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吐血

在寧四孃的跪求下,崔大太太雖然也動搖了,可她還是冷酷的抿着脣,抓緊了寧芳的小手。

“親家太太說的什麼話?眼下是你孫女自願到我家沖喜的,我們崔家自會好好疼她。若是二姐兒的妹妹也願意到我家住幾天,也是極歡迎的。快起來吧,別讓人家笑話!”

“太太!”寧四娘幾乎絕望了,喉嚨嘶啞着,幾要泣血。

此時,偏偏祝大太太那個不懂事的,還要上前來拉扯她,“四娘,你快起來吧。二姐兒嫁過去,也是壞事變好事。眼下親家都保證會對二姐兒好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她是想着,寧守儀曾經說過,若寧芳真能跟魏國公府結親,對寧家也是一大助力。如今既然事情已到這個地步,不如順水推舟,幫上一把。回頭自己在崔家也能落個人情,說不定回家大老太爺還要誇獎她。

而祝大太太不知道,以她這輩份,這一聲“親家”,幾乎就坐實了這門婚事。

寧四娘原本還有一線希望,被她這番亂來生生掐斷,只覺心中悲憤之極。

既有對自己無力迴天的懊惱,又有無法向兒子媳婦交待的自責,更有帶寧芳上崔家求藥,卻惹出風波的內疚,還有自己這一生的諸多不易……

樁樁件件,層層疊疊,象數座大山強壓下來,寧四娘忽地只覺喉頭一甜,整個人一陣眩暈,也不知怎麼就噴出一口鮮血,然後直挺挺的暈了過去!

“祖母!”

眼看寧四娘暈倒,寧芳寧茵小姐倆又驚又嚇,一齊撲了上去。半天沒有留過半滴眼淚的寧芳,此刻卻是淚如雨下。

“各位叔叔伯伯,姨娘嬸嬸,求求你們快去請大夫,請個大夫吧!祖母……”

“二姐!祖母這是怎麼了?祖母你快起來,快起來呀!”

稚子聲聲,催人淚下。

不消寧芳多說,於總管趕緊命人去請城中最好的大夫了。

簡氏此時也顧不得上下尊卑,搶在祝大太太先頭,親自帶着丫鬟婆子上前扶起寧四娘,又命人去收拾乾淨屋子,好讓她有個地方躺着。

一些有經驗的夫人太太們紛紛上前幫忙。

顧太太更是上前把寧芳姐妹拉了下來,“好孩子,這可不是哭的時候,別拉扯你祖母了,讓她透透氣。各位老少爺們請先避避,得罪了!”

這話不必多說,今日雖是男女同殿,卻一直分席而坐。眼看寧四娘暈厥,恐救治不便,在場官員早有人指揮着擡來屏風等物,隔開了視線。

有位太太說,“她這是急火攻心,且拿我的安宮牛黃丸給她吃一粒。”

又有位夫人說,“我也有個愛暈厥的毛病,身上常帶着鼻菸,讓丫頭拿去給她聞聞。”

要說還是富貴人家有見識,就算大夫還沒請來,但經過這些貴婦們的一番折騰,竟是把寧四娘救醒過來。

幽幽睜開眼,寧四娘意識尚有些模糊,眼神有些茫然。

顧太太趕緊牽着寧芳姐妹上前,“太太放心,孩子們都在,好着呢!”

寧四娘再看一眼寧芳,忽地記起方纔之事,由不得悲從中來,淚流滿面。

此情此景,便是不發一言,卻也勾起旁人無限同情。

可就算她們再同情,又能怎樣?祝大太太都當衆喚崔家爲親家了,只要崔家不鬆口,寧芳怕是怎麼都要賠進魏國公府了。

眼看這樣一番變故,可是崔大太太萬萬沒想到的。

她原以爲等事情辦成,大不了回頭再慢慢跟寧家賠不是。只要和寧芳訂下婚約,寧府投鼠忌器,總得打落了牙齒往肚裡咽。

誰知寧四娘竟是這麼大的氣性,當衆竟是吐了血。

這要是傳揚開來,她們魏國公府就算再有皇上的寵信,卻又該如何自處?

被衆人若有若無目光注視着的崔大太太如坐鍼氈,可此時再要放棄,那崔家纔是天大的笑柄!

橫豎事已至此,她也只有咬着牙上前道,“既然親家太太無事,那就請好生休息,我先回府了。”

這個時候,她不可能再帶走寧芳了,要不就顯得太無情了。

可聽着她到底不肯鬆口,圍觀者心中皆是嘆息。

正在此時,有人踏進了行宮,冷聲道,“這是怎麼了?堂堂行宮,弄得亂哄哄的,象什麼樣子!”

衆人轉頭,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站在那裡。

一身月白華袍,銀紫色的披風,烏髮半垂,只以根紫色錦帶輕束。通身並沒有特別名貴的飾物,卻有股說不出的華貴逼人。

好似眼前這些金陵的達官顯貴們不過是些草芥,那說話的口氣簡直就象是主子訓斥奴才。

於大總管還暗暗納罕,這究竟是個什麼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氣派?可眼風一掃,忽地瞟見他腳上那雙四合如意暗雲紋的皮靴了。

官場規矩嚴,這種靴子,不是三品以上的大員,或是王侯之家,是斷斷不敢穿的。此人這麼年輕,斷不會是高層官員,那是哪家的王孫公子?

他心中還在猜想,但高文秀卻因有過一面之緣,趕緊上前施禮,“不知程三公子至此,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姓程?

於大總管一個激靈,猛地大驚失色,趕緊上前一揖到底,“下官失禮,不知三公子駕臨,自請責罰!”

滿朝文武,只有一戶姓程的人家在三品以上,那便英王府裡的先太子血脈!

正宗的皇朝子孫,天家嫡系,就算過繼到了臣子家,可看他們這些人,可不就是看奴才一般麼?

金陵行宮,是皇上的別院。行宮總管,便是天子家奴。

不管永泰帝暗地裡怎麼算計英王府,但表面上該有的禮遇卻半點不差。甚至在某些時候,還格外表示親厚,以示仁慈。

所以於大總管此時見到程三公子,便如家奴見到正宗主子一般,敢不恭敬?

程嶽冷哼一聲,擡腳往裡,也不叫他起來,只問,“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芳兒?這是你祖母?表姐,你這是怎麼了?”

看這位程三公子一進門就注意到寧芳,還喚寧四娘作表姐,還跪在地上的於總管只覺頓時一個頭有兩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