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了一旁陪着天闌珊的樓玉痕,又看了天闌珊眼裡的陌生,不僅是對他自己,還有對樓玉痕和紅雪,以及對這個世界的陌生。
巫山眼中閃過一絲了悟。像平常一般給她切了脈,然後開了藥方就背上醫箱離開了。既然是樓玉痕的事,他就沒有必要摻和了。只是想起那小姑娘居然把他忘了,他心裡就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夫…夫君,剛纔那個叫巫山的人爲什麼戴面具啊?”天闌珊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糾結的靠在牀上,她其實覺得夫君這個稱呼很奇怪,隨之她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他是不是很醜啊,所以才戴面具?”
夫君?紅雪的手一僵,原本已經擰乾的帕子再次掉進了水中。
“也許是。爲夫也沒有見過他取下面具的時候。”樓玉痕不動聲色的看了紅雪一眼,直到紅雪再次拿起帕子擰乾遞過來,這才移開了眼睛給天闌珊擦了擦額頭,天闌珊下意識的避開了,隨即笑嘻嘻的搶了過來,自己把臉洗了。
樓玉痕的手又收了回來,只是眼神幽暗很多。哪怕失憶了,她還是疏遠着他。不過沒關係,他會讓她適應的。
相府,嚴恪坐在書房,翻着手裡的書。只是穀雨知道,書已經倒了,但相爺卻沒有發現。自從夫人離開後,相爺就一直恍恍惚惚的。他知道這樣的狀態很危險,如果有人行刺,相爺就很容易被人得手。他也和相爺提過,只是相爺點點頭同意了,但狀態卻仍然沒有改變。他無可奈何也只能多派幾個暗衛保護相爺。
驀地,書房中悄無聲息多了一個人,正是穀風。
“可有消息?”嚴恪第一時間察覺到穀風的回來。
“夫人的毒已解。只是,陷入了沉睡。據探子回報,夫人沉睡是因爲現實裡有她不想面對的事情。”
嚴恪原本鬆下來的心又沉到了谷底。不想面對的事,是因爲他“背叛”了她嗎?那天的事,終歸是傷了她。
“相爺,外面有位姓趙的公子來訪。”白霜推門走了進來。穀風立馬隱進黑暗中。除了相爺和穀雨,整個相府沒人知道他的存在。
“不見。”嚴恪心煩意亂,他現在誰都不想見。
“那位公子說如果不見他就回縹緲峰看望他小師妹了。”白霜心想那公子果真料事如神,早猜到了相爺不會見他。
“見!請進來!”嚴恪手中的書掉在地上,大步走了出去,“算了,還是本相去見他吧。”
白霜和穀雨連忙跟在身後。
“相爺捨得出來了。”趙華雲不知何時坐在了椅子上,還是平時相爺坐的高位,悠哉悠哉的拿着茶杯。
“你來找本相做什麼!”嚴恪沒有介意他反客爲主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個事嘛…”趙華雲啜了口茶,故意拉長了聲線,“我家最近缺了一個駕車的馬伕,不知相爺有沒有興趣改行?”
“你這人好生大膽!”白霜剛要替主子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卻被嚴恪擡手攔下,嚴恪看着趙華雲,示意他繼續說。
“趙家要運送一批貨物進縹緲峰。”趙華雲起身,笑的好不得意。
嚴恪眼睛裡閃過一抹亮光,然後意味深長的說,“本相很有興趣。”
“相爺!你怎麼能如此屈尊降貴的去做什麼馬伕!”白霜嚇壞了,連忙說話想阻止自家相爺的行動。要是讓南晉的嚴相大人去做馬伕,想想世界都玄幻了。
“不用多說!本相心意已決!”嚴恪看向趙華雲,“何時動身?”
“好氣魄!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去吧!”趙華雲起身向外走去,揚着摺扇,笑的雍容華貴。
“穀雨留下。”嚴恪揮袖,跟着趙華雲離開。
“屬下遵命。”穀雨聽話的留了下來。
“穀雨!相爺胡鬧,你也跟着胡鬧!”白霜氣急。萬一相爺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白霜,相爺何時也是你做奴婢的能編排的了。”管家走進來,對於白霜的逾矩有些不高興。“你莫要覺着你在相爺身邊伺候着就能干涉相爺的決定!更不要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白霜面色慘白,“白霜不敢。”
穀雨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然後離開了大堂。他雖沒有跟着相爺,但穀風肯定是跟着相爺的。所以相爺的安危是沒有問題的。
齊英山,縹緲峰。
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天闌珊在縹緲峰的最高點上盤腿坐着。她的旁邊放着一疊瓜子,而她重複的動作就是拿瓜子,嗑瓜子,吐瓜子殼,再拿,再嗑,再吐…重複着這樣的動作。
她看着遠方的殘陽如血山勢連綿,微風微微吹拂着她的臉頰,這樣的景色她很熟悉。她確定自己在這裡來過,生活過。吐出最後的瓜子殼,她仰面躺在地上枕着手臂,嘴裡哼着不成調的歌曲。
“你果然來了這裡。”
天闌珊做起來看了來人一眼,又倒了下來重新躺着,“我感覺這裡我來過。景色也不錯。”
“嗯。”樓玉痕席地而坐,半撐着身子坐在她旁邊,眼睛看着遠方,“你小時候若是受了委屈,就喜歡來這裡坐坐。”
“是嗎?”天闌珊對以前的事完全沒有印象,“夫…你可以給我說說以前的我嗎?我很好奇。”
夫君兩個字在口中轉了半晌還是嚥了回去。
“以前的你…”樓玉痕露出懷念的神色,“以前的很調皮,或許是我太寵你,你倒是養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總愛闖禍。”
“哪有!”天闌珊下意識的反駁。闖禍什麼的,跟她有半文錢關係嗎?
