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則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喝着牛奶。
“言佳辰，你也真是的……偷偷跟喬喬姨出來，居然也不捎上我……”陽陽說着，拎起天天的奶杯徑直喝了起來，咕嚕咕嚕幾口落肚。
天天白了陽陽一眼，對於陽陽搶食的舉動早已司空見慣，淡淡地應道，“你現在比拖油瓶還重，是‘隨便’能捎上的麼？”
“嗚哇……媽媽，言佳辰說我是拖油瓶……”陽陽噘嘴。
不等夢小雅回答，言天錦睨了天天一眼，顯然也不悅天天的這個說法，“你們都是一個爸生的，哪來拖油瓶？”
“就是就是！”陽陽哼哼唧唧。
天天卻揚了揚小眉頭，和言天錦冷靜高傲的表情幾乎如出一轍：“爸爸遲早要娶別的阿姨，媽媽遲早要嫁別的叔叔，那我和陽陽不是拖油瓶是什麼呢？”
夢小雅臉色一白。
墨爺神經一緊。
唯獨陽陽，呲着小白牙，一臉疑惑，“既然這樣……死鳥老爸那天爲什麼要阻止媽媽和不凡爹去民政局登記結婚呢？”
“這個……”天天拖着腮幫兒，“你得親自問爸爸……”
陽陽將目光投向言天錦，“爲神馬？”
墨爺卻看了看夢小雅，眸光裡的炙熱令她有些恐慌。
她害怕他會在孩子面前說些不負責任的承諾。
趕忙抱起陽陽，“哪來這麼多爲神馬？來，媽媽帶你們去洗洗嘍，晚了，要睡覺覺了……”
然而，天天卻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媽媽帶陽陽先去洗吧，我一會兒再去。”
夢小雅看了一眼沙發上的父子倆，只好點點頭，抱着陽陽進了浴。室……
*
沙發上，天天規規矩矩地坐着，小小年紀已經露出與衆不同的風采。
墨爺輕挑着眉梢，雖然表情冷漠，卻從心底裡認可這個兒子。
“爸爸，你什麼時候娶媽媽？”天天一開口，墨爺目光怔了一下。
很快，他掩飾過去，“怎麼突然問這個？”
天天揚起晶亮透澈的眸子，望着眼前這個高大英俊、在他心裡神祗一樣的父親，“我以爲，那天打電話給爸爸，告訴爸爸媽媽和不凡叔叔去了民政局，爸爸就已經很清楚我和陽陽的想法了。”
“……”言天錦眉心微微蹙了一下，深深凝視了天天一眼。
不可否認，這個兒子玲瓏剔透，有着與年紀不符的早熟與穩重。像極了小時候的他。
天天見父親不說話，繼續冷靜地吐道，“而我又以爲，爸爸最終阻止了不凡叔叔和媽媽結婚，也和我們的想法是一致的。所以，我纔會問，爸爸你什麼時候娶媽媽？”
“……”言天錦眉心擰得更深了，沉默了稍許，才道，“辰，你很聰明。”
天天小肩膀一顫，瞬即露出期盼的眸光，“爸爸這麼說，是答應要娶媽媽了嗎？”
言天錦抿了抿脣，表情忽然有些嚴肅，“如果爸爸告訴你，爸爸無法給你這個承諾，你是不是很失望？”
“是！”天天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可我想問，爲什麼？”
言天錦頓了頓，“因爲爸爸面臨着一個更大的難題……這個難題，使得爸爸無法對你們做出任何承諾……”
“因爲怪阿姨嗎？”天天心思細膩，一猜就猜到菲兒。
“是。”言天錦並沒有避忌，嘆了一口氣，“爸爸欠人家一條命。可人家不要我的命，她要我的婚姻。”
