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寸心自許尚如丹
建安元年春,天下諸侯在全線暴動之餘其實都還是殘存着最後一絲理性的。
春耕期間的外交、籌劃其實恰恰說明他們都把真正出動部隊的大規模軍事動作放在了春耕之後……袁紹、袁術如此,公孫珣、公孫瓚如此,劉表、劉備也是如此。
尤其是劉玄德,其人手上兵馬乃是三千丹陽募兵,又有陶謙隱隱在後面提供錢糧, 明明是有機會搶攻九江的,卻還是停在淮河畔並主動上疏長安,這不僅是一種政治表態,更是考量到了春耕在即,不願意用脫產士兵去破壞九江最基本的農業生產。
平心而論,這種人,哪怕是即將與之敵對的九江人,又怎麼會不喜歡呢?更不用說立場本就偏頗的張昭張子布了。其人眼見着劉備在淮河畔不能輕動, 便放棄了往江東避難的打算, 反而主動留在符離替劉備打理起了後方。
而張昭此人,乃是徐州一等一的名士,其人既投了劉備,便引得徐州、豫州、揚州等地士子紛紛正視起了那位只有區區六縣的劉豫州。
然而,士人們總是習慣性的猶豫與謹慎,這和武人雷厲風行的作風形成了鮮明對比。
早在春耕未結束的時候,信使便往來不絕,衛將軍公孫珣在長安一家獨大,其人立場分明,姿態果決,乾脆利索的否決了某些朝臣的‘調解’建議,直接以小皇帝的名義從尚書檯發出旨意傳令天下——袁紹、袁術名爲漢臣,實爲漢賊,凡漢室子民人人共討之, 有得二人首級者,無論死活, 皆封萬戶侯!
話說,中樞通緝二袁不是第一次了,董卓也通緝過,而且如今二袁加一起直接統治的地域和人口足足有天下三分之一,眯着眼睛吹牛把揚州那種地方劃拉進來說是半分天下也不是不行的,所以沒人指望這封御令能夠真的如何如何。
但是話說回來,衛將軍公孫珣又不是董卓那種靠兵變上位的人,也沒什麼格外殘暴以至於動搖天下人心的舉止,恰恰相反,他是討董功臣,是天下人盡皆知的輔政將軍,所以他是能夠將漢室殘餘的影響力調度起來的……而這個天下,雖然事實上羣雄割據,但所有人理論上依舊是漢室臣子,要用漢室的名號來做事情;而且這個天下還殘存着大量深受儒家影響的忠臣士子;與此同時,很多基層的吏民、百姓對於大局並不太懂,卻是知道聖旨二字含義的。
因此,詔書一出,不要說袁術了,就連袁紹那裡分明已經親自委任了地方長吏,並模仿公孫珣設計了車騎將軍幕府,卻還是有不少不願意擔上漢賊二字的人,紛紛下野。
但是五日後,三月十一日,隨着孫堅親提三萬大軍越過陳、樑邊界,他和其部屬卻驚愕發現,樑國西南半國之地居然真的沒有一兵一卒。
而更重要的一點是,就在陳王引兵往西,來到陳國、潁川邊界的辰亭之時,後方卻忽然傳來噩耗——和劉寵配合默契,堪稱國中另一巨頭的陳國相洛俊居然在國都被人刺殺了!
前面要決戰,後面國相死了,劉寵不明白國都出了什麼事,驚慌之餘立即選擇了後撤,試圖帶兵回到陳縣,然後背靠國都重整旗鼓……然而孫文臺何許人也?其人毫不猶豫,立即抓住戰機,命令全軍出擊銜其尾的同時,更是親自率一千老卒從上游渡過洧水,並利用對方渡河之時,搶擊劉寵側翼。
孫堅身後等人俱皆憤怒,因爲按照風俗來看,尤其是江東風俗,這確實算是恩德。
朱治聞言一聲嘆氣,並未多言,倒是旁邊孫靜忍不住蹙眉插了句嘴:“其實兄長,之前我便想與你說,只是因爲進軍太速沒來得及而已……這兩件事都非同小可,陳王是董卓亂後第一個死於非命的劉氏諸侯王;而駱君的事情更是壞到了極致,哪裡有裝作客人去拜訪,然後席中突然一刀殺了的?這算什麼事,天下有這樣的事情?!”
