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起來。錦繡使人叫大夫進來看診,哪裡瞞得過管家的徐氏,知道錦繡的身子不爽利,徐氏也不耽擱,匆匆地就領着丫頭來了,見錦繡臉『色』有些蒼白地靠在牀上,便擔心地問道,“這是怎麼了?”她轉頭問道,“大哥兒呢?”
“只是有些不舒服,”錦繡見徐氏有些急了,生怕她爲自己擔憂,急忙紅着臉在徐氏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見徐氏的眼睛裡帶着亮『色』地看過來,只將頭抵在徐氏的懷裡小聲道,“因不敢保證,所以想着叫大夫進來確定,並不是什麼大事兒。”
“這還不是大事兒?”徐氏乍聽到這樣的消息,眼眶便不由自主地紅了,摩挲着錦繡的臉輕聲道,“好孩子,你是咱們家的大功臣。”湛功年紀不小,又是長子,本應該早些成親延續香火。可是徐氏瞧中了錦繡,便一門心思地叫兒子奔前程?,待好容易娶了心裡喜歡的兒媳『婦』,又覺得錦繡的年紀不過十五六,有些小,不敢叫她着急有孕,心裡糾結的不行,如今知道或許錦繡有了胎,哪裡是歡喜能表達的心情呢?
“大哥兒呢?”徐氏叫錦繡靠在自己的懷裡,四處看着,見見不着兒子,便微微皺眉,與錦繡說道,“今日他休沐,不在家陪着媳『婦』,去了哪裡?”
“去給我買蜜餞了。”見徐氏有些不快,錦繡低着頭實話實說,小聲說道,“有間新開的蜜餞鋪子,裡頭的山楂蜜餞酸酸甜甜的,我也不知道爲何就喜歡吃,大哥給我買去了。”
“山楂?”徐氏聞言,便『露』出了笑容,只握着錦繡的手溫聲道,“喜歡吃酸的,莫非這一胎是個兒子?不過,”她想了想,便說道,“你有了胎,莫要吃這麼多的山楂,與身子不好。”
“還未作準的。”錦繡低着頭小聲說道。
“我說的一定就是。”徐氏見外頭丫頭引着大夫進來了,急忙起身讓出了位置,在一旁懸着心看着大夫給錦繡號脈,待大夫收了,便急忙問道,“可是有孕了?”
“恭喜夫人。”這白髮蒼蒼的大夫正要再拽一下關於“脈如走珠……”等等等的學問,便已見徐氏喜得不行,叫人看賞給他塞銀子了。見這屋裡沒有什麼事兒,大夫只覺得這家人實在豪爽,至少給的銀子很是不少,只留了些禁忌與補『藥』方子踱步走了。
“快叫大哥兒回來。”徐氏已往外頭吩咐,又拉着錦繡的手喜道,“你是家裡的功臣,可得好好兒地養着。”說完便眉飛『色』舞地搓着手說道,“家裡還有什麼補品?我拾掇拾掇出來給你用着。”見錦繡欲言又止,便『摸』着她的臉笑道,“好孩子,凡事都把心放在肚子裡,便這胎是個女孩兒,我們也愛。”說完便起身笑道,“我先與你祖母報喜去,你這胎還未穩。以後再與你祖母請安。”
“多謝娘。”錦繡便低聲道,“叫府裡都跟着我鬧騰,我心裡竟不安呢。”
“該鬧騰咱就得鬧騰。”徐氏知道錦繡謹慎,只『摸』着她的手笑道,“你是長媳,這又是頭胎,上心是應該的。”見錦遲疑了才點頭,也知道她在那府裡雖然受寵,卻行事不敢踏錯一步,心裡憐惜她,便『摸』着她的頭髮安慰道,“這是在咱們自個兒的家裡呢,怕什麼呢?再有,以後想要吃什麼做什麼,只叫大哥兒給你預備,沒有什麼叫家裡跟着受累的,叫我聽着這樣的話,我便打你了。”
“娘啊,”錦繡叫徐氏訓的心裡熱乎乎的,聲音有些嘶啞地喚了一聲。
“不許掉金豆子。”徐氏拍了拍她,這才溫聲道,“娘先去你祖母哪兒,回頭你們小夫妻兩個好好兒地說說話。”
說話間,便見錦繡的兩個陪嫁丫頭低眉順眼地進來了,得知主子有孕,急忙各處忙碌,目光清明,見這樣規矩,徐氏的心裡便暗暗點頭,知道這兩個不是生事的,便在心裡對英國公夫人生出了一些感激,想到錦繡承了英國公夫人多年的撫養,與生母無異,只出來喚人去給錦繡的兩個哥哥家與英國公府上報信,自己便往湛家祖母的屋子去。
一路上徐氏心裡歡喜,只覺得神清氣爽,然而見身邊一個得用的婆子微微猶豫,便含笑問道,“你又想什麼呢?”
