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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令媺不動聲色觀察着梅小草的表情。這位前魏國皇商家的掌家夫人,將同福總店管理得井井有條,並且遊刃有餘。以她的能力,只負責這一處產業實在屈才了。
反正要等人來,武令媺便安排懷睦老親王先去後院聽歌賞舞,她自己則打算與梅小草攤牌。
太平工坊的懸賞榜起了效果,據這段時間從各地同福店送來的消息彙總可知,民間匠人們對此頗爲踊躍,送交了不少新奇玩物。他們大多不識字,只能口述研製經過,再由同福店的人寫出文字材料。這些事兒,暫時都由梅小草管着。
對此,武令媺表示滿意。她沒時間一個人一個人地甄別,有實物再加上文字描述就能以一管窺全豹。如果她發現了感興趣的東西,再召了人來問話就是。
武令媺想大用梅小草,讓她去掌管未來的皇家連鎖大商行。然而若與忠誠比起來,她也就不那麼看重能力了。這兒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跳槽的前世,忠誠實在重要!
梅小草彙報完畢,武令媺指指椅子,和顏悅色道:“說了這麼久,你也口渴了,坐下喝杯茶罷。”
梅小草向武令媺福身行禮,坦然坐下。這裡是她的起居之處,裝點得淡雅素淨,盡顯主人的性情。她確實說得口乾,便緩緩飲盡了一杯茶。
“有件事我要與你說。”武令媺起身在屋裡徘徊,饒有興趣地瞧着屋內懸掛的頗有魏國特色的綵線絲絡珠串。“小舅已經搬去他家祖宅住着,如今門檻快要被媒人踩塌了。”
梅小草猛然心跳。倒不是爲媒人踩塌了李循矩家的門檻,而是她意識到。公主殿下說這些話恐怕另有深意。想必……李公子的那些事沒有瞞過公主的眼睛。
“你若是願意,我便將你的賣身契還給你,放你自由。你是回魏國去,還是有別的打算,我都成全你。”武令媺對梅小草莞爾微笑,“你若想嫁人,我還贈送一份嫁妝,以謝你這幾年打理同福總店的功勞。”
梅小草急急起身,卟嗵便跪倒。伏地行大禮道:“啓稟殿下,奴婢不想嫁人,更不想回魏國!”
武令媺淡然問道:“你的意思是還想留在我身邊替我辦事?”好離好散的機會都不要麼?
“請殿下容奴婢稟明。”梅小草給武令媺重重磕了個頭,直起身體,目光堅定地說,“李公子的救命之恩,奴婢並不敢忘記。奴婢也承認,奴婢對李公子確有愛慕之心。”
“但是,奴婢更清楚。當年若不是殿下遣李公子去往魏國。李公子就不會遇見奴婢,也就救不了奴婢。若真是那樣,今天奴婢或者已經死了,或者被別人救了也未可知。”梅小草言語絕決。“奴婢在魏國已無親眷,回去只有傷心而已,所以奴婢絕不回魏國!”
“你說的不無道理。不過小舅救了你也是事實。”武令媺示意梅小草起身,語氣輕快地說。“你既然喜歡小舅,爲何不以身相許來報答救命之恩?戲文裡不都是這樣演的?”
梅小草站起身。雙手緊緊攥着帕子,搖頭道:“殿下,奴婢不是糊塗人。奴婢是寡居之身,李公子若是娶了奴婢,只怕引人非議不絕。即便奴婢得償所願,恐怕也是爲人妾侍的命。李公子不可能娶奴婢爲妻室。”
她微微一笑,面上浮現驕傲之色,輕聲道:“奴婢當年顧全家門才嫁與七旬老者做填房,並非心甘情願。離開魏國時,奴婢暗自發過誓,既然獲得了新生,奴婢就絕對不能再委屈了自己!且不要說李公子對奴婢根本就無意,哪怕奴婢能與李公子兩情相悅,也絕不爲他的妾侍!”
“好!”武令媺眼中滿是激賞。她早就知道梅小草不是一般二般的女子。她看得出來,梅小草與她一樣,有很強烈的想要掌握自己命運的渴望。
“你說得很對!不能委屈自己,女人就是要對自己好!”武令媺踮起腳尖拍拍梅小草的肩膀,認真地說,“小草,我很賞識你。其實我是不願意你離開的。”
梅小草福身道:“殿下看重奴婢,奴婢都知道。說實話,奴婢如今過得很愜意。既能向世人證明女子不輸男兒,又沒有諸多負累,殿下又如此寬厚賞識。這種生活,奴婢實在不想改變。請殿下放心,奴婢絕對不會做出背棄恩主的事情!奴婢欠李公子的恩情,奴婢自會用別的方式償還。”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武令媺牢牢盯着梅小草的眼睛,對方不躲不避。片刻,她正色道:“你想證明女子不輸於男兒,我這裡有大把的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
梅小草深蹲行禮,斬釘截鐵道:“小草的主上只有殿下而已!小草願替殿下分憂,爲殿下效死!若小草有違此誓,便讓小草這輩子、下輩子、無論多少輩子都找不到一心人,且永爲人妾侍,受盡欺凌,子女皆無,不得好死!”