“駱國相既然身死,多說無益。”韓拓面無表情言道。“而其人原本養有一子一女,兒子又早夭,故如今只有一個女兒養大在身旁,可今年才十一歲,隨其母……”
韓拓微微一拱手,卻乾脆帶着一些吏員轉身告辭了。
“我侄子韓銳乃是衛將軍、劉豫州的同門,所以在衛將軍麾下頗得重用,最近剛剛署任了長安令,我想派家人送駱相的遺孀、遺女經洛陽去長安……請將軍派兵護送。”韓拓緩緩而答。“如此我也算是能不負故人了。”
韓拓聞言一聲長嘆,卻是攏手相對:“既然孫將軍自稱讀書知禮,那在下有一事相求……”
其人應聲而答,根本不是嘲諷,而是真的驚訝……但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周圍孫堅的親信們反而異常憤怒。
孫堅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全身一振,整個人都跟着緊張了起來:“國傅請講。”
“如何敢捆縛韓國傅?”孫堅勃然大怒。
孫堅稍作猶豫:“且派出哨騎,看上下游何處防衛疏漏,方便渡河。”
換言之,孫文臺已經可以輕易下令渡河了。實際上,其人這一次終於沒有再猶豫,而是即刻下令讓蔣欽分兵三千去下游搭建浮橋,準備渡河立壘了。
孫堅當即訕訕:“國傅請講。”
這下子,黃蓋、朱治、蔣欽等人也是紛紛沉默。
而一直到其人消失不見後許久,朱治方纔在倉儲門內蹙眉拱手相諫:“君侯,此人明顯是心存怨氣,一開始在城門外請降時還好,到後來根本壓制不住,倚老賣老……還是趕緊罷免其人,並傳書後將軍,委任一位信的過之人爲國相纔好。”
同樣的道理,其部屬也是一樣,雖然陳國人口密集,田地豐饒,軍資也多,但畢竟沒見過血。
首先,陳王劉寵雖然是漢末唯一一個起野心且真正起勢的諸侯王,而且本人是個公認的神射手,但畢竟軍事經驗缺乏,生平沒有一次真正的戰鬥經歷……要知道,當日劉寵在諸侯討董時也曾一度想引兵北上西進,卻最終只在陳國周邊打了個轉,然後沒打一仗就回來了。
不過,拋開這些中下層影響不說,對於明白人而言,卻是公孫氏與袁氏、北地聯軍與關東聯軍,終於在討董之後徹底撕開面皮,公開決裂了!
實際上,隨着詔書下達,二袁也開始公開發布榜文,指責公孫珣、公孫瓚爲逆賊,公孫氏圖謀不軌,欲取漢室而代之,並號召天下人共討公孫氏。
“傳書南陽是一定的。”孫堅面色陰鬱。“但如今陳王、陳相全都死於非命,偏偏二者相得之餘素爲國中擁戴,我若是再將這位國傅罷免了,此地人心如何收拾?君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我是豫州刺史,難道可以不顧及這些嗎?”
戰局如此,王、相俱亡,便是陳王直屬的郎中令也死在了戰場上,於是等三月初二日,孫堅大軍急速開到陳縣城下時,陳王傅韓拓乾脆親自出城,俯首而拜,口稱將軍,算是引衆歸降了。
“這二十萬石糧食,其實根本不是我的功勞,我一個國傅平日裡讀讀書寫寫詩而已。”韓拓就在糧倉外隨手指着倉庫正色言道。“如何能貪天之功爲己有呢?這是……”
不過,事實證明,孫文臺沒有做好準備,失去袁紹庇佑從而陷入絕境的曹孟德卻早有準備了。
而如今,陡然得到了二十萬石糧食,他又如何能不喜?!
