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韓曄的手伸出去很久,百里婧都沒有動,她忽然後退一步,丟下一句冰冷的話來:“你的東西讓我覺得很噁心,留着給別人吧,我不稀罕!”

她說着,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她的回答似乎在預料之中,又似乎在夢境之外,韓曄的手就那麼往前伸着,手心裡那個錦繡的荷包也不知裝了什麼,沉甸甸的,重得他快要握不住。

他目送她的背影決絕地離去,覺得這本該是他們的結局,可看着小溪旁枯黃的蘆葦和茅草,連林中的葉子也黃了一片,天氣已漸漸泛起了初冬的蕭瑟,很像是從前的鹿臺山,韓曄忽然笑了,水中他的倒影也跟着他一起笑,分不清是苦澀還是欣慰。

她當然不會要他的東西,他一早料到她不稀罕,不僅不稀罕,連之前的那些問題都不會再願意找他討要答案。他實在噁心得厲害,以這種手段逼退她。

百里婧越走越快,越走越遠,韓曄的氣息完全消失不見,她的步子又逐漸緩下來,似乎在用心地聽着身後的動靜,當她停下腳步,下意識地一回頭,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前年,她十五歲生辰,韓曄送了她那串親手做成的辟邪木佛珠,她覺得那是天底下最珍貴的禮物,感動地抱着韓曄哭了好久,再沒有人比韓曄的心更細緻,那串佛珠,每一顆都經由他的手,爲了清除她所有的劫難。她因爲這一樣禮物,連回京參加及笄之禮都不願意了,她在及笄之前一早就找到了稱心如意的愛人,她多想永遠和他在一起啊!那些繁文縟節,一點都不重要。

去年,他們趕在父皇壽辰前回京,那時,她才知道他是晉陽王世子,是她姑姑玥長公主的兒子,是她從未見過面的表哥。她滿心歡喜地拉着韓曄去見父皇母后,告訴他們她要嫁給韓曄。她太開心,沒有去注意父皇母后的神色,他們似乎也是笑着的,隨後父皇母后在宮中設宴爲他們接風,她一高興喝了好多酒,跟父皇說着山上的趣事,逗得父皇大笑。

天色晚了,宮女們扶着她回寢宮休息,她隱隱約約瞧見御花園內母后正對韓曄說着什麼,韓曄慣常清冷挺拔的腰身依舊挺直,只是頭略略地低垂着。她雖然醉了,卻很關切地想衝上前去,韓曄低下了頭,讓她莫名地覺得很難過。第二天,她睡醒就去找韓曄,母后一貫都是強勢的,她不記得昨晚那景象是做夢還是真的,她關心的是韓曄有沒有在母后跟前受委屈。

她素來有什麼話都不會瞞着韓曄,一五一十地把昨晚看到的和心裡想的都告訴了他,韓曄笑,攬她在懷裡,他的語氣很輕鬆,他說,“只要小無賴愛着我,什麼委屈都不算委屈。”

“真的麼?”她認真地看着韓曄的眼睛,端詳着他的面色,越看越覺得他生得太俊美,她的小手在他的臉上劃過,捨不得移開視線,嘆了口氣道:“韓曄,你長得這麼好看,以後我們的孩子肯定好看得不得了,每個人看他一眼就被迷住了。”

韓曄失笑,忽然將她壓在榻上,低頭望進她的眼睛裡,道:“喜歡我只是因爲我長得好看?”

她望着頭頂處的俊臉和深邃的星目,很篤定道:“當然不是!因爲你是韓曄啊!天底下再沒有第二個韓曄了!”

韓曄的眼神溫柔,笑容越發讓她迷戀,她笑嘻嘻地補充道:“天底下也再沒有第二個小無賴了!所以,韓曄你要珍惜我哦!他們說,我也長得很好看的,你應該不吃虧!”

不等韓曄迴應,她猛地摟住他的脖子,翻了個身趴在他的懷裡,韓曄怕她摔倒,什麼都順着她,單手扶住她的腰,給她做了肉墊子,躺在那兒看着她。她咬着脣,捏着自己的一縷長髮支支吾吾道:“要是……要是母后真的讓你受委屈了,不准你娶我,那……那我們先生個孩子吧!”

