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白燁、白露聽候皇后娘娘處置!”

白燁再爆驚人之語,他不辯解不推脫,先發制人地做小伏低,任憑皇后發落。

經由白燁的打草驚蛇,君越同白露失了先機,再沒了鎮定。白露被白燁按住動彈不得,連掙扎也不能,君越立在原地險些站不穩,反倒是曹安康先扶住了他。

“走開……”君越後知後覺地清醒,將曹安康推開,啞巴吃黃連似的一句也說不出了,他雖未跪下,氣勢卻已消減了許多。

白許方跟隨他們一同前來,如今白許方變成了白燁口中的叛賊,是企圖謀害皇帝皇后的歹人,若帝后有心追究,他們分明逃不了干係!

對大秦的豪族來說,莫須有的罪名也可輕易捏造,何況他們原就居心不良,此番還有什麼退路可言?

君越的目光垂下來,手在袖中緩緩緊握成拳,大事不成時,怪罪對手強大的少,怨懟同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多。君越此刻只恨白燁的喪心病狂,恨不能連他也一併除了!奈何時機已失,士氣不再,從兵法上來說,他們已經敗了。

近十具橫屍淋漓地鋪在衆人腳下,鮮血順着臺階緩慢流淌,越流越慢,漸漸乾涸,色澤轉爲暗紅。

百里婧淡漠地望着,終於切切實實地明瞭西秦與大興的不同,以及身爲西秦皇后與昔日榮昌公主的天壤之別。

腥風血雨的日子從大婚第一日便開始了,有人連婚典也不肯讓他們安生,身居高位的大秦皇后,親眼俯瞰了權位的骯髒——屍骨堆積起來的清心殿,大秦皇帝同皇后睡在墳場的正中央,多麼刺激。

死一般的沉寂過後,大秦皇后揚聲道:“如此說來,白二公子護駕有功,白郡主同承親王想必矇在鼓裡已久,也是情有可原。既然叛賊已除,也無人受傷,本宮便不再追究你們疑似謀逆的重罪。只是宮中的規矩卻不可不立,攜重軍圍堵清心殿給賊人以可乘之機,還請白家和曹公公給刑部一個交代。”

曹安康聽點到他的名,本想擡頭來辯,搬出太后來壓一壓皇后的氣焰,然而一觸及皇后淡漠冰冷的眸子,冷不丁打了個寒噤。

外表瞧着柔柔弱弱江南煙雨似的皇后,氣質竟無端端生出久居高位者的傲然姿態來,曹安康忙低下頭,他彷彿瞧見小皇后的身後立着一道凜然森寒的影子。

那道影子不知真假,即便藏身在外三年有餘,也足夠讓人心驚膽戰不敢放肆。甫一歸來,人人自危,何人敢在他面前耍花樣?

“是,白燁代白家謝皇后娘娘恩典!”與曹安康的敷衍吞吞吐吐不同,白燁的應答如此虔誠,聽在白露同君越耳中,如同搖尾乞憐向皇后表達忠心的走狗。

“本宮大婚之日見了血色,傳出去你們更是難逃干係,也有損大秦顏面,今日之事,諸位務必三緘其口!若是有誰敢借題發揮添油加醋,陛下決不輕饒!”

皇后再開口時,終於搬出了大帝來,然而一開始氣焰囂張的君越同白露,再不能開口詢問那人一句,哪怕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險些犯了謀逆大罪的白家同承親王,唯有夾起尾巴做人最是穩妥。

“謹遵皇后娘娘旨意!”白燁仍頭一個出聲附和。

一切交代完畢,皇后未再多說一句,轉身又折回清心殿去,很快有人出來收拾殘局,將被斬殺的一衆反賊屍首擡了下去……

白露自地上掙扎起身,白燁不許她開口說話,一路拖拽着她行了很遠,直至慈寧宮內方纔罷手。

怨憤的白露剛停下腳步,竟擡手想給白燁一個巴掌,被白燁一把握住了手腕。

往昔病怏怏的白燁喝道:“露兒,你做什麼?”

白露的雙眼氣得通紅,整個人微微發抖,掙扎着想掙脫白燁的掌控,也終於被她掙脫開來,再不留情地指着白燁罵道:“你憑什麼代表白家向那個野女人認錯?你算什麼東西?她算什麼東西!你們倆什麼時候搭上的!我們什麼都沒做,爲什麼要認錯!白燁,你是不是瘋了!”

被胞妹指着鼻子罵,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羞辱,可白燁居然也不惱,他只好好地和白露講道理。

出了這等大事,他還能一字一句張弛有度毫不慌亂:“露兒,你先冷靜。白許方意圖謀反,對皇上皇后不利,不管是不是我們做的,我們的身上刻着白家的字樣,我們生是白家的人,如何推脫得了?”

