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要想想以後,若是讓人知道了,老爺的官聲,”永媽媽嘆了口氣,葉睞娘命運多舛,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良人,卻又出了這樣的事,“您在府裡好好養着身子,老爺回來聽說您有喜的事,指定高興~”
“可我怎麼坐的住,”葉睞娘眼淚已經下來了,“咱們不讓別人知道,悄悄去不行麼?”
永媽媽嘆了口氣,想是懷孕的緣故,葉睞娘表現出從來沒有的軟弱無助,再也看不到原來的自信從容,“夫人且寬心,老爺定然不會有事,”
“永媽媽,”葉睞娘凝神片刻,她知道永媽媽說是這世間的道理,可個人辛苦個人知,沒有人能夠體會自己此時的思念和擔憂,若是他有什麼不測,怕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的心意了,“我知道他定然會全身而退,若是他出來時看到我,會有多高興?若是再知道我有了孩子,咱們就遠遠的等着,我換上男裝,不讓人知道身份~”
“是,”永媽媽嘆了口氣,“奴婢讓人準備,”自己苦勸半日無果,也只能遵從了。
“夫人,”李子拿了兩身男人的葛衫進來,“真的要去麼?要麼您歇一晚再說?老夫人那兒~”葉睞娘要是連夜出門,齊氏那裡怎麼能瞞的住?
葉睞娘用冷水抹了把臉,讓錦色幫她細細妝扮了,“咱們先去見老夫人,”
“你要到藍田去?”齊氏吃了一驚,“媳婦,我知道你多日未見璡兒了,但男人在外面爲朝廷效命,咱們女人只管在家裡管好內宅,你歇都不歇的跑去,”讓外人知道了成什麼樣子?
“母親,”葉睞娘含羞道,“是以行給羅先生留了話,讓媳婦一回來就到藍田去,他說那裡有一塊送子石極爲靈驗,但要夫妻二人同去才成,”葉睞娘聲音越來越低,“再說,我也想着去給以行送幾件換洗衣裳。”
“送子石?還有這等事?等以行回來咱們選個吉日一起去,”齊氏來了精神,“你這風塵僕僕的連口氣都不喘再趕路~”
“老夫人不知道,明日就是吉日,”羅太太已經得了葉睞孃的吩咐,知道拗不過這位夫人的意思,陪笑道,“若是錯過了吉日,怕是要再等兩個月呢~”
再等兩個月,齊氏有些猶豫了,這孫子自然是來的越早越好,“真的那麼靈驗?”
“這送子石咱們西安城裡沒有不知道呢,不瞞老夫人說,我那兒媳婦幾年不開懷,我特意將她們小夫妻從老家接來去拜了,如今孫子都兩個了,”羅太太言之鑿鑿。
“可天都快黑了,讓長風多帶些人跟你去,”齊氏也不再多說,一來就去拜送子石,也顯得兒媳心誠不是?
“謝謝羅太太,”從齊氏那裡出來葉睞娘給羅太太施了半禮,“我們府上還望太太多來幫襯一二。”
“夫人說的哪裡話,應該的,”羅太太也沒有想到這位藩臺夫人敢說敢做,竟然騙了婆婆要到藍田尋夫?
“小姐,您躺下吧,這要走好久呢,”永媽媽將一隻細絲竹墊放在葉睞娘身後,“聽說百十里地呢,前頭的事已經出了好幾天了,咱們也不爭這一時,”葉睞娘已經換了男裝,頭髮紮成男人的髮髻,用一支銀簪綰了,歪在車壁上養神。
“我那裡睡得着?”玉礦裡的那些死囚根本沒有重獲自由的機會,一輩子都要在礦上做苦力了,又經歷了山體滑坡這樣的生死時刻,能倖存下來的人只怕對生命的渴望更加強烈,現在有了人質,等於就是看到了自由的曙光,他們又怎麼會輕易放棄?
可與李璡來說,若是這麼將人都放了,這將是他仕途上最黑暗的一筆,一輩子都會背上貪生怕死和無能的罵名,即使那些罵他的人未必就比他有本事,所以依他的性子,不將這些人制服是絕對不會罷手的,想到他現在與一羣紅了眼的囚犯呆在一起,葉睞孃的心怎麼也靜不下來,自己怎麼才能幫他?