周圍將佐自然領命。
然而,孫文臺卻再度制止了自己的屬下:“那國傅覺得該怎麼辦?”
“將軍這些話就不要說了。”韓拓忽然打斷了對方。“你知道是駱孝遠的功勞就好,我有一事相求。”
而這其中,孫堅所部,可能是這一年最快開始行動的,而且是戰果最豐富的——原因很簡單,二月底,他甫一出兵便斬殺了陳王劉寵,收降了幾乎整個陳國的軍事力量,並攻取了整個陳國的廣大疆域,而自身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孫堅一時驚愕,不免看向被扔在地上的韓拓。
從名城鄢縣,到睢水邊上以富庶聞名的陽樑聚、谷熟縣,全都沒兵……五六日內,半個樑國,幾乎是被曹操拱手相贈給了自家的‘兄長’孫堅。甚至探馬來報,連位於沛國最北面的譙縣曹操都沒守。至於曹操親父曹嵩曹太尉與曹操親弟曹德,也早在春耕後便棄家了。
孫堅不由冷笑,卻是將目光對準了身側的祖茂,祖大榮怔了一下,旋即醒悟,便立即扶刀而去了。
可是,河南也好、潁川也好,作爲之前最大的戰場之一,所謂農業生產基本上已經荒廢了,之前袁術就是靠軍糧卡他的脖子的,而現在就更不用說了。
劉寵兩萬新兵,在撤退途中、半渡之際,同時遭遇追擊和側擊,當然一敗塗地,而劉寵本人更是在亂兵之中爲流矢所殺。
不反對,但也不參與。
而眼見着其人年邁體衰,行走緩慢,許久方纔轉身離開倉儲,孫堅以下俱皆無言。
話說,樑國人口衆多,但那是因爲地處中原核心,面積上卻是標準的小國,若是退避三舍,便是意味着曹操要將半個樑國拱手相讓。
“將軍請看。”隨着本地小吏戰戰兢兢打開一處地方大門,韓拓不慌不忙昂首入內,卻是指着身前佔地面積極大的一片建築從容言道。“此地有糧二十萬石,弓弩五千有餘,箭矢不下十萬,還有些刀劍什麼的……別的我不懂,但光是糧食,若是節省一些用,原本是可支撐陳王兩萬大軍一年有餘的。”
“那就更洗不清了。”朱治也是無奈。“而且刺客是後將軍的人,若殺了……”
孫堅愈發氣血上涌,卻又難堪到不知該如何應對。
這當然也是胡扯,而且那些中立的實力派人士,諸如陶謙、劉焉等人,怎麼可能會因爲一封書信就如何如何?他們這種人,真要是講究一些,當初討董的時候怎麼不出兵?
董卓的禍害程度和強暴無度是公孫珣能比的嗎?董卓的威脅不比公孫珣大?昔日不討董,今日卻討公孫?
憑什麼,這不胡扯嗎?!
而不過區區兩日,三月中旬未過,左右便探得清楚,上游有夏侯惇駐守的寧陵爲據點進行巡視,反而下游由於沒有據點,只能讓夏侯淵率領少數騎兵以睢陽爲根據地辛苦巡視。
當然,已經來到睢水的孫文臺倒也懶得管這些破事了,因爲睢陽就在眼前。
“我來養。”孫堅趕緊言道。“其母我來娶,一定要將他的孤女養大成人,嫁一個好人家。”
“兄長!”孫靜跪地叩首,氣喘吁吁,卻又滿目血絲,憤恨難平。“你自己問問這個老賊到底做了什麼?!”