“……”天天眉頭突然緊鎖，“顯然，爸爸已經做好決定了是不是？”
“……是。”言天錦艱難地吐出這個字。
天天瞳孔明顯一縮，小傢伙受傷了，“那爸爸愛怪阿姨嗎？”
言天錦眸光閃動了一下，深吸一口氣——
“不愛。”聲音斬釘截鐵。
天天愣了一下，皺緊。小眉頭，“不愛爲什麼要娶呢……”
言天錦眸光有些愴然，“所以……辰，你要記得，長大後，不愛便不娶。”
這麼多年來，就是因爲不想重蹈父母的覆轍，才堅守着不愛便不娶這個信念。
可沒想到，終成了一句最諷刺的信言。
“爲什麼？”天天輕聲問。
而言天錦沉默了許久之後，才用很輕很柔卻又很無奈的聲音回道——
“因爲爸爸做不到，希望你可以！”
因爲這句話，天天的心，哐當一下碎掉了……
*
夜晚，到了就寢的時間。
“媽媽快來，我要和媽媽一起睡。”陽陽興奮地跳上跳下。
天天因爲和父親的那番話，以至於整晚都心情低落。
父子倆第一次如此坦誠，卻沒想到是這麼傷心。“媽媽，我累了，先睡了。”
天天裹着被子，懶理陽陽，側着身子就安安靜靜地睡下了。
“咦喂，言佳辰你就這樣睡啦？”陽陽趕緊不甘落後地鑽進被窩裡，笑嘻嘻地張開小臂膀，“媽媽，快來到陽陽懷裡來……”
“那媽媽就試試陽陽的小懷抱暖不暖嘍……”夢小雅笑着也上來了。
“嘻嘻……”陽陽咯咯笑着。
母子三人裹着一個被窩，睡下了。
這時，夢小雅才瞟了站在一邊乾瞪眼的言天錦，“那啥，麻煩你走的時候關一下燈。不送。”
卻不想，這廝徑直脫掉衣物，蹭蹭兩下也跟着鑽進了被窩……
“言天錦！拜託你不要鬧了好不好！一張怎麼睡四個人？”
“擠一擠就睡下了啊！”他不由分說攬住了她的腰。肢，“我也要試試你的小懷抱暖不暖。”
陽陽不高興了，“死鳥老爸不要臉！”
“咋不要臉了！”言天錦隔着夢小雅橫了陽陽一眼。
“三叔說：女生鑽男生懷抱，那叫小鳥依人；男生鑽女生懷抱，那叫小鳥色人！”陽陽翻一小白眼兒，“死鳥老爸，你敢說你不想用小鳥色媽媽？”
言天錦嘴角抽。搐了一下，雖然臭小子沒說錯，可是，“特麼個小混球！以後不準跟你三叔鬼混了！聽見沒有！”
“纔不要！三叔比你好玩多了！哼！”陽陽得意地晃晃小腦袋兒。
夢小雅額頭冒出三條黑線，“額，兒子啊……雖然很多時候我不同意你爸的觀點，但這次……我也覺得，你應該少跟你三叔來往比較好……”
夢小雅暗暗捏了他一把！瞪了他一眼，一副‘別想在兒子面前輕薄我’的表情。
“嗚嗚……媽媽什麼時候跟死鳥老爸一個鼻孔出氣了……討厭討厭討厭你們……”陽陽小身子旋即一轉，將小屁。股對着夢小雅。
樂壞了墨爺。
熄了燈之後。
房間裡終於安靜下來。
時針滴答滴答過去。
她咬得牙齒咯咯作響！
啪~。
一巴掌拍飛了他的毛毛手！
不搭理這個無賴，她轉過身子，抱着陽陽繼續睡……
墨爺暗暗嘆息，到S市本以爲可以藉着公幹和她好好甜蜜一番，誰料這兩隻小鬼偏偏又跑來湊熱鬧，生來就是克他的麼？
夜夜攬着心愛的女人，卻一次又一次地忍受着世界上最近與最遠距離的煎熬。
墨爺啊墨爺，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憋死……
*
於是，一家四口擠在一張上，從小到大排排睡着，這幅畫面是這樣滴——
天天睡在最右邊的位置，安安靜靜側躺着。
