了的汪掌珠,座椅不算寬大,但瘦瘦小小的她躺在那裡去並不顯侷促,她的眼睛微微有些腫,睫毛上還凝着水珠,蒼白的脣還微微嘟着,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
心頭燃燒的怒火無端地熄滅了,他的眼底倏忽閃過一絲隱忍的難過,他的小丫頭怎麼就是不肯乖乖聽話,怎麼非得把自己弄得如此落魄的模樣!
聽見動靜的乘務長領着兩個空姐跑過來,看着楚煥東微笑,齊叫着:“董事長。”
她們的董事長沒有看她們,沒有說話,只是不錯眼睛的看着沉睡中的瘦小女孩,薄薄的嘴脣緊抿着,倒像是在忍受某種痛楚。
“她睡在這裡,你們怎麼沒給她蓋條毯子!”楚煥東聲音很低,可是三個人都感覺到驚濤駭浪般的怒氣撲面而來。
乘務長聲音顫抖的小聲道歉,“對不起,是我工作失職了,對不起!”
楚煥東沒有說話,索性在旁邊的座位上坐下,乘務長見了立刻聰明的跑回去,取了兩條毯子要給汪掌珠蓋上。
“你別動。”楚煥東低聲呵斥,乘務長嚇得手一抖,楚煥東起身利落的從她手裡把毯子接過去,然後展開,小心細緻的蓋在汪掌珠身上,如同在呵護着他最寵愛的小嬰孩。
三個女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動作溫柔的楚煥東,她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傳說中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冷血總裁,竟然會對一個女人做出如此深情寵溺的事情。
楚煥東的動作很輕,汪掌珠還是在睡夢中驚醒了,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楚煥東,隨後又看見他身後的三個八卦女人,冷冷的哼了一聲,小孩子鬧彆扭一般把毯子往身上拉了拉,閉上眼睛繼續大睡。
楚煥東的表情一時間在明亮柔和與陰沉鬱悶中轉換,像極了他的心急叵測、變幻無常,三個空姐感覺出他的怒氣外露,都顫抖着腿,悄悄的往後退去。
這趟旅途的行程不算長,飛機着地的震盪讓汪掌珠醒了過來,同一個姿勢睡得久了,她的一條腿有些麻,她嘶呵的挪動了一下腿,坐在她對面的楚煥東面無表情的說着,“要不要我抱你下去!”
“不敢勞您大駕!”如果他把自己抱下去,那些空姐不得說她是因爲在飛機上跟老闆搞‘機震’,所以累的虛脫了,自己都不能行走了!到時候整個im再來個‘機震門’!
楚煥東的憤怒被汪掌珠的冷淡疏離重新喚醒,他只看到了她的可憐,幾乎忘記了她的可惡,他冷冷的睨了她一眼,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對方公司早已派車來接他們,車子停在機場外的貴賓通道上,對方的總經理帶着幾個要員還有兩位漂亮的女秘書在出口處恭候。
他們一行人先去了酒店,然後對方安排了晚宴爲他們接風,汪掌珠極不甘願又彷彿很是疲憊的樣子,讓楚煥東看不下去了,“你別去晚宴了,丟人現眼,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都有損公司的形象,看見你人家還以爲我們公司要倒閉了,你先回客房吧,讓服務生把飯菜給你送去。”然後自己帶着隨行的下屬和保鏢去了上了車子。
汪掌珠已經習慣了楚煥東冷嘲熱諷,看看那絕塵而去的車子,再看看身後的兩個保鏢,反倒高興了,哼着小曲進了電梯。
對方公司沒想到楚煥東這樣重量級的人物會親自過來,激動的在本市最上檔次的酒店以最高規格來宴請這位年輕的貴客。
這麼多年,楚煥東早厭倦了這種場合,虛僞的笑容,圓滑的對話,以彼此利用爲基礎,無論飯菜怎麼好吃都吃不上兩口,碰見豪爽的還能大杯痛飲,而江南這一帶流行小杯淺酌,沒一會兒,他就有些膩了。
趁着席間有人說話,他拿出手機給汪掌珠短信,“在幹什麼?吃飯了嗎?”他平時幾乎沒有短信的習慣,但今天心裡惦記着汪掌珠,又不好剛入席就出去打電話,只得給她了條短信。
結果等了三四分鐘也沒回信,又過了四五分鐘,還是沒動靜,他有些焦躁的又了一條短信,“你幹什麼呢?”
過了五分鐘,他的手機依然沒有接到任何回覆。
楚煥東捏着電話的手指略微一緊,對方的經理笑着開口問他:“楚總,咱們的事情用兩天就可以處理完了,不知道你的時間空閒嗎,如果有閒暇時間,可以到周邊玩玩,這個季節正是好時候,山頂是冬天可以滑雪,山下是秋天,可以遊河。”
“好啊,那就麻煩你幫忙安排一下,我們需要兩個經驗豐富的導遊。”楚煥東點頭答應着,想着汪掌珠的可惡,他真想推了對方熱情的建議,讓她白來一趟。
氣歸氣,楚煥東終究放心不下汪掌珠,找藉口到外面給汪掌珠打了個電話,打了幾遍都是無人接聽,他真是有些急了,打電話給保鏢,忍着火氣問道:“汪小姐呢,去哪裡了?”
“汪小姐?沒去哪裡啊,回來後叫了餐點,吃過就就沒見她出來。”
楚煥東放下電話,微微的鬆了口氣,往包廂裡走了幾步,忽然想起飛機上汪掌珠蒼白憔悴的臉,一種莫名的不安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