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說了沒,傲老闆好像與一個侯伯府的少爺很要好,”那邊甜膩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姐,您可要想好了。”
“嘁,哪有什麼?”清脆的聲音極爲不屑,“你以爲咱們小姐就不打聽麼?早就問清楚了,那人姓鄭名樂字逸然,也不過是現在循恩伯的孫子,是他成日追在傲老闆身後罷了,如今家裡與他訂下了門親事,現在忙着回去娶親呢,這樣的人傲老闆那裡會放在心裡?一個假男人,不能鋪牀墊被生兒育女的,也不過玩玩就會撂開手的,何況他已經娶親的,傲老闆更不會理他了,咱們小姐,要相貌有相貌,要家財有家財,只要傲老闆點個頭,咱們就幫他脫了籍,招贅他做了金家的女婿,以後他就成了真正的傲老闆了。”
“還是雲香你心眼兒多,”扮作梅香的桃子咯咯嬌笑,“咱家在河北,他跟了咱們小姐回去,還有誰會知道在京城裡的事,只當小姐進了趟京,姑太太幫着給說了門好親呢。”
“行了,事情還不一定的呢,你們莫要亂說了,咱們雖然是商家,但也要顧着臉面,”那小姐嘆了口氣,“我原來也以爲是自己一廂情願,誰知道那姓鄭的公子竟然要回家娶親了,難怪傲老闆會傷了心,其實鄭公子到底是個男人,也真是難爲他了,但願他以後能與新娶的妻室好好過活,雲哥就算是走,也安心了。”
雲哥?她竟然也叫雲哥,鄭樂緊緊握着手裡的甜白瓷杯,因爲這雅間是他們經常見面的地方,他們親自題了雲逸閣做了名字,平日他唱戲,他就在這裡聽戲,等他,沒他的戲時,他就過來陪他喝茶說話,這雅間就是按着他們的喜好佈置的,這甜白瓷杯子都是爲了他而去訂製的,如今看起來,怎麼這麼髒?!
“小姐您真是太善了,還爲那姓鄭的考慮,他若是真心爲着傲老闆,不對,應該叫新姑爺,”梅香嬌笑連連,“就不會回去娶什麼親,你看傲老闆,嘖嘖,長得可真是俊,哪裡配他不上?那鄭樂分明就是個見異思遷的薄倖之人,這種人,你還爲他說話?”
“是啊,梅香說的也對,想雲哥這樣的人才相貌,什麼樣的人配不上?那人能得了他的心,還不珍之甚之,竟然想着在家裡再娶上一個妻子,哪他又將雲哥視爲何物?妾室?妾室還擡回家裡呢,外室?雲哥這樣的人,不顧世人的目光與他站在一起,他還狠心的如此輕慢,但凡是個有血性的,必會離他而去,讓他嚐嚐抱憾終生的滋味~”
鄭樂聽到這裡,心頭彷彿有重錘敲過,是啊,自己有了雲哥這樣的人作伴,竟然還想着娶別的女子,女人有幾個是好的?自己竟然要這一個從未謀面的俗人與一生的知己分離?真是太傻了,這些日子,他不知道該有多傷心!自己竟然還想着要好好與他說說,真是太小看他了。
直到戲散,鄭樂都呆呆的坐在那裡,若是雲哥哥這次真的傷了心,隨了那富家小姐去做了上門女婿,恐怕這一生自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一想到以前相知相親的日子都會成爲過去,深愛的人將日日將一個庸俗骯髒的女人擁入懷中,恩愛纏綿,鄭樂覺得自己彷彿被架上火上燒烤,胸口像壓上了一塊大石,想喊,想說不行,但卻無法開口。
“你是不是很難受,覺得這天都要塌了,沒有了他根本就活不下去?”不知什麼時候屋裡進來了一個素衣女子,白紗遮面,只露出一雙烏黑清澈的眼眸,彷彿能夠看透人心一般。
“是,就是這樣,你怎麼知道的,”鄭樂以手捶胸,“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難受過。”
“是啊,眼睜睜看着心愛的人就要離自己而去,哪有不痛之理?其實有些事,有些人,只要你伸伸手去挽留,就會發現他一直在那裡等着你,”
“真的?”鄭樂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你是誰?你怎麼知道?”