一邊是二袁和孫堅、曹操、韓馥等他們的附庸諸侯;一邊是公孫珣和劉表、公孫瓚,外加劉備、劉寵、馬騰、韓遂之流……當然,馬騰韓遂是不能指望的,就好像袁紹也從沒指望過韓馥一樣。
“我要是提刺客的人頭去祭拜駱君呢?”孫堅咬牙切齒。“那人不是和他的十幾個伴當在城南等着領賞嗎?”
實際上,不要說孫堅了,便是黃蓋、祖茂、朱治、蔣欽、孫靜、吳景這些人,也都紛紛大喜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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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不必了。”韓拓搖頭不止。“若是以往倒也罷了,我巴不得趕緊離開中原往長安尋我侄子安身養老,可如今天下大亂,陳國這裡國主既死,國相也亡,我身爲國中唯一兩千石,除非身死,豈能無詔而走?”
就在陳縣陷落的第四日,也就是三月初六,曹操便有書信快馬從西北面的樑國送來,孫堅打開信封,卻只見一張白紙上正面只寫有一句話而已:
總之,其人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不要管這封信,按照原定計劃,不急不緩推入樑國便是。至於說信紙背面,曹操以小字請他代爲祭奠駱孝遠一事,孫文臺就更是假裝沒看到了。
朱治等人趕緊俯首。
“當日緱氏山上齒序分明,兄長弟兩月,故君爲兄,我爲弟,今刀兵相見,弟不可不退避三舍,以了舊恩。”
“且不說此事。”孫堅強壓鬱氣,無奈向朱治詢問道。“君理,你說駱君那裡我要不要去祭拜一下?”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尤其不怕這些讀書人的孫文臺這次還是沒有生氣,反而繼續行爲禮貌,言辭卑切。
“君侯。”朱治無奈至極。
一時間,在綿延數千裡卻又犬牙交錯的各地戰線之上,戰火立即取代了之前的烽煙。
韓拓年事已高,又是河北名士,孫堅驚喜之餘不敢怠慢,便親自下馬相扶,一路護送對方入城,顯得極爲恭敬。
“將軍也知道《論語》嗎?”已經是滿頭白髮的韓拓見狀一時驚愕。“竟然知道沒齒的意思?”
“曹孟德也是久隨衛將軍經歷戰陣之人。”孫堅立馬於睢水,望着對岸遙遙可見的睢陽堅城一時感慨。“從兵法而言,他退避三舍絕對是對的……一來自然驕我志氣;二來他自知兵弱、兵少,所以與其與我野戰,不如引睢水爲防線,固守睢陽城;三來,卻是故意讓我拉長補給,以耗我兵糧……只是他還不知道,我在陳國得了二十萬石糧食,吃都吃不完。所以,我完全可以從上下游渡河,不急不緩,攻略下樑國其他地方,最後從容圍城。”
“我只殺人,不聲張也不祭拜。”這頭江東猛虎無力揮手,卻是將目光對準了身前面積巨大的倉儲之地,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就按你說的,該幹嘛幹嘛吧!”
然而,更加讓人感到驚喜的是,入城以後,韓拓不顧身體老邁,復又親自引對方去了一處地方。
“太傅誤會了。”孫堅無奈笑道。“在下雖然早年出身兵伍,但凡十數載,從縣丞做到郡丞,從司馬做到太守,最後才做到將軍、刺史……這十幾年功夫,雖然不治經典,但又怎麼可能真的完全不讀書、不知禮呢?”
但無論如何了,被動也好主動也罷,就在建安元年的春日,隨着公孫珣和二袁的公開決裂,如果再拋開太遠的交州和無奈選擇做了悶聲葫蘆的陶謙、劉焉,那麼天下間兩大陣營對決的姿態其實已經非常明顯了:
“這不怪君侯。”吳景見狀趕緊插嘴勸說。“陳王是他非要親自上陣,以至於中流矢而亡;這個駱俊本是江東鄉人,君侯之前還指望引爲臂助呢,誰也不願意他死的……是袁術派人殺的。”
然而就在蔣欽離開大營不過半日的功夫,在後方督導運糧的孫靜卻忽然到來,其人狼狽不堪之餘,同時還帶來了一個五花大綁的囚犯。
而一番笑談之後,屬下有人立功心切,卻又忍不住正色相詢:“既如此,君侯,我等何時渡河?”
