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陽陽和久久,他們齊刷刷的趴在牀上,看着夢小雅坐在另一端收拾着從陽臺上收起來的衣服。
“你們三個難得這麼老實,該不是在打什麼鬼主意吧。”
她說着,但手裡面的活仍舊沒有停。
小心思像是一下子被揭開了,孩子們顯的倒是有些不太自然了。
久久拿小胳膊肘捅了捅陽陽,而陽陽又捅了捅天天。
這可真是的,明明自己是被‘拉下水’的,但卻要充當起這個帶頭的。
他擡眼看着媽媽,四目相對的時候,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夢小雅看着孩子們一個個的小動作,臉上露出了笑容:“怎麼了,還不好說出口啊,這可不像是你們的風格啊。”
“媽媽,我們想……”
天天說到這裡,欲言又止,他不知該怎麼把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了。
“你們想什麼啊寶貝?想要新玩具了?”
三個孩子齊刷刷的搖了搖頭。
“那麼就是想去遊樂園玩了?”
迴應的還是齊刷刷的否定動作。
夢小雅連續猜了好幾種平時他們喜歡的東西和活動,但是都被否定了。
到最後,她乾脆放下了手裡的活,目光在三個孩子的面前來回審視,試圖在其中找到任何一個突破口。
只可惜到最後還是沒有任何的進展。
三個孩子的表情不像平時那樣顯得活潑。
“你們要是再不說的話,我可要生氣了啊。都是大孩子了,有什麼話還要這麼扭扭捏捏的。”她故意裝出一副要生氣的樣子。
“天天,你說呀……”陽陽在天天耳邊小聲催促着。
天天咬了咬嘴脣,這真的是一件藏在他們心中很長時間的問題了,終歸還是要說出來的。
下定了決心,他再次將目光和媽媽對視:“媽媽,這裡是我們的家嗎?”
這句話把夢小雅問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了:“這裡當然是你們的家了,難道有什麼問題嗎?是不是不喜歡呆在這裡了,如果是的話,我們要不搬到下面和喬喬姨她們住在一起,或者乾脆重新找一棟新房子……”
“不是的媽媽,我們非常喜歡住在這裡。這裡有奶奶、莫爺爺。我們是想說這裡雖然是家,有爸爸、有媽媽,但並不是一個完整的家。”
……
天天的話一出口,夢小雅就明白了他們想要表達的意思。
的確,家是家,家人也都是家人,表面上看去有着千絲萬縷般的連繫,但卻某一個程度上說卻是家不像家。
而最終的根源,就在於自己和言天錦之間的關係。
這樣若近若離的感覺,始終讓孩子們也感到了一種不確定性。
很有可能在前一刻他們看上去還是其樂融融,但是後一刻就不在一起生活。
不自覺的,她的手碰觸到了那個已經環在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當時的場景,她還是有印象的。
即便是那個時候並不是像現在這樣的有精神。
言天錦親手將它戴在了自己的手上,躺在病牀上的時候,仍有思想想要把它摘下來。
但是久而久之,卻似乎習慣了,以至於差點忘了它的存在。
自從和宋心鈺會面之後,言天錦的生活如一杯清澈的白開水一樣平淡。
每天他都會很規律的,早起帶着三個孩子陪兩位老人一起吃早餐。
接下來就是開車送孩子們上學。
言氏集團已經不需要他的出現了,言於峰和言飛遠他們父子將那裡打理的比想像中的好很多。
經歷過一次挫折之後,言於峰變得成熟穩重多了。
言天錦也會偶爾在電視或者報刊雜誌上,獲得關於他和言氏的消息。
雖然沒有長足的進步,但是也會獲得一些發展。
這讓言天錦感到這一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其實他一向對自己的決策有着充分的自信。
至於GT集團,那就更不需要他的操心了。
莫錦城索性將整個集團做了信託,由非常專業的人員打理一切。
而他和于慧潔只需要獲得充分保證他們生活的費用。
這樣的安排看起來十分的公平。
對於他們兩位老人來說,也是樂得清閒自在。
五個來月的時間很快就這樣過去了。
看着孩子們的小身影消失在學校裡,他像往常一樣驅車沒有回家。
這幾個月以來,他一直在進行一個相對保密的活動。
現在已經徹底的完成了,終於可以送了一口氣。
至於休閒的地點,當然是選擇在了老白的宙斯酒吧。
這半年以來,他變了很多。不光是他,就連老白和楚二也改變了不少。
言天錦坐在吧檯前,要了一杯雪利酒之後,伴隨着柔和的音樂小酌。
現在的宙斯酒吧被老白又擴大了一倍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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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並不只是酒吧,另一半則是咖啡廳。
按照楚二的說法:老白搞得這叫‘動靜結合’。
每一種人在這裡都能找到自己喜歡的環境。
狂歡與安逸這兩個矛盾的關係結合的非常好,並不會相互影響。
與之帶來的就是營業時間,變成了通宵的二十四小時。
當然,作爲老闆的白慕西是不會瘋狂到連軸轉的。
他也只會在白天偶爾出沒一下,晚上是基本見不到他的人影。
