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俊的身手,墨在這個謝過了。”見鬼面書生走遠,墨當下便感謝道。
沒想到她纔剛做了半日的假小子就被識破了,林滋倒也不惱,本就是覺得新鮮鬧着玩的,也不甚在意的笑道:“一點小事兒,不必客氣。不知姑娘這是去往何處啊?”林滋從剛纔就看見她也是騎馬過來的,也就順便問了問。
“閒來無事去洛陽瞧瞧這‘攬月節’。”只見墨的眼睛裡一絲光亮閃過,有些神往的答道。
“攬月節?”林滋疑惑道。她在洛陽也曾經住過大半年吧,怎麼不知道有這麼個節。
“正是,聽說因爲前幾年德瑟國縷縷進犯陽國,已攻下了好幾個城池,天王的身體也因此每況愈下。二皇子不知從哪裡請了個道士,給做了法,天王的病竟漸漸好了。三年前,這道士又說這陽國需要採集日月之氣方可保國泰民安,現這‘陽’已有了,還需攬月之精氣,因此定每年九月初九爲‘攬月節’,砌了白玉露臺供以彙集月之精華,民間則徹夜懸掛彩燈以示恭敬。今年更是招攬了全國青樓楚館的名伶佳人獻歌獻舞呢。”
原來如此,怪不得她當初在將軍府當小姐都沒聽說過。“這兵荒馬亂的,皇帝不想想怎麼退敵,倒整天搞些有的沒的。”在岳陽城裡的時候,林滋就看見街道兩旁蹲着坐着許多的乞丐,聽珠兒說都是從前線逃過來的,當時就甚是怨恨這德瑟國無端挑起戰爭,現在想想倒不完全是人家的錯。
“呵呵,姑娘這話倒有些意思。”墨見林滋有些懊惱又有些埋怨的表情甚覺有趣,大笑了起來。
“我叫林滋,這是我的妹妹珠兒,以後你就叫我小滋吧,別姑娘前姑娘後的,怪別捏的。”林滋也和着笑了笑,拉了珠兒介紹道。
“那小滋這是要去哪兒啊?”墨對珠兒一笑表示問候,又開口問道。
“我們也正要趕往洛陽城。”林滋溫聲答道。
“這可好了,我正愁一個人趕路孤單,不如我們三人結伴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墨拍案叫好道。
“好…好啊。”林滋見珠兒直朝她使眼色,又是一副懊惱的樣子,倒是有些猶豫,見墨一副欣喜的樣子又不好拒絕,畢竟都是女兒家,想想也覺得沒什麼,也就答應了。
三人聊畢,又喝了會兒茶。林滋見珠兒一直悶悶的,也就叫上墨,三人兩騎奔洛陽的方向去了。終於在日落之前趕到了碾翠鎮,聽墨說她年前來過一次,覺得倒是個風景如畫的地方。林滋乍一聽這名兒就覺得這地方必然不俗,聽墨說這“碾翠”二字是位衣錦還鄉的大官取的,因爲這碾翠鎮地處南北地勢氣候的交匯處,這碾翠鎮以南崇山峻嶺地勢險要,而從碾翠鎮以北皆是平原,鮮有丘壑,就如同衆多山丘均被碾碎了般。他們這是自西向東走,自然沒有察覺。因爲一來他們都奔波了一天,各人都疲憊不堪了,二來天色已晚,墨便約了林滋他們說是第二天帶他們在這裡好好逛逛,第三天再行啓程。林滋心裡也很是癢癢,就一口答應了。三人隨後挑了個五湖客棧落腳,定了房間,吃了晚飯,便各自回房休息。珠兒硬是要跟林滋一間,林滋拗不過她,便只要了兩間上房。
“小姐,你怎麼能答應跟那個人一起上路呢?”一進房,雪兒就迫不及待的奔出來圍着屋子逛了一圈,珠兒卻一臉生氣的質問林滋。
“好珠兒,我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們現在的身份都一樣,沒有尊卑之分,在我心裡也一直把你當作我的妹妹看待,以後我們就以姐妹相稱吧,別在叫我小姐了。”林滋一臉真切的說道。
“小姐,我現在是說……”