她一鼓作氣說完,低頭就吻住了韓曄的脣,她被他調教了許久,青澀笨拙又熱情如火,吻得韓曄連喘氣都粗了,搭在她腰側的大手也異常火熱。但他在情動時仍舊努力剋制,不曾對她做出任何逾矩的事,他將使壞的她壓在身下,因練劍而略粗糙的手掌拂過她嬌嫩的臉頰,情動時的星目也越發深邃迷惑人心,他吻着她疑惑不解的眼睛道:“丫丫,別做傻事,雖然你已長大了,但我可以等,沒有成親之前你不要胡鬧。”

“我做錯了麼?”她委屈,那時候她心裡莫名的很慌亂,提醒他道:“馬上我就十六歲了……”

韓曄抱着她,規規矩矩地親吻、安慰:“沒有,丫丫沒錯,是我捨不得,就算十六歲了,在我面前還是小無賴,不準不聽話。”

她心下感動不已,韓曄珍惜她如同珍惜一件至寶。她想起,她初次來葵水的時候,第一個知道的不是母后,也不是木蓮,而是韓曄,她在他懷裡真真正正地從小女孩長成女孩,所有新奇的、美好的、未知的一切,都與韓曄有關。所以,一旦知道也許不能嫁給他,她就想盡了各種辦法,無所謂名聲,無所謂一切,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他們認識四年,相戀三年,她始終貪戀他的懷抱,只屬於韓曄的乾淨氣息,她怎麼都聞不夠,僅僅是抱着他,什麼都不做,她也覺得滿足。她靠在他懷裡,擡手看着手腕上的辟邪木佛珠,皺眉道:“天下間最好的禮物已經送過了,今年生辰送我什麼呢?”

韓曄解下腰間的玉佩給她:“這個喜歡麼?”

她看着這塊韓曄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形狀和質地都很古樸,看起來沒什麼特別,她搖搖頭,這雖然是韓曄最貼身的東西,但僅僅是一塊玉佩而已,金玉這種俗物哪裡比得上辟邪木佛珠的心意呢?

韓曄嘆息,無可奈何。見他爲難,她羞澀地湊到他的耳朵道:“韓曄,陪我去一個地方。”

他當然會陪她去,他們在法華寺的菩提樹下掛上了象徵婚姻美滿的紅綢帶,挽着韓曄的胳膊道:“這纔是今年最好的禮物。”

韓曄摸着她的頭,與她一起看着紅綢帶,淡淡地笑起來。

……

今年,她以爲她的生辰必定更加完滿,十五歲的及笄禮物,十六歲的菩提姻緣,十七歲……她已成爲韓曄的妻子。然而,她想循着心願往下走,回頭卻不見了韓曄。這些心願,這些夢想,都成了空。

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說是反目成仇都不爲過了,韓曄卻還是對她溫聲細語,要送她生辰禮物,呵呵,真可笑。看到他腕上的辟邪木佛珠,她本能地握緊左手腕,覺得最可笑的是自己!韓曄爲什麼還要出現在她的面前,爲什麼要讓她沉寂許久的心突如其來的這麼痛?她恨不得永遠不要再見到他!

周圍都是枯草、高樹,林中的風穿行而過,草木沙沙作響,百里婧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邁步繼續朝前走去,左手心裡還殘存着墨問的指尖溫度,他說,最可恨的是我這身子不能陪你同去狩獵,但是你的手受了傷,做做樣子便罷了,別爭強好勝非要再奪頭籌,你若是有了一絲損傷,豈非是要我的性命?

墨問非得說得如此嚴重,好讓她不敢放肆,只能尋思着保護自己,他似乎天生知道如何拿捏她的心。

走出沒多遠,在一棵需一人合抱的大樹下看到了赫,他靠着樹幹坐在地上,手裡不知道在把玩着什麼,視線膠着在前方的枯草上,一動也不動。

“赫。”百里婧叫了他一聲,舉步走過去。

司徒赫嚇了一跳,如夢初醒般朝她看去,手裡的東西想要往懷裡藏。

“那是什麼?”百里婧已經走到他身邊,好奇地問。

“沒、沒什麼……”司徒赫見藏也藏不了了,手心裡握了握,遂攤開給她看。

百里婧不拘小節地與他靠坐在同一棵樹幹上,在他寬大的手掌心裡瞧了瞧那東西,像塊圓形的玉佩,但是黑乎乎的,非金非玉,也不像寶石,然而磨得很光,表面能照出人影來,仔細一看,那東西上還長着一對眼睛,圓鼓鼓的,很像……蜻蜓眼。

百里婧從沒見過這種材質的東西,不由地拿過來看了好一會兒,皺眉問道:“這是什麼東西做的?蜻蜓眼做得好細緻,好像我們小時候抓的蜻蜓。”

司徒赫見她很有興趣,解釋道:“這個叫雷石,是我出征塞外的時候偶然得到的,雷石不同於金玉或者任何寶石,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每逢雷雨過後才能碰到,十分罕見,而這一塊,帶着特別的蜻蜓眼,世間不會再有第二塊。”

百里婧聽得很驚訝,越發仔細地琢磨起這雷石來,她邊看邊無意地問道:“真有意思……什麼時候得的?怎麼現在纔給我看啊?”

