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流煙一身男子裝扮,她趁人不注意偷偷的騎着馬趕到了水豐城。
水豐城門口有士兵把守。
“來者何人?郡守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出水豐城。”一名士兵兇狠的對安流煙說道。
安流煙亮出玄慕卿的腰牌,“見令牌如見皇上。”
“吾皇萬歲萬萬歲。”
“打開城們放我進去。”
“這……”士兵遲疑了。
“沒看到令牌嗎?你們不怕掉腦袋?”安流煙嚴厲的呵斥。
士兵打開了城門放安流煙進了水豐城,士兵還是覺得不妥最後對安流煙說道,“這位公子,等會我們就要燒城了,你這進去,要是出不來……”士兵的意思很明顯,裡面的人是絕對不能出來的,就算你有皇上的令牌他們也不敢打開城門畢竟要是開了城門,裡面的人跑出來就麻煩了。
很明顯這一進去就是死路一條,等着活活被燒死。
“我自由安排,你等且退下。”
安流煙進了城,成城裡的人見還有人進來都很詫異。他們身患疫病,自知時日無多。好在他們並不知道官府的人等會會來火燒城鎮,所以他們現在還沒有發生暴動,有的只是在面對疫病時的無奈。
城裡的人確實孩子婦女老人居多,換了疫病的人,身上起了水泡,水泡化膿散發着難聞的臭氣。
城裡到處灑的是石灰,蒿草,艾草焚燒的痕跡處處皆是,但是疫情還是不能得到有效的控制。
安流煙看着無力躺在地上的老人,孩子,他們的身體瘦弱不堪,他們痛苦的呻吟,遭受着病魔的襲擊。
安流煙捂着嘴,並不是這城裡難聞的味道讓她作嘔,而是她看着心疼,眼淚簌簌的就流下來了,控制不住的抽泣起來。
一個孩子被靠在柱子上,他離安流煙不遠,看安流煙掩嘴哭泣,他虛弱的開口,“這位姐姐,你哭什麼?你沒有患病,爲什麼不離開?可是你的家人死了嗎?”
安流煙看着他搖搖頭,“那你比我幸運多了,爹孃都死了,他們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好餓也好痛苦,早點死其實也是早點解脫。”
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說着早點死其實就是早點解脫,讓安流煙心裡更加悲傷。她不能爲他們做些什麼,在病痛面前,人類是渺小的,渺小到了極點,她無能爲力去改變什麼。
“你不怕嗎?”安流煙顫聲問道。
“怕?怕什麼?死亡嗎?這段日子我看的太多了,我的親人一個個走了,我的夥伴們也都離開了,現在我一個人還活着,但是我知道我也活不了多久,也許今晚我就會去和他們團員。”隔了一陣他又突然說道,“好久沒有看到太陽了,真的很懷念太陽的味道。”
安流煙看着面前的男孩,才八九歲竟然能這麼平靜的面對死亡,也許是經歷的太多了,眼淚已經哭幹了,恐懼的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恐懼了,所以剩下了不悲不喜,和之前的無數人一樣靜靜的等待死亡,現在在他們的眼裡死亡並不可怕,反而是解脫。
安流煙告別了男孩在城裡默默的走了一圈,她看到了很多震撼的畫面,看到有些三四歲的孩子在地上痛苦的叫囂呻吟,然後他們的父母眼裡含着淚水的將他們殺死,與其看着他們痛苦然後死去,還不如讓他們痛痛快快的死去,至少死前不用遭受太多的折磨。
至親之人送着
至親之人上去,也有朋友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去,死亡盤旋在水豐城的上空,烏雲就像是地獄張開了大口,吞噬着下面的水豐城。
安流煙的觀念在極短的時間內被顛覆,她曾以爲只要有活着的希望就是活下去,生命是最貴重的,而如今這種安樂死的做法,讓她深思也心痛。
心裡道德的衝擊,人生觀價值觀的混亂讓她在水豐城裡滿心落寞痛苦。
城外。
“你說什麼?有人拿了 我的令牌進去了?”玄慕卿暴怒的抓起守城的士兵,“你怎麼能放人進去!”