“你若是不答應,我就當作你嫌棄我,以後你就別在跟着我了。”林滋不待珠兒說完就開口打斷道。
“我……”珠兒爲難的攪着手絹,半天沒有言語。
“先叫聲‘姐姐’聽聽。”林滋見她半天憋不出句話來,便打趣道。
“我……”珠兒依舊作難的不肯叫喚,只是眼睛裡濛濛的擒着淚水。
“雪兒,你看看,珠兒她嫌棄我。”林滋委屈的抱着雪兒撒嬌道,眼角卻是笑意盈盈的。
“沒…我…哎。我的好姐姐。”珠兒有些無奈的投降道。她是真拿林滋沒有辦法,哪有這般無賴的小姐的。
“唉,好妹妹。”林滋旋即笑開了,繼續打趣着珠兒。
“姐姐,你怎麼可以跟那個女人一起上路呢?你沒看到她是羅剎閣的人嗎?而且還有殺手要劫她,我們以後的路怕是更難走了。”經過林滋三番兩次的“調戲”,珠兒對這個稱呼已經不那麼排斥了,也漸漸的喊熟了。
“珠兒,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但是這半日接觸下來,我感覺墨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我想她加入那個羅剎閣必定有自己的苦衷,要不她不會想方設法的離開。現在,她獨自一人又是個女孩子,我既把她當朋友,必會照顧她些。你也不必擔心我了,大不了到了洛陽,我們就各自分手就是了。”林滋也說出了心裡話,對墨,她多少是有些憐惜的。想她一個女孩子,年紀輕輕就加入那麼個組織,想也想得到那會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最後居然有勇氣離開,實在是很難得了。
一天騎馬下來,兩人都有些累了,便沒聊一會兒就睡下了。雪兒倒是精力旺盛,又蹦又跳的鬧騰了好一會兒,也鑽進林滋懷中睡了。第二天,林滋還是習慣性的早早的起了牀,練了會兒功,就去叫珠兒,沒想到這丫頭死活不肯起牀,說是昨天累慘了她,不想出去逛了,林滋只當是她還在慪氣,也就沒有勉強她,只帶了雪兒跟沒逛街去了。
墨帶着林滋在鎮上逛了會兒,街市沒有岳陽城繁華,各店鋪子也稍顯古樸些,以客棧居多,但街道上卻是很熱鬧,人來人往的。想來這碾翠鎮應該是這南北交通要道纔是,林滋倒是興奮不已,看到街道兩旁的吃食,眼冒綠光。墨好笑的打趣她,她也不在意,一個人把整條街吃了個遍,還包了些豆子糕給珠兒。這碾翠鎮的豆子糕是黑豆和白豆磨成粉配上芝麻紅棗冰糖等製成的糕點,分黑白兩層,味爽而不膩,林滋很是愛吃,連墨也多吃了好幾塊。
“呃,我說墨,你上次來都沒吃過這些嗎?那不是白來了。”林滋雖然塞得滿嘴的糕點,也不忘抓住機會嘲笑一下墨。
“你以爲我是來這裡遊山玩水的喲,還有閒工夫吃這些。”墨沒好氣的回道。
“那你在那個羅剎閣裡是幹什麼的?”林滋狀似隨意的問道。
“你沒聽說過羅剎閣嗎?還能幹什麼,還不就是那些個慣常的任務。”墨漫不經心道。
“**擄掠?”林滋想想這“羅剎”二字就以猜到這個組織可能幹些什麼了,只是還是不甘心的打趣道。
“不屑。”墨無比輕蔑的吐出兩字。
林滋也沒再繼續追問,只管吃着手裡的東西,兩人一時無話。差不多把碾翠鎮逛了個遍,墨便帶着林滋到了離碾翠鎮不遠的莫愁湖,據說這莫愁湖一帶的風景倒是好得很,很多達官顯貴都慕名前來。
“我說你是幾天沒吃飯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撿了個難民呢。”見着一路上一直吃個不停的林滋,墨終於忍無可忍了。他們今天因爲要逛街,所以兩人都沒有騎馬出來。