至於楚雲峰,也比原來靠譜了許多,當雙手握着整個家族的時候,他瞬間變得成熟了。
這讓整天看起來閒適的言天錦有些不太習慣,因爲他們已經不再是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損友’了。
大家走上了自己的軌道,這不乏是一件真正的好事。
“這是給你的。”
言天錦喝着酒,在他的面前多了一張卡片。
他食指撥開了那張,裡面工工整整的寫着幾行小字。
“請柬?你難道不知道對對這幾個字沒有什麼好感嗎?有事說事,咱們之間用得着搞這一套虛頭八腦的形式嗎。”
說着,他用手指輕輕的一彈,那張卡片便快速的向着它來時的方向飛去。
並且非常準確的落在了老白的手裡。
白慕西拿着卡片淡淡的一笑:“言二,我看你現在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吧。我給你的雖然也是下套的玩意,但是我敢打賭你會欣然的接受,並且義無反顧的往裡跳的。這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卡片。”
白慕西說着,將手裡的卡片緩緩的打開,故作要挾的說:“這可是一張‘紅色炸彈’。”
說着,再次將卡片丟給了言天錦:“都這麼多年的關係了,你應該不會推辭吧。”
這倒還真的是一個意外。
言天錦剛纔也只不過打開卡片,往裡面稍微看了一眼,並沒有看清裡面到底寫了些什麼東西。
這會他可是要好好的看看了。
的確這是一張‘紅色炸彈’。
“小雅也不算事外人了,所以我也請了她。鑑於你們兩人之間的暖味關係,所以就一併寫在一張請柬上,這樣我也好省掉一張。”
老白說着,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雪利酒。
“你可真的是挺會摳門的。像你這樣的一個人,她怎麼會看上你的,真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老白笑了笑:“看來你還是不太懂女人啊。整天問你要錢花錢的未必就是對你好的,她也未必會成爲你的妻子。只有處處爲你着想,時時刻刻替你省錢的還會是你的老婆。雖然映婉她之前也沒少花錢,但是她同樣會節省。這些並不是單純從有錢或者沒錢角度就能解釋的。”
言天錦把卡片收了起來,端起自己的那一杯:“不用給我講什麼道理了,既然你們已經做了這樣的一個人生決定,那麼作爲朋友我就衷心的祝福你們。”
說着,他的眉頭微微一皺:“你們結婚就結婚吧,幹嘛要選在這裡?不是應該去個什麼教堂,或者城堡之類的地方。你們倆不要說租用場地了,就算是買也能買的起吧。”
他的手指在卡片上舉行婚禮的地點上輕輕的點了點。
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天錦大酒店。
老白看着他,輕輕的挑了一下眉毛:“你不覺得教堂舉行婚禮太俗了嗎。而且那種地方可是前一天站在耶穌面前的是一對新人,後一天在他的面前就能躺着一位逝者的,感覺有些不太吉利。至於城堡……說實話,咱們還沒有到人家真正貴族的那個份兒上,就算是披上了五彩羽毛也變不了鳳凰。從裡面走出來之後照樣還不是和以前一樣。我覺得你那裡挺好,這麼大的一件喜事,而且我可以說是咱們三個中最早結婚的那一個,總不能肥水流了外人田吧。”
言天錦看着他點了點頭:“我估計你也是憑着三寸不爛之舌把她給說煩了才同意嫁給你的吧。”
“唉,我說言二,你這話我怎麼聽着感覺是在罵我呢。映婉可完全是因爲我對她的一片真心。”
*
言天錦坐在車裡,一隻手握緊方向盤,另一隻手再次拿起那張紅色的請柬看了一眼之後丟在了駕駛臺上。
他的臉上露着微微的笑容。
眼前的道路筆直並且似乎沒有盡頭,兩旁是來來往往的人羣。
耳邊迴響着老白的一句話:“我說言二,人家小雅真的是難得一遇的好女人。你們之間況且還有三個孩子。如果你們倆不在一起的話,那可真的是沒天理了。我勸你還是趕緊抓緊點,這世上可沒有什麼後悔藥。”
不知不覺中,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了,孩子們早就讓言天錦安排秦火幫忙接回來了。
而他的遲遲不露面,卻不會引起這家裡的任何一個人絲毫的異樣。
“天錦小的時候,還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于慧潔正在給身旁坐着的夢小雅講那些以前的事情,莫錦城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
從她的表情上看得出來,對於兒子的往事回憶,永遠都是那麼的美好。這個時候,門廊傳來了開門的聲音,不一會言天錦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大廳裡。
“這是給你的。”說着,他走到夢小雅的身邊,把一個米黃色的紙袋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她打開袋子一看,又是衣服。不免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這不年不節的,送我這個做什麼?”