葉睞娘抿嘴一笑,“我是誰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若就這樣枯坐着什麼都不做,不告訴你的父母你要與自己心愛的男人相守到老的決心,那麼,你這一生就會孤獨終老,再也不會聽到心愛之人的隻言片語,有道是‘山盟猶在,錦書難託’。”
“哪我該怎麼辦?他都不理我了,還,”鄭樂有些說不下去,只是頹廢的用雙手捂了臉,似乎對眼前的一切無能爲力。
“你喜歡他,對他的決心做出來讓他明白不就行了,”葉睞娘放緩聲音,“他不過是生氣你就要訂親了,你用行動告訴他你不會爲了個不相干的女人來惹他生氣。”葉睞娘努力把傲邪雲想成個美麗的女人,雖然剛纔她已經看到,這男人英姿勃發,是堂堂的七尺昂藏,看來這鄭逸然是個受了。
“用行動表示?”鄭樂一臉茫然的望着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知心姐姐”,不知道用“行動”怎麼個表-示法?
“是啊,我要是你,就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心意,”葉睞娘站起身走到欄杆前,像一個王者一樣一指燈火輝煌的大廳,高高的戲臺上傲邪雲飾演的趙雲一身鎧甲正在與另一個武生對打,一舉手一投足間風姿俊爽,動人心魄,“這樣一個男人深愛與你,你拿什麼來回報他?”
鄭樂也被傲邪雲那俊美的風采所迷惑,這人他愛了六年,可每一次看到他,都像初見一樣,“拿什麼?我是爲他付出性命也不會皺下眉頭的,”想到近日自己與他的不快,鄭樂覺得自己犯了極大的罪,“可是,我卻惹他生了氣,這位姑娘,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葉睞娘不敢去看他可憐兮兮的臉,“所以啊,你要好好做一番事情來證明,你對他的愛,還有求得他的原諒。”
“你與他相知六載應該很清楚,什麼世家的尊榮,名分甚至權利他根本就沒有看重過,”葉睞孃的聲音帶着濃濃的蠱惑,“他只本着那顆愛你的真心才與你一路同行,這樣一個人,怕是這大順朝千千成萬人中也只有這麼一個,你想,若是你在這響雲樓,他每天的登臺的地方,爲他舉辦一場婚禮,不需要三媒六聘,只要將你的朋友和他的朋友們請過來,用一身紅衣來告訴他們你的真心和與他攜手終老的決心,他定然會原諒你的。”
鄭樂有些發懵,他在城裡置了宅子,與雲哥起居如夫妻一般,在他的心裡,傲邪雲就是他的夫婿,但兩人正式成親?“真的麼?他會喜歡?他想與我成親?”鄭樂從來沒敢想過能有一天與自己心愛的人成親,這個想法對他來說太遙遠,遠的連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你的顧慮,我不是說了,你只須證明你的決心,只要請來你的朋友和他的師兄弟,家裡人承不承認有什麼關係?只要他原諒了你,相信了你,你就算依着家裡的意思擺個妻子在府上,他也不會放在心上的。”葉睞娘聲音舒緩,“你想一想,那一天,紅氈滿地鼓樂齊鳴,所有的朋友都來見證你們的幸福,從此後,你們可以過着夏臥溪頭秋賞月的神仙日子,那樣的日子每一個音符都流淌着幸福,每一絲空氣、每一粒塵埃都在幸福地輕舞飛揚,”葉睞娘頓了一頓,她很滿意鄭樂現在的反應,“鄭公子,難道你不想與他過這樣的日子?你想眼睜睜的看着他含恨離去?去做什麼商戶的贅婿?”
“對,你說的對,”鄭樂一臉決然,“我要與他成親,就在這響雲樓,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全看看,把我的朋友們全請來,看誰以後還敢因爲他是戲子就輕視他?!還有那個姓葉的女人,若是她聽說了,不答應嫁過來纔好呢,”想到溉既可以討得心愛之人的歡心,又可以擺脫不情願的婚事,鄭樂興奮的在雅間裡轉圈,“若這樣那女人還要嫁過來,那過什麼樣的日子都與我無關了!”
“姑娘,謝謝你,敢問姑娘尊姓?若我與雲哥在一起時,定然登門拜謝,”鄭樂一臉感激,“我現在就去和雲哥說我要跟他成親。”
“且慢,”葉睞娘神秘的一笑,“你若是想要傲老闆終身難忘你給他的婚禮,就不要告訴他。”原本葉睞娘對利用了鄭樂還有那麼一絲絲內疚,在聽了他最後一句話的也蕩然無存了,這樣的小受姐姐要是嫁過來,不出三年就會香消玉殞。
聽完葉睞孃的婚禮計劃,鄭樂一臉驚喜,一揖到地道,“謝謝姑娘,大恩不言謝,還請姑娘告訴逸然芳名,屆時還請能來喝杯水酒。”
葉睞娘看計劃得售,哪裡肯告訴他自己的姓名,“我不過是傲老闆的一個戲迷,偶爾從這兒經過,聽到隔壁姑娘的話,才冒然相勸的,鄭公子不必將此事掛在心上,若那日你們成親,小女還有賀禮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