她本是無心的問,聽者卻不知如何作答,司徒赫看着她專注的側臉,勉強擠出笑容道:“喜歡麼?喜歡就拿去玩吧。”

他說得很隨意,百里婧應得也很隨意:“好啊!”然後,她擡起頭來,盯着司徒赫的眼睛,道:“赫,不是想送給我做生辰禮物吧?你已經答應我要奪頭籌了!”

司徒赫額前的發遮住長長的傷疤,他的眼眸躲閃,伸手在她的頭盔上不輕不重地推了一把,別開頭去,語氣很是不耐煩道:“知道了,你要什麼都送給你,婧小白你煩死了!”

百里婧被他推得歪倒在草地上,這世上大約只有赫和黎戍等人說她煩,她一點都不介意,她笑嘻嘻地爬起來,盤腿坐好,繼續埋頭研究那塊神秘的雷石。

司徒赫專注地看着她,她笑,他也跟着笑,鳳目溫柔卻含着淡淡愁緒,偶爾有一兩片樹葉落下來,落在她的肩頭,他替她摘去……

這溫馨一幕恰好落在不遠處黎家兄妹的眼中,黎戍習以爲常地要擡腳走過去,黎狸心裡卻不知何種滋味,彷彿天地間只剩下那兩個人,她從未見過赫將軍如此溫柔,他的眼睛一刻都不曾離開婧公主。

“大哥,別過去……”黎狸忽然拽住黎戍的胳膊。

“幹嘛不過去?”黎戍回頭看着她。

黎狸低頭看着胸前的長命鎖,小聲支吾道:“別打擾他們呀。”

黎戍對這個妹妹是一點辦法都沒了,他狠狠在她的頭上敲了一下:“不懂事的小丫頭!欠收拾!”

罵完,他高聲朝樹底下那兩人喊道:“嗨!赫將軍!婧小白!”

看到司徒赫陡然擡起的頭和褪去的笑容,黎戍眯着小眼睛笑得一派無辜,邊朝那邊走,邊揮手示意,彷彿渾然不知犯了什麼錯誤。他負責敲碎夢境,婧小白是個傻丫頭,司徒赫更是個豬腦子,有本事一輩子在一起,否則,越是纏綿越是痛不欲生。

黎狸也跟在她大哥後頭走過去,然後,坐在樹底下,看到婧公主若無其事地把手裡的東西拿給他大哥瞧,他大哥擡眼瞅了瞅赫將軍,赫將軍神色不自然地別開了臉。

“雷石?這玩意兒倒稀奇,爺從沒見過!”黎戍拿着那蜻蜓眼的雷石翻來覆去地端詳了好幾遍,隨後笑嘻嘻道:“婧小白,沒啥了不起的,就一塊破石頭,還黑乎乎的,放到古玩店估計都沒人要,別聽赫吹得多神秘,他小子就會誆你,你還當個寶貝了!”

百里婧護短,哪能讓黎戍這麼貶低她的東西,一把搶過來,順便踹了黎戍一腳:“赫纔不會誆我!”說完,她朝黎戍攤開手:“你的禮物呢?”

黎戍從地上爬起來,還沒罵她呢,見她這麼厚顏無恥,哼道:“婧小白,你丫臉皮真厚,爺來參加這狩獵,已經算是很給你面子了,還想要禮物,沒門兒!”

“哦,原來黎少爺是給我面子纔來的,我去跟父皇說……”百里婧說着就要站起身,黎戍一把將她按住,急得四下張望:“我去你的婧小白,你、你要害死爺!那麼多人的禮物,你待會兒要收到手軟,還不知足!”

“我就是要看看你的心意……”百里婧不依不饒。

“爺對你沒心意,爺煩你……”黎戍翻白眼。

黎戍一來,場面就熱鬧了,只聽到他和百里婧的爭吵,從小吵到大,黎狸半句話都插不上,一雙大眼睛在三個人身上來回地看,偶爾與司徒赫視線對上,他的鳳目毫無波瀾。

黎狸忽然想起從前自己的性子多麼聒噪,多麼飛揚跋扈,在大哥的口述中,赫將軍和婧公主比她更甚,可如今看來,如果心裡藏了一個愛的人,在他或者她的面前,他們都無法再口若懸河,她感同身受地揣測着赫將軍的心思,她想她很明白他的心。

幾個人正在玩鬧,有內侍上前來請他們,原來是午膳準備好了,狩獵這麼大的場面,也許一日並不能盡興,所以事先預備下了帳篷、食物等。王公大臣各自有不同的安排,並不能與聖上一同用膳,只是晚上預備着爲婧公主慶生時舉行歡慶大典,到時候各家都要獻上禮物,將獵物烤制,齊享盛宴。