“太太,”這婆子急忙低聲道,“大『奶』『奶』有孕,這是好事兒。”見徐氏的臉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她便急忙說道,“只是太太疼惜大『奶』『奶』,也得想想大爺啊,這大『奶』『奶』有孕,大爺難道就這麼守着?”見徐氏臉上的笑容有些繃不住了,她心中一凜,想到府裡有丫頭給自己孝敬的銀子,便硬着頭皮說道,“大『奶』『奶』不能侍候,是不是給大爺納兩個通房解解悶兒?”說完了,只覺得徐氏的目光嚴厲的嚇人,急忙低下了頭去。
“媳『婦』給他生孩子,他倒在外頭風流快活,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徐氏只冷冷地說道,“守一年也不難,你家大爺還未說什麼,且不用你『操』心,下去吧。”
竟是厭棄了這個婆子的意思。
這婆子也不過是因徐氏因她理事得力看重些,有些賣乖的意思,卻沒想到這麼一句,竟是叫徐氏叫她以後不必在自己面前服侍的意思,只覺得駭住了。
這年月,還有爲了個兒媳『婦』,卻叫兒子憋着的婆婆?
“叫她去管北邊的屋子吧。”北邊離主屋最遠,這形同發配了,徐氏見這婆子就要求饒,只冷淡地說道,“再去查,府裡哪些個丫頭與她走得近,攆出去吧。”她冷笑道,“爲了一點子好處便能要主子的強,誰給你們的膽子!你們也給我聽好了!”她目光落在了身邊大氣兒不敢喘的丫頭婆子身上,冷聲道,“這府裡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你們願意在我面前放肆些也沒什麼,只是一條,誰敢仗着自己有個什麼便想踩到主子的頭上去,我饒不了她!”
“謹遵太太的吩咐。”旁人都深恨這婆子『亂』鬧,倒叫這府裡多了規矩,皆低頭應了。
見下人老實了,徐氏這才滿意,自己去報喜不提。
且說錦繡,只覺得精神懈怠,屋裡丫頭們動作也輕,便只靠在了牀頭閉目睡了過去,待醒了,只覺得自己靠在一個寬闊熟悉的胸膛裡,眼裡便生出了笑意,只懶懶地蹭了蹭這個人,輕聲問道,“回來了怎麼不叫醒我?”
“你身子尊重,多睡些好。”湛功低頭用嘴脣碰了碰她的額頭,輕聲道,“多謝你。”於是,他拼搏了這麼多年,如今,心愛的人就要給他延續自己的血脈了。
“誰家女子不生孩子呢?”錦繡見湛功將頭埋在自己的耳邊,發間竟然有些溼潤,便溫柔地『摸』着這人有些粗硬的髮絲,含笑說道,“我很歡喜。”
“你是我的寶貝。”湛功低沉着聲音,抱緊了他的媳『婦』,低低地說道,“只要有你在,我就覺得心裡有熱乎氣兒。咱們的孩子,”他有些敬畏地用手覆在了錦繡的小腹上,雙目帶着神采,與錦繡說道,“這是咱們的孩子。”這一定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孩子,他願意以後付出一切來,叫這孩子與他的母親過最安穩的日子。
“我得給他最好的。”湛功低聲道,“叫他以後都不用發愁什麼,自在安逸,過自己想過的日子。”那麼,若是想要如此,他便不能夠再滿足如今的位置了。
還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叫他的家人能過最好的生活。
“只要你在我們的身邊,我就知足。”錦繡不想叫湛功這樣拼命,只說道,“只要你對我們好,誰還在意那些有的沒的呢?”
“以後,再給他添幾個弟弟妹妹。”湛功已經很有吃着碗裡瞧着鍋裡的做派了。
“這個還未出世呢。”見湛功只雙目放光,錦繡真是哭笑不得了。
“以後總會有的。”湛功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
“你要不要與我分開睡?”錦繡遲疑了一下,便輕聲問道。
“分開睡?”
“嗯,”錦繡見湛功的臉上『露』出了不情願的表情,只微微側身抱住了他的手臂,小聲說道,“妻子有孕,不是都要分開麼?這樣,”她小小地咳了一聲說道,“我瞧着帶來的嫁妝裡,還有個小榻,挪進來放在咱們這牀的邊上叫你睡?”
她可不是賢良人,有孕了便將丈夫推出去叫他有空風流快活,既然丈夫這樣喜歡自己,那憑什麼還要假裝大度,叫他去睡什麼書房呢?
“小榻太小。”知道不是叫自己滾去書房睡,提着心的湛功也鬆了一口氣,這才低聲說道,“你放心,我不鬧你,叫我在你身邊吧。”他見錦繡『露』出了猶豫的表情,急忙說道,“若是你晚上餓了渴了,不是有我在,方便些?”至於值夜丫頭,從來沒有這規矩的湛功表示,那是什麼?