呃……這誓言對女人來說實在是重得不能再重了。武令媺眉心硃砂痣狂跳數下,她藉着轉身放下手中茶杯之機,按下紅痣。再扭頭去瞧梅小草,她便看見一道紅色光柱沖天而起,當中有一株如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不知名小草正搖曳着修長葉片,姿態優雅。
梅掌櫃如今的名字是她離開魏國以後自己取的,沒想到氣運柱所示還當真是生命力頑強的小草。武令媺璨然而笑,異兆小星難得,走了李循矩,換來的是同等級的梅小草,她不虧。飛快地眨眨眼,星界瞬閃而過,她看見白玉小草星與紫星之間已有光線相連。
老天爺當真待自己不薄吖!武令媺心中大悅,雙手將梅小草攙扶起來,笑吟吟地說:“你雖然幹着外面的差事,但我會給你與內宅正七品掌事宮女一樣的品級。我瞧着你身段婀娜,穿起制服……啊不,是官服、官服,一定好看!”
梅小草微張小嘴,顯然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成爲女官。比起因爲丈夫或者兒孫得來的誥封,憑自己的才能得到官位品級更令她歡喜。“奴婢多謝殿下!”她不再多話,感恩是要用行動來表示的。
武令媺又道:“回頭你去問問與你一起到魏國來的人。就說李學士府上需要奴僕,如果有願意去的,我都放人。”
公主殿下這是要甄別哪些人對她忠心罷。梅小草心領神會,肅容道:“請殿下放心,奴婢會將此事辦得妥妥帖帖!”
解決了心事,武令媺便不打算多留,最後道:“好啦,別這麼嚴肅,不過是些小事兒。你孤身住在外面,我不放心。公主府有你的一間院子,以後就回府裡住着。這幾個月你還是忙着同福店的事兒,把那些來參加招賢考覈的人招待好。這些事辦完,我另有事情讓你去做。”
梅小草笑道:“奴婢定然會把小的們支使得像陀螺一般團團轉,絕對不會誤了殿下的選才大考!”
武令媺聽她說的有趣,也笑起來,主動攜了她的手,同往後院去見懷睦老親王。她抵達時,該來的人都來了,已經觥酬交錯,喝得不亦樂乎。
武令媺給長輩們見了禮,梅小草帶着自己的心腹侍婢給宮人們打下手,在旁邊小心侍候着。懷睦老親王瞅一瞅武令媺的神色,就知道她肯定辦成了什麼好事兒,那張小臉從裡往外都透着光。
徐皇后與泰王妃的親戚關係來自於母族,論起來徐府與泰王妃並沒有直接的血源關係。據武令媺的瞭解,無論徐氏是以前的文妃還是現在的皇后,徐府與泰王府的交情都只是泛泛。若非如此,恐怕徐文妃也不能坐上後位。
現在武令媺記入徐皇后名下,徐府那就是她嫡親的外祖家。從宗族關係來講,她與徐府的關係還要強過與李循矩的關係。既然皇帝陛下有交待,她就要以實際行動來說明自己對待徐皇后的態度。
因此席間,武令媺對徐皇后的父親徐兆中十分親近,一口一個外公地叫着,神情再誠懇不過。徐兆中官職不高,只是在徐氏封后時,依慣例被賞了國公爵位,封號爲“博”。他的兩個兒子也都做着品秩不高的清閒官兒。
不過徐兆中在大周文壇十分有地位,如今身任國子監祭酒一職,清貴非常。他顯然也得了某些囑咐,對待武令媺再不是過去淡淡然的態度,很有幾分親人的架勢。
“外公學富五車,滿身的書香氣。外孫女這次把您請來卻是要說些銀錢俗事,您可千萬不要生氣!”武令媺起身給徐兆中敬酒,笑呵呵地說,“就算外公不耐煩聽,外孫女也要強留您多坐一坐。以後的事情,您儘可吩咐下人來辦。”
徐兆中溫和笑道:“公主請安坐。微臣雖然略有幾分學識,卻不是迂腐之人。微臣最喜珍本善本,要淘弄這些可少不了銀子。公主這是要提攜徐家,微臣只有感激。”
情報所示徐祭酒愛書如命,武令媺立刻找到了拉近彼此距離的方法。她這才答應把十幾本珍本善本孤本借與徐兆熙觀賞,這位新近才冒頭的外祖父剎時拿她當了親孫女。
瞧見那對祖孫提起古書的熱絡勁頭,懷睦老親王與肅親王交換眼色,又都與洪府的當家人相視而笑,什麼話都盡在不言中——顯然他們的同盟又多了一位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