白露無法理解白燁所思所想,聽他提起白許方,她更是怒不可遏,上前就要捶打白燁,恨不得與他撕扯:“白燁!你殺了小白!你居然殺了小白!他是小白啊!我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爲了白家!你如何下得了手!你如何向他的母親交代!”

人人都有在乎的人和事,只要觸及到重要的人,再好的涵養也終究碎裂。

然而白燁不僅無愧,反而直視白露,反問道:“妹妹,你可知道,若今日白許方不死,死的將會是你、是我、是整個白家。你以爲那位皇后不動聲色淡然如常,何人給了她那樣的底氣?”

白露冷笑:“何人給了她那樣的底氣?我看她分明是在裝模作樣!白許方告訴我,那人中了毒是活不成了的,那個野女人不過是死撐着,拖延時間罷了!她恐怕早就繃不住了,是你白燁給了她機會,給了她臺階下,我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麼企圖!一而再再而三地壞我們的大事!”

君越跟在兄妹二人身後,經由方纔的那一陣混亂,他的額際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聽兄妹二人爭執,一句話也沒接。

君越看不透白燁,不知他是敵是友。聽白露方纔的質問,想起白燁此前模棱兩可的態度,君越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被白燁擺了一道,白燁到底聽命何人,目前他已無法定論。

白家不是第一回出叛徒,亦非初次分崩離析,一切皆有可能。

面對二人有聲或無聲的質疑,白燁嘆了口氣,一張明顯憔悴的面容竟帶了笑,這種場合下,也只有他還能笑得出來,緩緩解釋道:“妹妹,你太天真了,二表兄也太着急了些,陛下分明是在下套,等我們一頭扎進去。今日我們的所有計劃未免太過順利,擊踘場上想讓他受傷便受傷,想要斷了藥材入長安的路子便能斷了,想來鬧清心殿,大帝便正好中了毒血流不止,只讓新立的皇后出面主持大局。皇后在宮中的地位尚且不穩,她如何能把控大局?單憑那枚墨玉扳指?若非有人在背後支撐,她不可能鎮定自若。”

慈寧宮內的牡丹也開得極豔,白燁的目光掃過叢叢花朵,卻再找不着另一枝並蒂牡丹,繼續道:“還有,如此重要的場合,爲何不見薄延?八年來,但凡有大事發生,薄延從不離陛下左右,連朝政陛下也放心交由他去處置,倘若陛下的確出了事,竟不見薄延露面,是否可疑?這些年,白家樹敵太多,你們以爲三大家族會乖乖等在擊踘場觀看賽事,任由陛下遭人陷害?”

白燁搖頭,脣邊帶着一抹涼薄的冷笑:“今日只要你們踏上清心殿的臺階,再逼近那位皇后一步,絕對死無葬身之地!意圖行刺皇后的罪名一旦扣下,白家拿什麼換安穩?若是犧牲一個白許方,可換你們平安無事,哪怕我揹負罵名,我也認了。白許方是白家的家奴,理應做好爲主子犧牲的準備,這纔是他活着的意義!我想,他在地底下會理解我的。”

如此陌生的白燁,如此狠毒的心腸,如此六親不認強詞奪理,白露眼睛瞪大,幾乎認不出他來。

然而,即便白燁分析得再有道理,即便他的確救了他們的性命,可兄妹的感情再也回不到當初,信任完全破碎,白露無法忘卻白燁的刀鋒擦着她的脖頸而過,刺向了毫無防備的白許方……

白露終於爆發,狠狠甩開白燁的手,歇斯底里道:“我不會相信你的話!你這些狡辯的言辭,留着回去同父親說!同皇姑母說!白燁,我恨你!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對小白所下的毒手!也許爲了討好那個野女人,你下一個要對付的人會是我!”

“二表兄,我們走!”白露衝君越喊了一聲,擡腳朝慈寧宮正殿而去。

失敗的宮變除了要應付皇后的質問和羞辱,還要給太后以交待,出師不利錯失良機,也許去了慈寧宮還能有最後挽回的機會。只要那個人真的死了,一切都還有機會!

君越無話可說索性不說,曹安康也跟上白露的步子,一行人很快散去,只留白燁一人在原地,伴着些不會言語的花草。四下冷寂。

一場奪宮變成鬧劇,轟轟烈烈地來,不歡而散地去。白燁在君越同白露走後,攤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從未沾染血色的手血跡斑斑,不由地自嘲一笑,眼眸苦澀。

在白家眼中,他是叛徒,亦或是及時懸崖勒馬的救星,他無法左右。

在皇后眼中,他又是什麼?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亦或是心機深沉的謀劃者?

