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似乎被料到寧復古會這麼問他,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咯咯地笑了起來:“傻瓜啊,你被人賣啦!”
“……”
寧復古不語。這她已經知道了。只是,究竟是誰?
“你長得這麼好看,肯定會被人盯上啦。”
男子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補充道:“沒關係的,我跟你講,待在我們這兒啊,只要你好生伺候各位姑娘,我就保你吃穿不愁,衣食無憂!”
啊這……
寧復古汗顏地看着他,言下之意他就是……老鴇了是嗎?
本想再從他嘴裡套出點什麼東西。奈何那位女子已經貼上來了:“來吧,美人兒!”
“噗。”
寧復古一臉惡寒,她差點兒就噴了。
“哦對了,還忘記跟你說啊。”那位男子繼續嬌媚地翹起蘭花指,對她說:“你叫我玉蘭姐就行。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就是寧子衿了!”
玉蘭姐……寧子衿。
寧復古繼續惡寒不已。
那位姑娘則伸出手,拉拉扯扯地拉着她上了樓。
在進了房間之後,寧復古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那個……”
“來嘛,子衿哥哥,不要害羞!”
姑娘豪放的很,一臉春意盎然:“春宵苦短,我們趕緊行好事吧!”
不是,不是不是……
寧復古嚥了口水,這女女是怎麼一回事?
劇本拿錯了吧!還有這裡不是……萬春樓嗎?怎麼全是些男的?不應該是女的嗎!
寧復古只覺得欲哭無淚。來之前她就是因爲自覺古代男人比女人行事方便,在這裡不受歧視,才特地扮成鐵血硬漢的……
可是……
這都是些什麼牛鬼蛇神!
而在她在內心叫苦不迭的功夫,那位穆姑娘已經利索地脫去了外搭,垂涎欲滴地朝她撲了過來。
寧復古下意識地一閃身,她就撲了個空。
但是,她卻絲毫沒有生氣,反而笑靨如花:“子衿哥哥,今晚是想和本姑娘玩捉迷藏麼?”
“……”
寧復古見狀,一陣頭皮發麻,快來人啊!快救救她!
對了,暗器!
寧復古下意識地收緊了袖子,卻發現裡面空無一物。
她一驚,低下頭去看,卻發覺自己的衣服早就被人換了!
……
她是徹底沒什麼轍了。對方雖是假小子,但怎麼說,也是個姑娘家家的。
這脂粉裙釵,軟玉溫香。她總不能動粗吧……
正想着,那姑娘又朝她走來,步步緊逼,一度將她逼入死角里。
“您……”
她緊張地嚥了口水,這下可怎麼整?
要不然就扇她一下吧……她弱弱地想。
誰知下一秒,那姑娘就含笑着從身後掏出一個東西,快速放在了她鼻孔前。
結果,她還未反應過來,一陣異香就迅速到她的大腦皮層。
她一時間感到全身都酥軟地不像話,就這麼毫無知覺地暈了過去。
女子見狀,滿意地笑了笑,隨即一把扶住她瘦削的身子:“本姑娘不喜歡打持久戰呢。”
於是她扶起他,就朝牀走去。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一個人影從身後的窗戶裡飛入。
動作快到她還未看清,那人就站定在她身後,伸出手,穩穩地擊中了她的後腦勺!
“呃……”
姑娘還未反應過來,就軟軟地倒下了。
“呼。”
凌曉這才卸下夜行衣,有驚無險地看了一眼一旁牀上還在酣睡的寧復古,上前去,語氣有些無奈:“我又幫了你一次呢。這下,夫君又拿什麼感謝我纔好呢?”
……
之後,她醒過來了,看見凌曉正站在牀邊,俯視着她:“你怎麼樣?”
“頭疼。”寧復古悶悶地回答,隨即環顧了一圈四周,這裡好像還是那地方吧?
“竟然會被人拐帶到這裡來。”凌曉說起這件事,嘴角就勾了勾:“這下可怎麼辦,夫君?”
“你還說呢!”寧復古毫不客氣地回嗆道:“身爲妻子,難道就放任夫君被人欺負嗎?”
“噗嗤。”
凌曉忍俊不禁地點了點頭:“好像是有些問題。”
“別廢話了,快點兒救我出去。”寧復古繼續說道。
“唔,可能有點困難。”凌曉聳了聳肩:“對於現在的萬春樓來說,你可是重點保護對象。”
“……”
“你就先在這裡接客吧。”凌曉說着,狡黠地朝她一眨眼,順帶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板小藥片遞給她。
“這是?”她眉心微蹙地接過。
“喝酒的時候放上就行了,你一晚上會平安無事。”凌曉說道。
寧復古將藥片收到上衣裡,點了點頭:“所以,我要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夫君切莫心急,幾日之後,我便會來救你。”凌曉莫測地一笑,隨即從將身影融入夜色裡。
……
於是,半月之後,就發生了之前的那件事。
凌曉成功救走了她,來到了這個地方。
她深呼吸一口氣。只是現在,到底是誰綁了她,並送她去那人間煉獄,還尚不清楚。
只是這樣一來,聽凌曉的意思,萬春樓損失她這一來之不易的“大將”。更何況那頭子和客人又都被他打暈了,所以他們未必會輕易放過她!