于慧潔和莫錦城相視一笑:“你們在這裡聊,我們出去到花園裡走走。”
說完,莫錦城帶着于慧潔躲出去了。
言天錦把一張卡片遞給夢小雅:“老白特意邀請咱們去參加他的婚禮。”
“老白要結婚了?”夢小雅還真是一臉的驚訝。
其實,她對老白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至少是比楚二好一些。
秉承着‘臭味相投’這個固有的觀念,她一直以爲他們三個只不過是一隻遊走在衆多女性之中罷了。
如果要一個女人牢牢地拴住他們,是萬萬行不通的。
“怎麼,很奇怪嗎?看看裡面的內容,會更讓你感到驚訝的。”言天錦坐在了她的身邊。
夢小雅從他的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就知道他這一天都在宙斯酒吧了。
她打開卡片,看到白慕西的名字寫在新郎一欄,而新娘一欄則寫着蘇映婉的名字。
雖然說自己也不止一次在老白的酒吧裡見到她的身影,而且也知道老白似乎是在追求她。
但也深知蘇映婉可是對言天錦還是情有獨鍾的。
儘管在他們之間,有自己以及菲兒的介入,以及表面上看上去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過多的聯繫了。
但她是覺得他們或許更加相配一些。
“你在想什麼?”言天錦看到夢小雅在看完卡片後,兩眼有些失神。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感到有些驚訝。老白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
說着,她轉頭看着言天錦:“我知道蘇映婉對你可一直都還有很好的感覺。現在人家就要嫁人了,難道你就不感到失落嗎。畢竟那個‘夜映一品’還留着你們的故事。”
‘夜映一品’……
這個名字再次被提及,讓言天錦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而這個不自在並不是出自蘇映婉要嫁人,而是從夢小雅的口中說出來。
他看着夢小雅,突然露出一絲的壞笑:“我好像從剛纔的話裡聽到了一些醋意。”
“誰稀罕吃你的醋。我看你纔是有些患得患失。以前做了那麼多的努力,結果到頭來人家嫁別人了。而且還是你的好兄弟。”夢小雅的臉微微一紅,不過她的嘴也不饒人。
言天錦並沒有被她的話將一軍。
“如果你認爲這樣能夠讓我難堪的話,那麼這個算盤打的並不如意。最好不要再想那些無聊的事情,否則我會懲罰你的。”
夢小雅神情一怔,她看到言天錦看着自己的眼神中閃過一道光亮。
看來現在並不是一個招惹他的好時機。
*
白慕西和蘇映婉的婚禮如期在天錦大酒店舉行。
一大早,豪車以及各大媒體就把這裡的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白家雖然比不上言家在這座城裡的威望,但也只不過是遜色一籌而已。捧場的人自然很多。
不僅如此,蘇映婉的名氣也不小,影視圈裡的所謂好朋友也來了不少。
她們來這裡,無外乎是爲了趁着這個機會,增加點自己的曝光率罷了。
那條直通向酒店門口,一百米的地毯,宛然成了電影節的紅毯。
言天錦和夢小雅的到來,更加成爲了此次婚禮的重頭戲。
以至於那些爲了上鏡而‘爭奇鬥豔’的衆星們,光彩瞬間就削弱了大半,只有幹看着眼氣的份了。
“喂,我說言先生,你這可是來者不善啊。今天本來我是主角的,怎麼感覺看上去成了你和歡愉的婚禮。”
白慕西端着一杯白葡萄酒,蘇映婉挽着他的胳膊。
兩個人面帶微笑的站在言天錦和夢小雅的面前。
“是嗎?不過要是我的話,一定不會在這裡舉辦婚禮。這個主場還是讓給你好了。”言天錦說着,回身從侍者的盤子裡端過兩杯酒。
其中一杯遞給了夢小雅。
蘇映婉看了看言天錦,然後對夢小雅說:“曾經我把你當成了對手,爲此也沒少有摩擦。而從今天開始,我覺得咱們應該可以成爲朋友了。”
夢小雅對她微微一笑:“那是最好不過了。不過我要澄清一點的就是,我從來也沒有把你當作對手,我也不想跟任何一個人成爲所謂的對手。”
蘇映婉微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向言天錦:“天錦,我以前並沒有看出她那點吸引你,但是今天終於明白了。雖然此時此刻是我和慕西的婚禮,但也在此爲你們倆人送上我最誠摯的祝福。”