“他有令牌奴才們也沒有辦法啊。”士兵們跪在地上簌簌發抖。
“開城門,我要進去。”玄慕卿沉聲命令士兵開城門。
“皇上,玩玩使不得啊。”郡守跪在地上抱着玄慕卿的腿,被玄慕卿一腳踢開。
“本皇的妻子在城裡面隨時都可能感染到瘟疫,我怎麼能不去救,她肚子裡還有我的孩子。”
“皇上你要以大局爲重,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是微臣的罪過,我未央國的基業怎麼辦,還請皇上三思。”說着他的話,身後一衆的官員跪下齊聲喊道,“還請皇上三思。”
“滾,都給我滾。”玄慕卿憤怒的喝退衆人。
士兵們高舉着火把,身邊是一桶桶的油,本來準備燒城的,沒想到除了這樣的變故。
“我去,我進去找我孃親。”玄夜華說道。
玄慕卿看着玄夜華搖搖頭,“太危險,還是我去。”
“請太子三思,皇上三思,玩玩使不得的,現下水豐城裡的瘟疫已經不受控制,裡面的人遲早會死,要是進去感染了瘟疫,就是辰等的失職,沒有攔住皇上和太子。”郡守說的眼淚潸潸。
也不怪他,是誰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會無奈到極點也害怕到極點,今天他要是攔不住玄慕卿讓他有個三長兩短。他就是未央國的罪人,會留在史書上的罪人。
玄慕卿不再和官員們廢話,踢開腳邊的郡守飛身上了城牆然後進了城去找安流煙。
“皇上!”外面的官員心裡素質好點的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心裡素質差點的已經暈了過去。
“大人,這城還燒不燒?”指揮士兵燒城的將士戰戰兢兢的問郡守。
“皇上在裡面,還燒什麼燒,你有病啊。”
無辜被罵的將士,縮縮腦袋然後指揮士兵熄滅火把等待皇上出來。
郡守急的恨不得自己有武功飛到牆上進城將玄慕卿和安流煙接出來。
“一定要沒事,一定要沒事,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可憐的郡守只能不斷的祈求神明保佑玄慕卿和安流煙沒事,不然他這個千古罪人當定了,而且還免不了的誅九族滿門被斬。
玄慕卿看着城裡的景象心裡也是很震驚,他沒想到情況竟然會壞到這個地位。當他找到安流煙的時候,安流煙正一個人呆在一處稍僻靜的地上,她坐在地上的石頭上,眼光呆滯的看着前方。
玄慕卿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一對兄妹,妹妹在哥哥的懷裡奄奄一息。
“花兒,等有下輩子,哥哥一定帶你去看大海,你不是最喜歡大海嗎,哥哥一定帶你去,哥哥會在海邊買一座房子我們住在那裡,每天都可以看海好不好。”
他懷裡的女兒虛弱的點點頭,“還要帶上阿爹和阿孃。”
男孩的眼裡流出淚水,晶瑩的淚水滴在小女孩的嘴脣上。
小女孩咂咂嘴,“眼淚是鹹的的,不好吃。”
男孩淒涼的笑了笑,“要不然我們一家下輩子投胎到一個臨海的漁村好了,每天出海打漁,靠着大海生活,你一定會喜歡的。”
小女孩看着男孩,漸漸的眼神開始迷離。
男孩沒有悲懊的大聲哭泣,他靜靜的等待着妹妹的最後一刻,他安靜的抱着她給她唱着她喜歡的歌謠。
安流煙的淚水止不住的大顆大顆往下落。
玄慕卿抱起她,往城外走,到了城牆運起輕功飛身出了水豐城。
“放火,燒城。”玄慕卿冷冷的下令。
士兵們重新點起把火,油桶打開,將裡面的油倒入城中,除了火把和油,一批弓箭手早已經準備就緒了。
“開始射擊!”
隨着一聲令下,火箭唰唰的落入城中,頓時水豐城裡開始一片慌亂,孩子的悽慘叫聲,婦女們的尖叫聲,男人們的嘶吼聲,淒厲至極。
熊熊大火,淹沒了水豐城,就如早些時候的暴雨和大水一樣,這座城被吞噬,上演着一幕慘絕人寰但是又不得不殘忍的畫面。
“我們無能爲力。”這是安流煙說的第一句話。
“什麼是生,什麼是死,活着的意義又是什麼?”這是她的第二句話。
她看着那篇火海,眼睛哭的已經流不出眼淚。
玄慕卿心情沉重,“人類很強大但是也很脆弱,在大自然面前我們無能爲力,我知道這很殘忍,但是這是最好的辦法,而且你不覺得死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嗎?”
“一定要妥善安葬亡者,救濟撫養遺孤。”安流煙了無生氣的說道。
玄慕卿點點頭。
“要開始重視醫藥人才,要努力研發對抗疫病的疫苗。”
玄慕卿說了句好。
安流煙心神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她很累,心裡累到了幾點,在玄慕卿的懷裡,頭腦一陣昏沉,然後昏了過去。
玄慕卿抱着安流煙,手上抱的很穩,但是腳下健步如飛,安流煙的狀態讓他很擔心。
等回了郡守府邸後,玄慕卿馬上招來大夫替安流煙診脈。
“啓稟皇上,娘娘心神不定,遭遇了極大的痛苦,現下身體十分虛弱而且還隱隱有滑胎的症狀。”
“可有什麼調理的辦法?”
“草民會替娘娘寫一副藥方,一次三次。還請皇上多勸勸娘娘讓她寬心不要胡思亂想,也不宜有激烈的運動。”
玄慕卿點點頭,招呼了下人隨着大夫一起去抓藥。
府裡另一處廂房裡。
“什麼?安流煙沒死?”白鈺恨恨的說道,“真是命硬的很。”
“孩子也還在了,大夫只是說有滑胎的症狀,身體虛弱,靜養幾日便會沒事。”白鈺的貼身侍女說道。
白鈺眼裡狠戾,“真是浪費了一次絕好的機會,以後要下手可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主子,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靜觀其變,除去凝妃是必須的,但是不能由我出手。”白鈺合計着以後的策略。
“您的意思是?”
白鈺拍了拍侍女小青的肩膀,“沒錯,現在的我不能有動作,所以要暫避鋒芒利用李小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