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高呼吾皇萬歲,他們跪在泥水裡,恭謹的低着頭大氣不敢出一聲,玄慕卿沒有說話,他也沒有什麼嫌惡的表情,只是很平靜的臉,但在在災民們的心裡卻是如一到驚雷般在心裡炸響,能見的天容已經是他們祖墳上幾輩子積累來的福分了,現在還哪敢有半分的不敬。
平日裡就連地方的官員,他們都只知道敬畏,不敢有多得罪,如今可是隻是聽過的皇帝,能見到真是讓人激動萬分又害怕萬分。
傳說中的帝皇,他們手掌生殺大權,只是一句話,便可以讓人滅滿門,可以讓人上到天堂,也可以讓人萬劫不復,傳說中的他們有絕對的威嚴,他們是不可觸摸的,是不可捉摸的,秉承的是上天的旨意,如今見他就直直的騎在馬上,災民們身體簌簌發抖,是怕是敬,也是激動。
場面上的氣氛很壓抑,雨水淅瀝瀝的落下,四周萬般寂靜,只有雨水低落在地面濺起的聲響和大黑馬的呼氣聲。
因爲太過壓抑,不懂事的孩子被父母扯着跪在雨水裡,他們不解爲什麼生了這般變故,因爲心中的不喜所以極力的想站起來,但是父母死死的按壓者他們,也因爲父母臉上又驚恐又兇狠的表情,所以一位孩童一時沒忍住,哇哇的哭了起來。
這一哭不得了,就是觸犯了天顏,那個孩童過的母親驚嚇的一把將孩子的嘴捂住,孩子的父親連連對着玄慕卿和安流煙使勁的磕頭,力度很大,磕的很重,很快臉上,額頭上便一片污泥,也看不清頭上的傷勢。
安流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百姓們的觀念已經根深蒂固了,千百年來,帝王的威嚴已經深入人心,這點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改變的,她嘆息的是百姓們的敬畏,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她是做過軍師的人。
自然知道在軍隊裡,軍令如山,知道紀律嚴明的重要性,知道士兵敬畏將帥的重要性,雖然她不治國,但也是依稀能夠明白百姓的敬畏對玄慕卿來說是需要的,只是敬畏和愛戴……
也許只是一味的敬畏並不好吧,不過誰又能告訴她呢,畢竟千百年來都已經發展成這樣了。帝王的手段,權利和統治手段已經不需要在去強調便已經在百姓的心裡烙下了深刻的印跡。
玄慕卿抿着嘴脣,看着劉老和跪在地上發抖的衆人,心裡有些厭煩了,本來只是簡單的看看,沒想到還是沒能脫離俗套,和安流煙想的一樣,他過來是來體恤百姓,是來查看他子民的生活狀況,但是如果他的到來只能讓百姓惶恐不安,只能給他們帶去更多的麻煩,那他寧可不出來看望,不帶着安流煙出來微服私訪。
說道微服私訪也不見得,他只是陪着安流煙出來,不想要人打擾,不想擾民,只是沒想到事情還是發展成這樣。
安流煙知道這個時候,她應該說些什麼,玄慕卿那麼驕傲的人,目前的狀態他應該是寒心的吧,他不是那些權慾薰心的帝王,他對待他的子民,有愛,有憂。安流煙大概能猜到玄慕卿此時的想法,所以她對着劉老和衆人開口說道。
“本宮今天和皇上就是來看看各位的,大家不需要行此大禮,禮法不可廢,但是禮法無情,人有情。
皇上和本宮近日來時時刻刻擔心着大家的
生活狀況,今日特意出來看看大家有沒有食物吃,有沒有衣物穿,有沒有睡的地方,你們這番的行大禮,天氣不好,地上都是泥濘,看着你們這樣,本宮心有難忍。
要是本宮和皇上的到來給大家帶來不便,那到是本宮和皇上的不是了。”安流煙說的懇切。
“草民惶恐,娘娘此話真是折煞了草民等人,能見的皇上和娘娘,是我們這輩子最大的福分,皇上和娘娘能看望草民們,對我們已經是大大的鼓舞,我等感激不盡,只因鄉野之輩,初見娘娘和皇上,難以剋制心中激動和敬畏的心情纔有這般的表現,還請皇上和娘娘不要介意。”
劉老低着頭,恭恭敬敬的說道,他一直低着頭,不敢去看玄慕卿和安流煙,似乎多看幾眼就是對他們的褻瀆。
安流煙還想說什麼,她張張嘴,但是發現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面對着這樣的劉老,面對這那些可憐的災民們,安流煙嗓子考試發啞,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好似要說的一切都只是徒勞罷了。
玄慕卿沒有握住折傘的手伸向前握住安流煙微冷的手,被他大手的溫熱包裹,安流煙靜下心來。
好聽的帶着磁性的聲音響起:“本王准許爾等平身。”
劉老恭謹的站起身,顧不得拍打身上的髒膩,其他人也躊躇着慢慢的起身,有孩童好奇的想要看安流煙和玄慕卿,但是被他們的父母狠狠的無聲的教訓了一頓,所以他們的表情很無辜很傷心,他們不知道他們錯在了哪裡,年紀太小,還不懂得這個社會的等級劃分,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君王不是他等平民百姓所能窺視的。
“我且問你幾句話,還希望你能老實認真的回答。”玄慕卿看着劉老說道,他的聲音清冷,沒什麼感情,他的本性便是這般,以前對待安流煙都是如此,只是近些時日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才漸漸的學會溫柔。
“草民劉朗山,皇上想知道的,只要草民知道,一定如實回答,不會有半句假話虛言。”說着他又有下跪的趨勢。
“免了,不用跪了。”玄慕卿說道。
“你可是這片災區聚集地的負責人?”
