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守信又順了口氣,才咬牙切齒道,“我,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遂了那丫頭的心意!”
寧守儀也是這個意思。
禇秀琴既然敢在寧家宴席時公然算計寧雲濤,便是沒有把寧家的臉面放在第一位,先想的是自身榮辱。這樣的女子,私心太重了,沒有哪個家族,會願意讓這樣的女子進門做正妻。
但如今寧雲濤已經毀了人家清白,不給個交待是不行的。萬一把人逼急了,吊死在寧家,那豈不也是一樁醜事?
於是寧守儀想想道,“不如找個由頭,暫且把她挪出府去。過上兩三年,你家十一也成親了,只說她家遇着事,耽誤了青春,沒有着落,再收進府裡來做個妾室也就罷了。”
這法子倒也可以。
只要不是正妻,那寧雲濤和寧珉叔侄倆就算不得連襟,說起來,也就沒那麼難聽了。
寧守信雖不甘心,可想想只能如此了。
寧四娘左右一看,知道定是讓她去當說客,正要無奈答應,忽地外頭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娘,念葭來了。”
www¤ тTk Λn¤ ¢ o 寧四娘一愣,這丫頭怎麼來了?難道是禇秀琴出事了?
“讓她進來。”
念葭進屋,也不多看,只反手關了門,然後走到寧四娘身邊,低低道,“方纔禇姑娘吐得厲害,驚動了珉大奶奶,非要替她請大夫。禇姑娘好不容易攔了,只說天晚了,明兒再請。只她的丫鬟悄悄把我叫去,說她竟有兩月未曾換洗。我瞧她吐得那樣,竟是跟我娘懷弟弟時差不多。”
這一下,才以爲逃出生天的寧雲濤是面如土色,而屋裡衆位長輩的臉色陰沉得快要滴水了。
“那打,打掉不行麼?”
他這哆哆嗦嗦才一開口,即刻被寧四娘瞪上了,“你當女人打胎是隨隨便便鬧着玩的嗎?一碗湯藥下去,得生出多少事來?先別說瞞不瞞得住人,便是瞞住了,一屍兩命怎麼辦?日後不能生了怎麼辦?你造得起這樣的孽,我還造不起呢!就算父母做了醜事,可那也是寧家的子孫,我可不能住在寧家的祖宅裡,還去幹這種缺德事!”
她這話,既是說給寧雲濤聽的,也是說給兩個叔伯聽的。
別說,這倆都是男人,方纔也動了和寧雲濤一樣的心思。可聽寧四娘這麼一說,兩人迅速都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寧四娘說得對,如果要打胎,誰去抓藥,誰去灌?落胎時要不要請穩婆,萬一出現突發狀況又該怎麼應付?若是丫鬟,死便死了。偏是位小姐。再寒酸,也是寧家親戚,真出了事,要怎麼交待?
寧守儀恨得牙癢,“這事我也不管了,要怎麼解決,你們父子自商量去!”
寧四娘也閉了嘴,只叫念葭先出去,先安好禇秀琴那邊的心。
總之這事,今晚必須有個定論。
否則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更瞞不住了。
寧雲濤呆呆跪在那裡,此刻心中才真正有了幾分悔意。
當初只想着年少風流,貪歡也是尋常,可如今看來,卻是惹了了不得的大麻煩。
如果要遮掩醜事,他就算不娶禇秀琴當正妻,也非得把她納妾不可。可若未娶妻先納妾,往後怎麼可能有好人家的女兒願意嫁給他?
而這樣匆匆忙忙的納妾,別人肯定也多半知道是他跟禇秀琴有了什麼,名聲還能保得住嗎?
只爲了一時貪歡,便要搭上自己的名聲,甚至未來的妻子,值得嗎?
就再忍不住,去青樓也好,找丫鬟也罷,幹嘛非惹上這樣的麻煩?
這一刻,寧雲濤是真的後悔了。
可此時後悔,又有什麼用?
“大哥。”忽地,寧守信緩緩的爬起來,卻撲通一聲跪到了寧守儀的腳邊,“大哥我求你,你,你救救這不爭氣的孩子吧!”
寧四娘很是吃了一驚。
寧守儀也嚇了一跳,“三弟,你這是做什麼?”
寧守信不起來,淚流滿面,“大哥,我知道,我這輩子沒什麼用,唯有這一個兒子讀書還成點器,我就動了私心。從小就慣着他,寵着他,終於把他慣出了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氣。如今,他若有十分錯,至少有五分在我。”
寧守儀道,“你說這些話幹什麼?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快站起來說話吧!四娘,快扶着你三叔!”
寧守信不肯,“你讓我把話說完,否則我沒臉起來!”
寧四娘忽地想到某種可能,於是手伸出去了,卻沒用力。
寧守信掃她一眼,更加羞愧難當了,“大哥,我想求你,能不能,能不能讓珉大侄孫受點委屈,就,就納了這丫頭吧……”
寧守儀沉默了。
在寧四娘想到的時候,他也想到了。
公正的說,這是最好的辦法。
寧珉沒有孩子,寧守儀知道,問題並不是出在珉大奶奶身上,而是自己孫子身上。所以寧家對禇秀琴進府來住,很是寬容,但並不緊逼。
如果男人無用,娶再多妻妾也不過是獨守空房,何必造這個孽呢?
只是這個男人是他們寧家的兒孫,所以這樣的話,寧家人不能說。身爲長輩,更不能說。
如今禇秀琴有了身孕,是寧家的骨血。若是養到寧珉房裡,一來對世人有個交待,二來也能承起寧珉這一房的香火。
當然更爲迫切的,是解決了寧雲濤的燃眉之急。
只要把這個包袱甩出去,他就可以順順當當的去說親,迎娶高門貴女。日後繼續他的科舉之路,甚至踏上仕途,都沒有半點問題。
可道理是這樣,但寧守儀爲何要讓自己的孫子吃這樣大的虧?戴這樣的綠帽子?
所以他只是搖頭,“三弟你這是難爲我,這樣的話,你要我如何去跟珉兒說?換你,你說得出口麼?”
寧守信也說不出口。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喜當爹就夠尷尬的了。這讓自己當爹的,還是家中長輩,這話能聽麼?
所以,寧守信只能咬咬牙,拿出更有說服力的東西,“這些年,我自知無能,難以管家,常常覺得力不從心。如今大哥回來了,我,我早想着要閤家了。往後家裡的事,盡數交給大哥掌管,只怕還能教得兒孫們爭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