孫堅低頭乾笑:“國傅就這麼信不過我嗎?其實,何止是駱君遺屬,便是國傅想走,我也無話可說……”
對此,孫堅並不以爲然,並對左右親信明言,他認爲這是曹操緩兵兼疑兵之計,真要是信了,那若是心中動搖停在此處自然不必多提;便是急速進軍,說不定以對方的軍事經驗,也要趁着自己輕兵冒進來個伏擊的。
“殺其父,奪其國,娶其妻,養其女嗎?”韓拓忽然反問道。“將軍以爲這算是恩德?”
周圍諸將自然鬨笑,並紛紛表示贊同。
這一戰的經歷簡單到極點,倒沒有什麼太多可說的。
然而,未及衆人擡頭,卻又聞得孫堅一聲嗤笑:“可便是如此,接下來也是爲難……陳國打得太快,我還沒想好該如何與孟德相對呢!但其人所據樑國和沛北就在眼前了。”
孫堅自然是驚喜萬分……須知道,和曹操、劉備分開後,他依舊選擇停在了河南緱氏,當時他是準備積蓄力量擊敗段煨奪取洛陽的,然而公孫珣討董完成後段煨搖身一變成爲了朝廷和衛將軍的下屬,這位袁術所表的豫州刺史便無奈退回到了潁川。
實際上,便是劉表也只是因爲他的地盤緊挨着南陽,算是跟袁術沒法調解,所以不得不被動參與進來而已。
孫堅無可奈何,只能頷首:“其實轘轅關如今已經在河南尹段煨手中,距此五百里而已……國傅便讓家人帶上駱君遺屬往彼處去,我再引一隊騎兵親自護送,早晚二十日就能入關,一個月就能得到回信,如何?”
於是乎,等到春耕剛一結束,自河北到中原再到荊襄,前一刻還在地裡辛苦的農民下一刻就立即被從田間徵召出來,成爲了壯丁、輔兵,甚至是一線作戰部隊;而更早的時候,這些農民去年秋收獲取的些許糧食,僅僅在官府府庫中待了不到數月便被重新取出,充做軍糧;接着,大漢帝國遺留在各地的武庫再度被打開,最後一批庫存的武器軍械被分發了下去;而各地州郡的財貨也被集中起來,繼而或是收買拉攏,或是分發給士卒、將領充當賞賜,以激勵士氣。
不過興奮之餘,平日裡向來意氣風發,豪氣逼人的孫堅,這次居然沒有得意外露,其人居然復又轉身朝着韓拓躬身一禮,言辭懇切:“韓公的恩德,在下真是沒齒難忘。”
如此人物,如此軍隊,哪怕是兩萬對一萬,也天然就不是屍山血海南征北戰爬出來的孫堅以及他那些老部屬的對手。
“這種時候最好不要再提此事,假裝沒這事最好。”朱治勉力勸道。“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然的話,反而會被人以爲這就是君侯做的呢!”
“我知道。”孫堅趕緊上前一步答道。“這是陳國相駱俊駱孝遠的功勞……駱孝遠是會稽烏傷人,我是吳郡富春人,雖說是鄰郡,也未曾謀面,但兩人家中只隔着一條浙江,已經相互聞名很久了,前年我被表爲豫州刺史的時候還曾經寫信給他。卻不想……”
“能做什麼?”鬚髮皆白的韓拓被五花大綁扔在營中地上,身上還有傷痕,此時卻倚着一名甲士的腿勉強坐起,然後完全不以爲意。“但求生不負人,死不負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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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勇摯剛毅,孤微發跡,導溫戮卓,山陵杜塞,有忠壯之烈。”——《典略》.燕裴松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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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