“Hi,你們四個聊的這麼熱鬧,幹嘛不叫上我。”
隨着說話,楚雲峰一身白色西裝出現在衆人面前。
“楚二,你怎麼這會纔過來,一會可要罰你酒。”蘇映婉熟稔跟楚雲峰打了個招呼。
“行行行,弟妹,喝多少我都同意,只要你說個數。”他一手拍着自己的胸脯,顯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不過這句話老白可是不願意聽了:“楚二,你別沒大沒小的。我媳婦你應該叫嫂子纔對。”
“開什麼玩笑,你可沒我大,我幹嘛要叫媳婦嫂子。就算是叫那也是叫她嫂子。”說着,手指了指站在言天錦身旁的夢小雅。
這倒是讓她搞了一個大紅臉。
不過還沒等她說話,老白又說話了:“我哪裡比你小了,既然今天話說到這裡了,那麼可就要好好的分個清楚了。”
白慕西和蘇映婉的婚禮,的確是讓夢小雅感到有些意外。
兩個看上去真的沒有什麼交集的兩個人,最終會走到一起。
看着他們夫唱婦隨的端着酒,和每一位來賓談笑風生,她陷入了沉思中。
在回家的路上,言天錦看夢小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
“你在想什麼?”
夢小雅只是看着窗外,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見沒有迴應,言天錦倒也沒有就此住嘴:“看到他們最終走到一起,我還真的是爲他們感到高興。老白他喜歡映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了。”
“所以你爲了成全兄弟,而和她分手了?”夢小雅這個時候插話。
言天錦搖了搖頭,感情上的事情談不上什麼成全或者不成全的。
和老白在一起纔是她最好的歸宿。
“我想去看看菲兒。”
夢小雅突然冒出的一句話,讓言天錦感到有些意外。
“怎麼想起來去看她了?”
“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應該去看看她了。一個人在裡面,如果沒有人看望的話,真的是有些太可憐了。順便我還想看看言老夫人。”
言天錦沒有再吭聲,只是將車頭調轉方向,想着女子監獄的方向駛去。
*
宋心鈺和夢小雅面對面坐着,她們之間被一道厚厚的防彈玻璃相隔。
“我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媽的事情,沒想到你還會來看我。”
對於宋心鈺來說,夢小雅來看自己,的確是感到十分的意外。同時也不免又勾起了那段痛苦的回憶。
夢小雅的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平和:“言老夫人,那些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就不要再提了。什麼事情咱們都要往前看。”
這一句話,真的是讓宋心鈺感動了。
以德報怨並非是每個人都能夠做到的,沒想到夢小雅這麼年輕就能夠擁有這麼大的胸懷。
宋心鈺蘸了蘸眼淚:“天錦這孩子雖然並不是我親生的,但是也算得上是從小被我帶大的。他能夠遇到像你這麼好的女人,我也爲他感到高興。如果可能的話,真的希望能夠看到你們走到一起。我想,這也不是我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慧潔乃至陸露,她們應該也是這樣的想法吧。”
“玲姨,到時候我們會請你喝喜酒的。”
沒等夢小雅說話,言天錦就搶先說。
夢小雅轉頭看着他:“誰說要和你結婚了。”
“不結婚,幹嘛把戒指戴在手上。”
“那還不是因爲你……”
夢小雅面對着言天錦,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了。
並且這裡畢竟是監獄裡,也不是一個爭論的地方。
宋心鈺看着他倆,臉上卻帶着笑容:“好了,好了,不要爭了。我知道,這戒指多半是天錦這孩子強迫你戴上去的。不過,我也要替天錦說上幾句:若不是他真心喜歡你,愛你的話是不會這麼做的。小雅,我希望你能夠慎重的考慮考慮這件事情。”
夢小雅有了一種感覺,那就是自己來這裡的決定並非是一個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