總之,插手其中永比置身事外來得罪惡,他已捲入是非漩渦再不可能輕易抽身。

人生太寂寥,刀劍和血也無法盪滌的寂寥,他沉浮其中,只做了個螻蟻走卒,忙着修補無法挽回的疏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今日過後,皇后會記住他,無論是記取他的順從亦或是狠毒。

……

百里婧回了清心殿,薄延自偏殿走出,面容溫和無害,上好青瓷般的溫潤氣度始終未改,問道:“娘娘可曾受到驚嚇?若是娘娘有分毫差池,微臣恐怕無法向陛下交代。”

百里婧轉頭望他一眼,眼底清淡,隱隱含笑:“拋頭露面雖是本宮的主意,可有薄相在身後,本宮倒沒什麼可擔憂的,只是這情形有些出乎意料罷了。”

在她身後的豈止薄延一人?

薄延沉靜的黑眸掃過靜立一旁的釋梵音,想着龍榻上生死未卜的那人和釋梵音的信誓旦旦,竟破天荒管起了閒事,問道:“陛下尚未醒來,梵音法師竟也無能爲力?”

釋梵音毫不避諱地迎上薄延的目光,張口說了句什麼,然而薄延未聽清半個字,一陣清脆的搖鈴聲忽然鑽入耳中。

薄延的笑僵住,暗道大事不妙。

眼前的畫面忽地一轉,入目的是火光沖天的村莊,茅屋被火包圍,無數的尖叫聲、嘶啞哭喊聲,劃破了暗黑的夜。

一個六七歲的女童抱着他的脖子哭鬧:“薄薄,我要嬤嬤!嬤嬤!我要嬤嬤!我要嬤嬤一起走!”

茅屋轟然倒塌,女童口中的嬤嬤被壓在了火光下。

無數的追兵在後,他抱着女童一路奔逃,長刀刺過來,他與她滾落在懸崖下,人在一處,命在一處,死在一處。

再次醒轉過來時,只見女童抱着一隻惡狼的脖子,一人一獸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像盯着一整塊美味的肉。

女童伏在狼背上,踢甩着雙腿,腳腕上的鈴鐺隨着她的動作叮鈴作響,童聲稚嫩又熟悉:“老薄薄,我太餓了,你的肉給我吃吧?”

“我保證會吃得連骨頭都不剩,絕不會讓別人來吃你。”

“你答應了嬤嬤要養我,養不起我的時候,拿你的肉最後再餵我一次吧?”

女童天真地笑,驅使着惡狼朝他撲了過來!

不對……

薄延步步後退,背貼上了尖銳的石塊,目光卻一動不動地盯緊了女童腳腕上的那串鈴鐺——

那是初入長安城的那一日,他從一個攤位上買下的銀鈴,系在了她的腳腕上,擔心她會走丟。那麼,懸崖下的小貓從何而來的鈴鐺?

何人篡改了他的記憶,竟編造出如此逼真的畫面,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草木叢中有獸骨散落,頭頂盤旋着幾隻餓極了的禿鷲,與那日懸崖底下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是,小貓要生吃了他的肉……

薄延望着女童和狼一樣森白的牙齒和詭異的笑,在她撲過來的那一刻,薄延忽地用力劃破了自己的掌心。

尖銳的痛感一起,眼前的畫面陡然消失不見。

四周雕樑畫棟,仍是在清心殿中。

頭戴鳳冠的皇后正雲淡風輕地望着他,好似在欣賞奇怪的風景:“薄相瞧見了什麼?”

而釋梵音立於她的身後,他的臉色白得如同將死之人,眼中只有漠然的冷峻。

薄延的手心刺痛,的確有血滲出,而他忽地記起釋梵音說過的話——若是他願意,他能讓人瞧見心底最害怕的東西。如今看來,釋梵音果真是妖僧,一瞬間竟讓人迷失了心智。

薄延面上終於收了笑,沒有人肯被牽着鼻子走,而薄延也越來越看不清皇后想做什麼。皇后看似與陛下同仇敵愾,肯在外敵來時拋頭露面據理力爭,卻又似與妖僧密謀,龍榻上的陛下如今是何處境?

面對皇后的問,薄延不曾給予答覆,而是反問道:“若是陛下真有不測,娘娘會如何選擇?”

從前薄延以爲東興榮昌公主無容身之處,只得依附大秦皇帝安心生兒育女,可如今看來,她的身旁多的是神秘的幫手。

陰差陽錯,經由他薄延引見,將敵友未分的釋梵音帶到了她的身側。

只用一串搖鈴聲令他入了魔怔,果真是傳說中神秘的晏氏部族?