“回稟皇上,蒙父老鄉親們擡愛和信任,草民暫時算是此片區域的負責人,草民定當不辜負大夥的信任,一定會配合官府完成災情救治的各項措施。”
玄慕卿點點頭,然後說道:“官府實施的措施你們可有受益?”
“那是當然。”劉朗山面容正經的說道,“自從官府的救治措施下來之後,我等纔有了口糧和避雨的地方,瘟疫疫情也被很好的控制,各地分派的石灰和艾草都已經很好的用在了疫情的防治上。
每天定時定點的糧食領取,維繫了我等的日常所需,雖然並不是很豐盛,但是在這災情氾濫的年月,能夠溫飽已經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了。衣被也有發放,只是現今的天氣,雨水連連,天公不作美,衣物很難晾乾,所以最近換上風溼的人在明顯的增加。”
安流煙知道劉朗山說的是實話,確實這樣的天氣就算原本是乾的衣物,也會被周圍的水汽環境弄溼,所以現在的乾衣簡直比糧食也可貴。
天若有情天亦老,只求這雨不要在下
了。
玄慕卿皺着眉頭,聽劉老這麼一說,他纔開始發現這是個問題,以往他都是在強調災民們的溫飽問題,以及一些物資的發放,忽略了一些事情,劉朗山這麼一提,他覺得目前的救治方針還需要改善,既然沒有乾衣服,發放衣物明顯是治標不治本的事情,所以只能從根本出發。
“不錯,這點官府確實是疏忽了,等本王回去就和嶺南郡守商量此事,會盡快解決你們穿衣的問題,風溼的藥物也會盡快的發放下來。至於這久久不肯停歇的雨水,本王只能日日祈禱上蒼,讓它憐憫我未央子民了。”
“皇上仁慈,皇上爲民操勞實乃我未央的大幸,未央國在皇上的治理下一定會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
劉朗山這番話有拍馬屁的成分,不過除了這樣他還真不知道該怎樣和皇上打交道,所以只好在稱述事實的情況下勁量說好聽的。
他這樣讚頌的話,玄慕卿已經聽的耳朵都快生繭子了,朝堂上的官員們,一個比一個會唱戲,所以劉朗山也這麼說,讓玄慕卿心裡有幾分不喜,畢竟他又不傻,也不需要時時刻刻被人稱讚和肯定。只有那些個草包皇帝纔會整日沉溺在臣子的吹捧和大肆的拍馬屁中。
“最近聚集地的治安怎麼樣?”前些日子,官府的救助還沒有下來的時候,每天都有大量的打架殺人搶奪資源的事情發生,玄慕卿想到這一點於是問道。
“回皇上,現在災民們已經團結一心,對待那些作惡人員都會集體的制裁,因爲食物來源充足所以再沒有發生由於爭奪食物資源發生的惡性事件。”
玄慕卿點點頭,如今最需要的食物已經有了,早些時候,發生的殺人搶奪案件確實是讓人爲之憤怒,更有甚者,因爲飢餓,甚至去殺人吃人肉,殘忍的令人髮指。這樣的事情已經被很好的控制了下來,玄慕卿已經交待了官員加強對災民區的治安維護。如今,食物有了,該有的,每個人都有,資源分佈的很平均,沒有的,一個人也沒有,所以也沒有了作案的動機。
不過話說回來,在饑荒年代,人吃人是殘忍還是生存所需?這個很難講,在道德倫理上來說肯定故事非人性的,是不對的,不應該這樣,但是換句話來說,爲了生存,又有什麼是萬惡的呢?如果大家最終的結局都是死,那麼如果一個人的屍體能養活幾個人一段時間的話,那剩下的人該如何對待,是吃還是不吃?很顯然,只要是爲了生存,一切都會發生,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人類求生的本能。
看了看四周的災民,那些髒兮兮的孩子們,讓安流煙的心頭一涼,是做母親的人,就看不得孩子受苦,自主的會拿別人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做對比,想着安夜華吃得好,誰的好,在看看這些災區裡的孩子,安流煙心痛難忍。
玄慕卿揮退了劉朗山:“你先退下吧,我和凝妃四處走走,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用在意我和凝妃。”
玄慕卿雙腿用力,踢了踢大黑馬的腹部,大黑馬開始重新向前走去,劉朗山跪在水泥裡,高呼“吾皇萬歲”
他身後的災民們也再一次跪下高呼。
一直走了好一陣,安流煙回頭還能看到跪在泥水中的人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