但長久待在這裡,也不是個事兒啊!
這麼想着,寧復古順手拿起手邊的一頂木色箬笠扣頭上,並戴上了淺藍色的面紗矇住五官,只留下一對眸子觀察外界。
整個人看上去像個冰山美人,有股神秘的色彩。
索性她就這樣出去溜達這一圈,探探情況吧!
不過,她剛走了幾步,就敏銳地發現這地方偏僻不可尋,而又寂靜無人。
前方甚至還有好幾個拐彎處和分岔路口。若是第一次來的人,絕不會輕易找到這裡。
這小子還挺會找地方,寧復古暗自腹誹。
她又走了一會兒,總算繞出了這偌大的巷子。不料她在外世剛走了幾步,就發覺有一羣陌生面孔,正在不遠處找着什麼。
“喂,你!”其中一個吼一位路過的人:“擡起頭來!”
“是他嗎?”一個小生樣的男子問旁邊的人。
“不是!差太遠了!”
寧復古驀地睜大了眼睛,這不就是那位玉蘭姐嗎……
看樣子他們真的在找她!
寧復古攥緊了下拳頭,現在走出去無疑是送死。
於是她轉過身,正要往回走去。不想身後突然傳來一記清澈的嗓音:“寧公子?”
寧復古一愣,隨即不明所以地回過頭:“你認識我?”
她都已經快喬裝成人販子了,怎麼還有人認得她?
她警惕地打量着來人,是一位白衣男子。一對藍灰色,看上去憂傷且厭世的眸子正看着她,整個五官給人一種憂鬱的貴族感;腰間繫着一塊白玉,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不凡的氣質。
寧復古看着這人,不由得有些呆了。
說實話,她還是第一次覺得,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句話來形容一個人,再恰如其分不過。
“那日鬥詩大會上,公子表現出色。”他繼續開口,語氣依舊空靈而清冷:“只是那時,在下還未來得及請教,公子就已經離開了。”
寧復古聽他這麼一說,才放下心來。看樣子他是那日的文人。
於是她開口詢問:“您是?”
“我是誰不重要。”他謙和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只是,我有一些詩一直沒能得到全解。今天有幸能遇見公子,能否請你到府上一探究竟?”
寧復古聞聲,再度打量了一眼他腰間的白玉,以及他身後還站着的一個即使已經打扮成文人模樣,但卻依舊有着“護衛”氣息的小廝。
她忍不住腦洞大開:難道這人……是宮裡的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她說不定可以藉此進宮。
“請問我能得到什麼呢?”寧復古佯裝一副不知情的樣子,攤開雙手問道。
“只要公子願意幫助我,我定不會虧待。”他清淡的眸子裡閃現出一絲堅定。
他說罷,寧復古卻看上去仍有幾分猶豫不決。
他見狀,溫和地擺了擺手,並從袖口抽出一張紙條遞給她:“等你什麼時候想好了,直接來對面的茗雨社找我即可,這是我的名字。”
寧復古不自覺地朝對面望去,那是一家名爲“茗雨社”的茶樓。
她接過那張紙,打開一看便朝他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待男子走遠之後,寧復古對着夕陽,輕輕地念叨出這兩個字:“賦羽?名字真好聽。”
而另一邊的賦羽和小廝進入茗雨社,小廝緊跟其後,很是不解:“太子殿下,您明知那是個女子,爲何還要……”
“行雲,本宮應該說過,學術與性別無關。”賦羽再次打斷並糾正了他,語氣有些飄忽不定:“更何況,如今世道,這般有才的女子實屬難得。”
……
另一邊,寧復古回到了那個地方,卻發現凌曉還遲遲未歸。
經歷了這麼一茬,她本想跟他說說他們合作的事,並把剛纔的這個消息立刻告訴他,但他卻依舊不見身影。
“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妻君!”寧復古眉心微蹙,吐槽道:“新婚才第一天,就自己跑出去撒歡了,留夫君獨守空房!”
所以她只好暫時作罷,從後背的束胸裡掏出日記本,了無生趣地研究起來。
這個地方果然最讓人安心,她扯了扯嘴角。是即便被換衣服也最不好被發現的地方。
這麼想着,她將日記向後翻去。卻發現中間的幾頁不知道什麼時候粘在了一起。
出於怕損壞頁碼,她只好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將它們撥開,又晾在了靠近窗戶的地方。
做好這件事後,她便躺倒在了牀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決定了——明天吃過早飯就去找賦羽。
其實剛纔那會兒,爲了避免她看上去太過積極而引起對方懷疑,她才選擇了稍微緩和一番的策略。
更何況,她亦是看出了,賦羽是個不折不扣的才子,一舉一動都透着禮貌與才學。
他是真心看中了她,想讓她幫忙。
所以,她也相信,無論多久,他都會等待着她的答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