“娘娘的心思如何,還輪不到薄相過問。”釋梵音先前的彬彬有禮和隱忍風度都已消失,隨手拋給薄延一樣東西。

薄延伸手接住,那東西冰冰涼涼,發出叮鈴的清脆聲響,正是小貓腳腕上的銀鈴。

“梵華送我的,看樣子這東西對薄相來說很是重要。”釋梵音淡淡解釋,似是開誠佈公地告知薄延,因銀鈴對他來說十分重要,故而可引他入幻境,撕扯開他心上最隱秘最未可知的傷口。

釋梵音的言行舉止是個人所爲還是受皇后驅使,薄延不得而知,只是皇后不曾制止釋梵音的舉動,而是順着釋梵音的話反問薄延道:“薄相是忠於君還是忠於心?若是隻能在陛下同梵華之間選擇一樣,薄相如何作答?”

君氏的天下,晏氏的梵華,從前兩者可皆得,如今兩者似乎成了對立的關係,薄延的處境的確有可能面臨這兩種選擇。

只要他有把柄,只要這把柄不可清除,他便隨時可能受制於人。

“神醫,您快去瞧瞧陛下!”

在幾人爭執不下時,陡然聽見袁出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接着是一陣倉促的腳步聲跨入殿門。

北郡藥王在瞧見百里婧的那一刻,臉上倉惶的神色還是沒來得及收斂。

面對衆人各異的目光,北郡藥王什麼也顧不得,只對百里婧道了一句:“丫頭,你可曾受傷?”

方纔在長廊內被老父截住,聽到那幾聲寒鴉啼叫,北郡藥王竟後知後覺地想起十八年前的那一幕。遲了一日歸來,見到的便是無力迴天的可怖場面,晏染母女雙亡,死於非命。人生稍有差池,再回首已百年身。

今日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情景,懷有身孕的女孩、虎視眈眈的白家,他不可一而再地犯同樣的錯,讓晏染死去,又讓晏染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孩子再出事。哪怕豁出了命,也不能再讓她重蹈覆轍!

衆人再清楚不過,此番出事的並非皇后,而是大帝,可北郡藥王身爲大帝的親舅父,第一個問的居然還是那位皇后的安危。

薄延身爲人臣,聽罷眉頭蹙起,只覺心下不是滋味。一羣人圍在一處各有盤算,龍榻上的那人是死是活,有人惦記嗎?

被大秦百姓高高捧起的大帝,似乎高不可攀無法靠近,可他的身側如此寂寥,多的是盼他死之人。

“我沒事,神醫快去瞧瞧陛下吧。”百里婧未對北郡藥王的關切有過多言語,還記得陛下安危。

北郡藥王受她擺佈,這才放心地入殿去瞧大帝。

薄延留在殿外處理後事,袁出不放心地守在殿門處,卻無能爲力。自從有了枕邊人,大帝的身子已不能由他們保護,但凡那位皇后起了一點傷害大帝的心思,大帝也絕無可能活到明日。

來自枕邊人的刀劍暗算,總是讓人毫無防備,何況大帝本就有心將所有弱點暴露於皇后面前,更是防不勝防。

北郡藥王入內查看了大帝的病情,纔看了一眼,便轉頭望向帳外的釋梵音,篤定道:“你是晏紫和晏翎的兒子。”

釋梵音也不再隱瞞,當着百里婧的面承認:“是,你是晏氏的叛徒。若你當年不曾帶走大小姐,大小姐會同我的父親成親,晏氏也不會有今日之禍。”

對晏氏來說,北郡藥王的醫術不過是偷師而來,受世人敬重的藥王如此卑劣不堪,不值得尊重。

“你是晏氏雪狼一族的後人……”北郡藥王苦笑一聲,看向了一旁靜默的百里婧,“難怪你要給他下癡情蠱。”

北郡藥王口中的“他”是指龍榻上的君執,明明是在替他診治,卻似乎無人關心他的死活,還在算着這些陳年舊賬。

百里婧坐在龍榻旁,漠然看向北郡藥王,問道:“陛下的毒是否可解?能不能醒過來?你們說的這些廢話我沒興趣,若是有空私下再聊個夠。”

被她嗆聲,北郡藥王像個做錯了事的晚輩,不計較她的無禮,甚至道出了同釋梵音一樣的話來,帶着誘哄和爲她好的心意:“皇后之位並不適合你,這秦宮之中太多的腥風血雨,晏氏既然來尋你,你便同他回晏氏,在那裡,你和孩子都能平安。這也定是你母親的願望。”

無人關心君執的處境,人人攛掇她離開,百里婧覺得異常可笑,尚未答覆,龍榻上靜臥的大帝忽地出聲道:“朕尚未死透,朕的皇后同孩子只能留在朕的身邊,舅父可真是朕的好舅父啊。”

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晰,聲音空闊遼遠,似從遠方而來,卻又低沉森冷得讓人心驚膽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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