“其實夫人在府裡等消息也是一樣的,”看着葉睞娘憔悴的模樣,永媽媽忍不住道。
“媽媽不知道,”葉睞娘看着窗外夜色,“那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因爲葉睞娘感覺自己是有了身孕,所以馬車走的並不快,待他們到山角下時,已經過了醜正,李琮走到葉睞娘車前,輕輕敲了敲車壁,“永媽媽,永媽媽~”
“三爺,可是到了?”永媽媽直起身子,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僅有的座榻上,而葉睞娘卻半靠在那兒,“奴婢該死,怎麼就睡過去了,”
“沒什麼,反正我也睡不着,”葉睞娘坐起身,“媽媽這一路跋涉,年輕人也受不了。”這幾年下來,永氏夫妻的能幹與忠誠出乎葉睞孃的意料,她也越來越倚重永媽媽。
“小姐您沒事吧?”永媽媽暗罵自己,可她確實如葉睞娘所說,從洛陽到西安,折騰的渾身散了架一般,實在是熬不住了。
“放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裡有數,再說這一路馬車走的慢,路修的也好,”葉睞娘已經扶了碧波從車上下來,她就算是躺着,也是睡不着的。
“公子您看披上件衣服,山裡涼,”永媽媽從車裡拽出一件衣服,“羅爺,這裡離礦上還有多遠?我家公子體弱,”她真的擔心葉睞娘堅持不住,“不知道能不能弄來頂涼轎?二人擡也成。”
“我沒事,走吧,”葉睞娘扶了同樣一身男裝的碧波,“大家怕都在礦上呢,哪裡會有那些。”
“公,公子,”羅永明一抹頭上的汗,帶了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過來,“這是臬臺艾大人屬下的孫指揮,”
“孫指揮好,”李琮上前一步抱拳道,“不知道上面什麼情況?咱們離礦上還有多遠?”李琮也很擔心李璡的生死,加上葉睞娘要出府,他必然是要跟着的。
孫指揮已經從羅永明那兒知道眼前這二人是李璡的兄弟,自然不敢怠慢,“這位是李三爺吧?谷末將有禮,”抱拳之後方道“只用過了這個山口並沒有多遠,只是山路並就難行,又下了雨~”
“無事,”葉睞娘看看腳下的千層底,這是那次上完墳回來特意讓李子幫自己做的,沒想到居然派上了用場,“我能走,只是孫大人還沒有告訴在下,我家兄長情況如何?”
“這個,”想到自己一個武將,卻看着上官以身相換,孫指揮頗覺尷尬,“李大人進去已經兩天了,裡面都是些死囚,軟硬不吃的,可出了這礦,秦嶺一脈山連着山,到處都是林子,想抓着他們就難了。”
而這些人一旦逃脫,不但是藍田縣,怕是西安府,還有新上任的布政使李璡都會吃瓜落,尤其是李璡,甫一上任轄下就出了大案,哪裡還有面子在?
羅永明忙吩咐隨行的侍衛和僕從都將火把點燃了,又遞了一隻燈籠與碧波,周圍被照的如同白晝,葉睞娘看着山頭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黑黢黢的山野裡似乎到處都是人影,那些死囚怕是插翅難飛,正因爲這樣,他們在礦井裡纔會打定主意死扛到底。
“我家兄長已經進去兩天了?按道理來講,那些死囚得了人質,不是應該即時離開麼?”葉睞娘不明白其中道理。
“誰知道他們玩什麼花樣,”孫指揮大手一揮,“若按常理,當是如此,當時人也沒有如今這麼多,這不是給咱們官兵機會麼?”李璡與他曾經分析過,又派人勘察了地形,這次滑坡人爲的可能性極大,若是人爲。外面必然有接應的人,“大人說有可能外面還有人接應,現在看來,許是這樣,”他壓低聲音,“不瞞賢弟,出山的各個路口,那怕是個兔子窩呢,我也讓人守緊了。”
“你們沒有考慮過用迷香?”葉睞娘又問,她在小說裡看到過對付綁匪的方法。
“想了,那些囚犯裡有人以前就是採花賊,最通此道,咱們還沒燃上呢,他們就聞出來了,還害的李大人受了傷,”藩臺大人這個兄弟長得跟他一樣,好是好看的很,卻有幾分娘娘腔,孫指揮撓撓頭,“李大人只穿了中衣進去的,乾糧和清水倒是送的很足,只是不知道要耗到什麼時候。”
那礦坑被滑下的山泥堵了一半,如今易守難攻,“都怪那個鄭樸元,就是一頭豬,若是那羣苦力鬧事時就下狠手收拾了,哪裡會有今日的事?”孫指揮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害得老子沒個安生~”還饒上一個布政使,這要是出了事,自己的前途算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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