“好吧。”錦繡心裡歡喜得不行,卻只『露』出了一個法外開恩的表情。
見她目中狡黠,湛功心裡柔軟的不行,將她小心地動了動,更舒服些,這才輕聲道,“以後我早點回來,多陪陪你。”
“莫要耽擱了差事。”錦繡急忙說道。
“並無事,對了,”湛功低聲道,“宮裡的那淑妃,”他的目中『露』出了幾分厲『色』來,冷冷地說道,“前幾日還想着傳你入宮呢。”楊家上躥下跳,打量他不知道在打什麼算盤,不過是想着要給錦繡沒臉,叫她自慚形穢自請下堂罷了,已經欺到眼前,叫他如何能忍?只隨手在宮裡散了些有關於四皇子小小年紀聰明伶俐,更勝兩位嫡皇子的議論,又碰巧叫聖人聽到罷了。
“傳我做什麼,”錦繡一訕道,“若是以爲辱我,便能叫我舍了你,那纔是白日做夢。”她仰頭,很覺得應該經常給夫君些甜言蜜語,便含笑說道,“只要有你在我的身邊,旁人說什麼我都不在乎,”她的頭靠在湛功的肩上,嬌嬌地說道,“我只有你就夠了。”
“我,我……”湛功在軍伍中長大,哪裡見識過這個,饒是成親後以後越發知道如何夫妻相處,卻也沒見過這個,竟是扎着手說不出話來了,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來,低聲道,“我也只喜歡你。”
錦繡擡頭,用信任的目光看他。
湛功的臉更紅了,心裡發燙?,似乎想要吼出自己的快活,卻只攬住了媳『婦』,低聲道,“我陪你睡一會兒吧?”
“嫂子嫂子!”就在錦繡點頭的時候,便聽到外頭湛風湛善大呼小叫的聲音,急忙從湛功的懷裡出來,整了整自己的衣裳頭髮,這纔將有些不樂意的湛功推到一旁。
“我去看看。”聽見外頭丫頭細聲細氣兒地勸阻兩個弟弟,湛功便覺得這兩個丫頭辦事得力,心裡盤算着給她倆長月錢,自己便出門,將兩個丫頭進去服侍錦繡,這才用嚴厲的目光看着兩個縮着脖子的弟弟,沉聲道,“大呼小叫,叫你們嫂子歇息不好怎麼辦?”
“姐姐……”湛風呆些,如今還會時有忘記錦繡的新稱呼,此時便不服氣地說道,“嫂子最喜歡我們了,見着我們就開心,什麼勞累都忘了!”對於大哥想要霸佔嫂子的行爲,湛風覺得很應該鄙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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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功沉着臉默默運氣,許久之後,方淡淡地說道,“你們也漸大了,凡事該有分寸,這話傳出去,豈不是叫人笑你們嫂子不守規矩?”見兩個小的一臉受教的表情,他還是很滿意的,只緩緩地說道,“以後記這些,”見兩個小的一臉失落,他便生出了不忍心來,只咳了一聲道,“只在外人的面前不愈矩就是。”錦繡也疼這兩個弟弟,若是叫她知道自己在後頭說這些,又要與她置氣了。
“大哥真小氣。”湛善機靈,只小小地與湛風說了這個,便『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來問道,“現在,咱們能進去了吧?”
“去吧。”湛功將兩個小的進去,自己卻往外頭走去。
“大哥做什麼去?”湛風好奇地喚了一聲。
“給你們嫂子買點兒吃的。”方纔報信的下人說得不清不楚,湛功知道錦繡身子不好,竟請了大夫,哪裡還能忍得住,只丟下了買的糕餅蜜餞就飛也似的回來的,此時心裡輕鬆了,這才急急忙忙往外張羅,尋思着問問外頭,有了身孕的人吃什麼纔好。
“且叫大哥好好奉承嫂子吧。”兩個半大小子對視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湛功卻不知道見着了他這樣拿媳『婦』當寶貝的模樣很有些感慨的弟弟在如何腹誹他,此時只飛快地到了一家鋪子到處地看,正在生怕媳『婦』懷了胎會不會變了口味,猶豫是都包上一份兒還是撿新鮮樣兒買上一些,便陡然見到對面,也正有那麼一個青年,在一隊侍衛的護衛與夥計的點頭哈腰中揹着手看着面前的點心做深沉思考狀,簡直比研究國家大事還要上心。
這青年一擡頭,見到了對面正冷眼看來的湛功,微微一怔,便『露』出了一個和氣的笑容來,揮了揮手笑道。
“湛大人,真是緣分啊。”
作者有話要說:湛大哥,要奮起,不能叫媳『婦』把你唬住呀捶桌!~
哇咔咔,渣翅膀兒開了新文,依舊古穿,關於王府的那些事兒哈哈,已經開始連載,文荒的親們可以試着戳一下哈哈~~《盛世榮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