溫馨。
陽陽睡在天天旁邊，也右側着，呼呼大睡。
可愛。
夢小雅睡在陽陽後面，恬淡地抱着孩子……
幸福。
墨爺睡在最左邊，緊貼在夢小雅的身後，雙手雙腳地纏着她……
額……猥，瑣。
屋子終於安靜下來，夜，正濃着。
窗外，月牙兒亮了，星星眨巴着眼睛，偷偷笑着……
*
深深夜——
好不容易終於陷入了睡夢中的墨爺，迷迷濛濛感覺有團小東西不斷往他懷裡蹭啊蹭……
他嘴角下意識地上揚，他的歡兒終於忍不住投懷送抱了麼？
一個雞凍，墨爺長臂一撈，閉眼就湊了過去——
嗚漆嗎黑的房裡，神志沒清醒過來的墨爺，抓着一個軟和的小東西……
突然——
咚~。
一個不明物體好像襲擊了墨爺的臉頰。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耳膜突然被一道尖銳的童音差點刺穿--
“咦喂，死鳥老爸！你很變。態誒，連陽陽的腳爪子也要啃……”
腳爪子？
墨爺一個激靈，猛然睜開眼。
黑燈瞎火的趕忙按開燈鈕。
當光亮的那一刻，墨爺這纔看見，自個兒手中正握着一隻白白。嫩嫩的小蹄子，小蹄子上還殘留着他親吻的痕跡……
陽陽正以一種震驚的眼神瞟着墨爺，一副‘自家老爸難道不是人類，是畜類？’的表情！不然怎麼會抓着他的小腳啃個不停捏？
墨爺凌。亂了！
“臭小子，怎麼是你？！”他記得他睡着之前是抱緊歡兒的……
墨爺撩了一下眸，這才發現夢小雅不知何時將兩個孩子放在他和她的中間，楚河漢界。
這時，夢小雅感覺到一陣光刺着眼，睜開眸子，正好瞧見言天錦抓着陽陽小腳的詭異舉動……
“言天錦，你抓着陽陽的腳幹嘛？”
“媽媽，死鳥老爸餓瘋了，抓着我的腳爪子亂啃咧！”
噝……她不禁打了個冷顫，不可思議地瞪着言天錦。
這廝到底是到了有多令人髮指的地步啊！
言天錦這才反應過來，燙手山芋一般鬆開陽陽的小蹄子，皺着眉，幽怨地瞟了眼夾雜他和夢小雅中間的兩小破孩兒，“我不要這樣的睡法……”
天天也醒了，揉了揉發睏的眼睛，“媽媽……”
“乖，寶貝乖，快快睡哈。”夢小雅趕忙哄天天，瞪了言天錦一眼，“不要這樣睡就去睡沙發，或者滾出去！”
墨爺臉色一黑。
“哈哈哈，活該耶！”陽陽將小腳兒往言天錦臉上蹭了蹭，還一邊嫌棄地吐道，“死鳥老爸，你親溼的，所以要負責擦乾淨。”
“噝……你個臭小子！”墨爺的俊臉抽。搐了。
陽陽可不管死鳥老爸的臉有多帥氣，小腳兒鼓搗一陣兒，趁他發飆之前，趕緊收回了腳蹄子，乖乖縮回被窩裡，笑得眉眼彎彎，賊拉賊拉的。
“都別鬧了，趕快睡！”夢小雅一聲令下，爺兒倆也就噤聲了。
陽陽美美地閉上眼睛。
墨爺氣呼呼地躺了回去。
夢小雅伸手，熄燈。
夜，繼續深沉……
*
深深深深夜——
墨爺歷經九曲十八彎，百折千回的不斷努力，終於，偷偷莫莫不着痕跡，不損一兵不折一將地越過陽陽這座小山兒，又繞過天天這座小。平原，跋山涉水終於來到了夢小雅的身旁……
千辛萬苦啊有木有？
“嗯……”夢小雅夢囈中輕喃了一下，然後又沉沉睡去……
直至早晨，曙光透過窗幔的縫隙，照耀進屋子。
冬天的腳步已經漸漸遠了。
早春的鳥兒已開始鳴叫。
萬物復甦的季節正在開始。
橫七豎八躺着四個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