“以前我教訓你的時候,你也總這樣說。”樓玉痕低頭看她,露出一抹懷念的笑容。那個時候的她,滿心滿眼都是自己。
天闌珊語塞。她以前怎麼聽都是一副混世魔女的樣子。不然怎麼那麼調皮搗蛋。想起她因爲中毒高燒而失憶的事,天闌珊又問。
“我爲什麼會中毒?我問紅雪師叔她也不說。”
“爲了我。”樓玉痕有些自責。他看到了趙華雲收到的信,才知道自己的徒弟爲自己做了那麼多。而他,卻因爲可笑的倫理,借偷盜之罪讓她離開,甚至因此差點永遠失去了她。
“聽說,你以前是我師父?”天闌珊試探的問道。她自醒
來就聽眼前的人說——“我是樓玉痕,是你的夫君。紅雪是你的師叔。”其他的,就再也不知道了。就連他是她師父也是她去問紅雪師叔知道的事。
“嗯。”樓玉痕輕輕頷首,“在你很小的時候,大約是七歲吧,我在狼羣中發現了你。我以爲它們要吃你,卻沒想到它們是在保護你。後來我把你帶了回來,成了我最小的弟子,取名樓微。”
天闌珊枕着雙臂,看着明淨的天空,神色有些糾結。她雖然失憶了,但常識還是有的。師徒在一起不是有悖倫理嗎?
“師徒在一起,成親什麼的,真的沒關係嗎?”
樓玉痕聽見她的問話,不由輕笑,“微微也在乎世俗倫理嗎?如果你在乎,當初又怎麼喜歡上我的?”
天闌珊蹭的一下子坐了起來,神色驚恐,與樓玉痕恰好對了個正着,但卻更加炸毛,“怎麼是我先喜歡你的!”
樓玉痕揉了揉她的腦袋,臉上笑意盎然,“你若不信,我有證據的。”
“我不信!”天闌珊斬釘截鐵的說。她纔不信自己會對自己的師父有什麼非分之想,雖然世俗倫理她也不是很在乎。可是,可是,她看見他,覺得親切,覺得熟悉,甚至心底有些痛苦,但都不是愛的感覺。
樓玉痕捏了捏她鼻子,被一把打掉,他也不在意反而笑意盈盈的從懷裡拿出一方絹帕,“你若看了,不許反悔。”
天闌珊一把搶過,瞪了樓玉痕一眼,這才展開來看,瞬間老臉一紅。真的是她先喜歡的眼前這個人?
絹布上,是樓玉痕的畫像,畫像旁邊提着一句詩——山有木兮木有枝。知道這首詩的人都知道下一句——心悅君兮君不知。絹帕左下角還有個題名,正是樓微二字,看標註的時間,赫然是三年前的事了。
天闌珊下意識想把證據藏起來,打死都不能承認是她先喜歡的師父。絹帕卻被某人先一步奪走,天闌珊立馬跳起來想去搶回來,“還給我!”
“這是我的!”樓玉痕快速的躲開把絹帕塞進懷裡,卻意料之外的被天闌珊撲倒在地,一瞬間的驚訝天闌珊的手卻已經趁機摸進了他的懷裡,拿出了絹帕。
天闌珊得意洋洋的揚了揚帕子,那眼神似乎在說,小樣兒,想贏過我,再過幾年。
樓玉痕有些哭笑不得。看着騎在他身上的徒兒,唔,好像有哪兒不對。樓玉痕的眼神有些幽深。
天闌珊看到樓玉痕眼神有些不對,裡面像是醞釀了一場風暴一般,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姿勢有些不對,頓時石化。於是乾乾的笑了兩聲。
“我…我現在就起來!”
說着天闌珊就想起身逃跑,卻被樓玉痕一把拉住,下一刻天地一個旋轉,樓玉痕就已經把她壓在了身下,看着她精緻的小臉,樓玉痕的手指撫過她的脣瓣,眼神越發幽暗。
天闌珊嚥了咽口水,雖然師父很美麗,看起來也跟可口,可是,她絕對沒有想佔便宜的想法啊!顫顫巍巍的舉起絹帕,聲音有些哆嗦。
“我…我還給你就是了!你快起來!別…”
下一刻,她的所有話語都被樓玉痕盡數吞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