“你這小娘子,不知道疼自家相公也就罷了,還這般說,真是人心不古啊。”林滋今天仍舊穿着昨天珠兒買的那件墨綠男裝,藉着這茬,繼續打趣墨。她現在跟墨越發熟了,發現她們兩人的性子倒是差不過,俗話那個說的,臭味相投也。因此兩人也會這樣常常互相取笑玩鬧。
“你這小蹄子,越發上臉了是不是?看我怎麼收拾你。”墨話音一落,就一把搶下了林滋手裡的吃食,大口大口的吃起來,還挑釁的斜睨林滋一眼。
林滋眼見着自己的零食被搶,上前就要奪回來,不料墨卻早一步用輕功跑到了前面,林滋不甘的追了上去。一路上追追鬧鬧的,兩人很快便來到了莫愁湖邊。墨的輕功倒是跟林滋有些不相上下,以當初玄機老頭對林滋輕功的讚賞來看,在當今武林,怕是很難有人能出其右了。
這莫愁湖倒是名副其實,偌大的湖一眼望不到邊,湖面籠罩着薄薄的煙霧,徐徐的微風吹來,仿似置身於仙境,倒真讓人忘卻了世間的紛繁惱擾。湖邊垂柳飄逸,像是人工栽種的,湖邊突出處建了座涼亭供遊人休憩。這一帶果然如墨所說的那樣,湖的南岸還羣山起伏,北面卻是平坦的密林。因爲林滋她們到得尚早,倒是沒見到什麼遊玩之人,偶有些鴛鴦撥開了霧靄徐徐的朝她們游來,連帶着驚擾了湖裡盛放的睡蓮。因爲已近夏末,湖裡大多蓮花都已謝了,只有些倔強的還硬撐着。
“偶來莫愁湖,見煙雲繚繞,動楊柳調笑,不遠處,有佳人一雙。”墨有些動容的唸唸有詞。
“哎……清閒山水間,戲池水無心,漾漣漪擾夢,小亭內,涼春心一片。”林滋好笑的看着眼前某個春心蕩漾的女子。
但是這次墨倒沒有跟林滋笑鬧,只是漠然的望着遠方。林滋玩笑了一陣,見墨依舊吶吶的。想來她可能是想到什麼傷心事了,林滋也沒有逼問,就獨自遊湖去了,留墨自己在涼亭裡靜一靜。
林滋悠閒的沿着莫愁湖邊遊走着,想起曾經跟媽媽一起遊杭州西湖的時候,心裡不由得酸酸的。“莫愁湖,沒孰愁?湖靜吾映,湖動吾心,豈吾愁之沒如湖之淨呼?”心愁千絲萬縷,林滋心下一陣感慨,也不知是哪個癡人攪了這一池水愁。
忽見前方踱來一人,手持摺扇,墨蘭的袍子清逸瀟灑,一雙小眼睛配着兩撇山羊鬍甚是有趣。只見來人虛一躬身,緩緩開口道:“我家主人請林小姐過府一敘。”
“小女子林滋,不知你家主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爲何無端找我過府?”乍一聽見“林小姐”三字,林滋倒有些警覺,她們昨天晚上纔到這碾翠鎮來,怎麼今日就有人到這莫愁湖來尋她?
“還勞煩林小姐跟我走一趟。”來人依舊彬彬有禮的說道。
“哈,好大的架子,若是我不跟你走呢?”見來人不打算自報家門,林滋便知這個“請”怕是來者不善,她也就不必假惺惺了。
“那就莫怪在下得罪了。”來人話音剛落,就見湖面上頓時“飛”出數十黑衣人齊齊向林滋襲來。
林滋也凝氣抽身,瞬間“彩翼”翻飛,戰作了一團。雪兒見衆多黑衣人圍攻林滋,“吱吱”的叫嚷着便要蹦出來,卻被林滋生生的按了回去。林滋不是不知道雪兒厲害,只是受了這麼多年的法制教育,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傷人性命。黑衣人個個都是高手,而且均是彪悍的男子,林滋雖然“彩翼”在手,但多少有些心慈手軟,只是挑些手腳部位下手,時間一久必然處於劣勢。只見林滋軟劍一繞,纏住了一黑衣人的兵器,提氣一揮,十幾人均被甩翻在地。左袖口微動,只聽得一聲“不好”,瞬間黃霧漫天,林滋乘機飛向來時的小亭,尋了墨,兩人便匆匆的趕回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