在景元帝的大帳中用膳的不過幾位皇子、兩位公主和一位駙馬,這是百里婧與韓曄在小溪邊分開後再次相見,也是許久以來頭一次同桌用膳。百里落很伶俐,並沒有讓太監宮女動手,親自爲景元帝佈菜,這些人裡頭獨她不會武功,因此這次來狩獵,純屬一片孝心。

“駙馬,嚐嚐這魚,很新鮮。”百里落隨後又爲韓曄夾了夾菜。

韓曄擡頭看了她一眼,百里落的眼神早已移開,並不與她相對。

百里婧坐在他們夫婦的對面,並沒有瞧他們,旁邊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出身低微,素來不受寵愛,尋常時候並不能引起景元帝的注意,而七皇子年幼,來狩獵場太過兇險,這裡倒成了他們唯一可以與景元帝交流的機會。

“婧兒,今年的狩獵是否有信心得頭籌啊?”四皇子笑問道。

百里婧一愣,隨即一笑:“去年都是四哥、五哥你們讓着我,要不然我肯定贏不了的。”

五皇子也笑:“婧兒,你何時這般謙虛了?就衝你去年那勢頭,我和三哥、四哥根本追不上啊!”

“可不是。”三皇子附和。

三位皇子倒並非奉承百里婧,可有些話他們也沒說,去年在狩獵場上分明是韓曄讓着他們,如果他真的出了手,這頭籌怎麼也不可能是百里婧的。那時他們倆很要好,百里婧又受寵,哪怕衆人都瞧見了,也不會點出來。

百里婧自然也知道韓曄讓着她,他在她拿下頭籌時曾問她開不開心,她當然得意,然而她非常有信心在場的所有人,除了韓曄,沒人是她的對手,韓曄是她的人,她贏了就是他們贏了,她纔不跟韓曄斤斤計較。

然而,現在再去看去年那傲慢的自己,便顯得異常諷刺,她對這頭籌是一絲興趣都沒了。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

景元帝看着幾位子女其樂融融,龍顏大悅,等到用完午膳,休息了片刻,他站在王公大臣面前道:“此次誰能奪得頭籌,朕重重有賞!”

衆人歡呼,聲音在圍場內迴盪,驚得四野的禽類獸類狂奔不止。與此同時,狩獵正式開始。

圍場廣袤,衆人很快就散了,每個人身後都跟隨着禁軍,爲了以防萬一。深秋初冬時節,獵物肥美,遇到突襲四下奔突,倉惶逃命,百里婧端坐馬背上,手握弓箭,卻遲遲不曾射出一支。她身後跟隨的禁軍很是奇怪。

等到時辰一點一點過去,她仍舊一無所獲。忽然有人提醒道:“婧公主,東北方向,有一隻鹿!”

百里婧看過去,那是一隻很漂亮的鹿,鹿肉鮮美,十分難得,她的父皇最愛的就是鹿肉。百里婧思索了片刻,還是試着舉起了弓箭,拉弓成滿月,箭“嗖”的一聲射出去,那隻鹿慌張地往林中逃命。當鹿身被枝葉遮擋,忽然有什麼東西轟然倒下,聲音很大。

“公主!射中了!”禁軍齊聲歡呼,百里婧驅馬追過去,撥開枝繁葉茂的阻擋,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百里婧呆愣在原地,手指一鬆,握着的那張弓掉落在地上,她看到她的箭插入了韓曄的胸口,他的一身乾淨白袍自胸口處涌出大片的鮮血來,那血花越蔓延越大,開遍了他整個白衣。

“韓……曄……”百里婧已經傻了,口中叫他的名字,可是叫不出聲音,她也挪不動步子,兩隻腿沉得擡不起來。

“世子!世子!”韓曄的親衛韓文韓武恨恨地瞪着百里婧,上前去將韓曄扶住,禁軍忙去找隨行的太醫。

狩獵場上的流箭很多,可從來沒有如此明目張膽地一箭當胸而過,這分明已經不是誤傷,而是蓄意爲之。

韓曄的手一直握着箭,離傷口處太近,滿手都是血,他的星目凝視着箭尾處那個小小的“婧”字標誌,彷彿要將這個字看穿。

“世子,您忍一忍,太醫馬上就來了!”韓文按住他的傷口,血卻怎麼都止不住。

百里婧身邊的禁軍小聲地急問道:“公主,怎麼辦?誤傷了落駙馬,這……”

百里婧呼吸急促,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一直在發抖,她殺過很多人,沾染過許多的鮮血,她早已經治好了暈血的毛病,她早已經對任何血腥麻木,可是現在……

她看到韓曄緩緩地將目光自箭身上移開,像是知道她站在那裡似的,艱難地朝她看過來,他的星目裡沒有恨,沒有怨,沒有指責,他甚至極緩地勾起脣角笑了一下,笑容發苦,整張眉目如畫的英俊面龐血色盡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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